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黎斯特》第137/164页



她停下来,慢慢地转向左边,慢得就像上着锁链的塑像在转动。她抬起手,躺椅旁的灯升到半空中,再从空中落到血堆上,油流出来,火焰迅速烧开了。

长老像油脂似的站起来,火舌从这端跳到另一端,血似乎在阻燃火苗,呛人的浓烟伴随着油的恶臭而起。

我朝着门口跪下,因震惊而几乎失去了意识。我看着他化为乌有,看着她站在那儿,远离在火焰之外,她古铜色的脸上,没流露出任何智慧、胜利或意志之迹象。

我屏住呼吸,期待她的眼睛转向我,但是她没有看我;直到火灭了,我知道她已停止移动,又回复到纯然静默的状态。

此刻房屋一片黑暗,火已经熄了,燃烧的油味令我作呕。在撕裂的麻布里,她看