《吾妻娇艳》第97/148页


  按照顾韫章的说法, 这位寿康王爷是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的风流王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没什么城府算计,对付起来极其容易。
  苏细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新换的太监服, 将早藏好的酒水、小菜等物置入漆盘之上, 然后绕路至宫廊一侧, 静等寿康王爷路过。
  拐角处隐隐绰绰显出一点氤氲光色,是宫娥提着宫灯过来了。
  苏细深吸一口气,低着脑袋走过去,在路过寿康王爷时突然一歪身, 手中漆盘被撞落,上面的东西尽数散了寿康王爷一身。
  “请王爷恕罪。”苏细急忙伏跪于地磕头。
  寿康王爷拧眉看着身上一大片污渍,被酒色晕染的脸上露出怒色,“蠢东西,没长眼睛吗?”
  苏细的头埋得更低,瑟瑟发抖。
  一旁提着宫灯的宫娥立时上前,“王爷恕罪,新入宫的小太监不懂事,请王爷随奴婢去换件干净衣裳吧。”
  “嗯。”寿康王爷狠瞪一下跪在地上的瘦弱身影,与那宫娥换了方向。
  见寿康王爷与那宫娥走远,苏细立时起身,远远跟在寿康王爷身后。
  宫里自然有贵人们换衣的地方,寿康王爷被引入一侧殿内更换衣物。
  苏细藏在一阴暗角处,远见宫娥取了新衣来,便立时上前拦住人道:“姐姐怎么才来,王爷都气得摔东西了。”
  那宫娥听到苏细的话,下意识面色一白,紧张道:“我方才寻了好几处才寻到这新袍子,确是耽搁了些时辰。”
  苏细赶紧道:“王爷正在气头上,姐姐当心些,快去吧。”
  听到这话,那宫娥脸色更加难看。她看着面前的小太监,突然朝他手里塞了些银子,“这位小兄弟,劳烦你替我送一趟吧,哎呦,我这肚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疼了,哎呦……”
  宫娥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漆盘往苏细怀里一塞,然后赶紧疾奔而去。看样子是“肚子疼”的实在忍不住了。
  苏细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没曾想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她喜滋滋的将那银子收好,然后捧着漆盘往侧殿去,被守在门口的太监拦住了,“哎,做什么的?”
  “替寿康王爷送衣裳的。”苏细头也不抬,只将手中衣物往那太监眼前递了递。
  寿康王爷刚刚因着身上被染了污,怒气冲冲的进侧殿,所以这守门太监并未怀疑便让苏细进去了,并好心提醒道:“当心伺候。”
  “是。”苏细捧着衣物进去了。
  侧殿内,隔一扇大理石屏风,寿康王爷正在里面宽衣解带。
  苏细蹑手蹑脚的进去,踮脚靠近,然后往一旁案上看去。
  案上置一漆盘,上头放置着一些寿康王爷褪衣时需要解下的玉佩、荷包等物。借着朦胧之色,苏细没有看到那块熟悉的玉麒麟。
  按照顾韫章的说法,这种皇家信物,除非丢失,不然皆会随身携带。
  苏细暗暗蜷缩起手指,不小心触到掌心伤口,立时疼得松开,然后鼓起胆子,往前迈出一步,正欲朝屏风后细看时,便听到寿康王爷如雷一般的声音,“衣裳呢!”
  苏细赶紧上前,将漆盘内的衣裳递到寿康王爷面前。
  寿康王爷站在那里,见这小太监捧着漆盘不动,便怒道:“还不快来伺候,等着本王亲自动手吗?”
  苏细想您是跛了脚,又不是断胳膊断腿的,怎么还连件衣裳都换不了。
  不过苏细知道,皇家之人嘛,吃饭穿衣皆有旁人在旁伺候,这手脚自然也用不上了。
  幸好方才苏细倒的那些东西只污了寿康王爷的外袍,故此她只需替寿康王爷将外头的衣裳换了便行。
  苏细低着脑袋,一边替寿康王爷换衣裳,一边不动声色的往他身上寻那玉麒麟,却没有寻到。
  “你这小太监一双手倒是生得挺嫩。”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苏细吓得立时缩手。
  寿康王爷嗤笑道:“怕什么,本王虽风流,但素来是喜欢女人的。像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本王看不上眼。”
  这位寿康王爷虽嘴毒了些,但心性却不坏。若是旁的小太监泼了某位皇家贵人一身,一顿责罚必是少不了的,可这位寿康王爷只是嘴上骂得狠而已。
  替这位寿康王爷换了外袍,苏细站在原处,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等觉得人差不多走远了,这才缓慢抬头朝他的背影望去。
  寿康王爷如今三十有八,若看背影,旁人定会以为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不知他那脚是怎么跛的。
  不过她并未在寿康王爷身上寻到玉麒麟,难不成寿康王爷真是她……父亲?若是能看到正脸就好了。
  苏细正想着,不防前头的寿康王爷突然转身,她立刻埋首,将脑袋垂得低低的。
  寿康王爷在身上摸了一把,然后皱眉走过来,“我的玉麒麟呢?快替我寻一下。”
  玉麒麟?苏细下意识一愣。难道是方才刚刚丢的?
  寿康王爷在侧殿内转了一圈,没寻到玉麒麟,苏细左右看看,走到屏风上挂着的那件脏污外袍上摸了摸。
  “啪嗒”一声,掉出来一块东西。
  苏细低头,确实是那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玉麒麟。
  “你这小太监倒还有些机灵劲。”寿康王爷走过来,拿走那块玉麒麟。
  苏细盯着自己突然一空的手掌,有些怅然若失。
  不是寿康王爷。
  ……
  折腾了一个时辰,也不知宴是不是要过了。苏细急着将自己身上这套太监服换下来。
  她疾步行走在宫廊之上,专挑那些暗处走,省得碰上人,暴露了身份。不过显然,有人跟她的想法一样。毕竟这种天黑夜路,最适合做些不正经的事了。
  苏细闷头跟一个小太监迎面撞上。
  那小太监“哎呦”一声,肩上扛着的东西“砰”的一下掉在地上,听声音分量不轻。
  苏细捂着自己被撞疼的额头摔在地上,那个被布袋子套着的东西正巧松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虽然这处光线昏暗,但苏细还是看到了一只苍白无骨的手,从那口子里冒出一截。
  苏细浑身一哆嗦,那边的小太监立时将布袋子扎紧,然后看苏细一眼,急匆匆地跑了。
  苏细怔愣半刻,站起来,脚步一转,远远的跟在了那小太监身后。
  小太监跑了一段路,停在一处荒僻地,然后将肩上扛着的布袋子往一枯井里头一扔,便又跑了。
  苏细见四下无人,心虽慌,但还是忍着惧意,小心翼翼迈步走了过去。
  地上碎石颇多,杂草丛生,苏细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她尽量放轻脚步,然后朝那枯井里望了一眼。
  是,是尸首……苏细瞪圆了眼,倒退三步。
  突然,一只手搭上苏细的肩膀。
  “啊!”苏细惊声尖叫,使劲一顿踹,差点把自己踹进枯井里,幸好被男人拽住了胳膊。
  “娘子,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身冷汗的苏细终于睁开那双被吓得泪眼朦胧的水眸。她哑着嗓子,身体一软,瞬时淌下泪来,可见是被吓得狠了。
  “怎,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
  “娘子在看什么?”
  苏细立时往顾韫章怀里躲,“我刚才撞到一个小太监,见他将一个布袋子扔了进去,我就是好奇,看了一眼,里头,里头是个死人。而且看衣饰,应该是个宫娥。”
  相比于面色惨白的苏细,顾韫章神色镇定异常,他道:“宫中宫女常有死者,诸如伤寒,责罚,以上欺下之类,没什么特别的。”
  “可宫女也是人,就没人管吗?圣人不管吗?”苏细蹙眉。
  “这位圣人年轻时,也是一位崇善风流之人,只是不知为何,登基后便戮戾不断,阴晴不定。如此宫女惨死之事,在宫内已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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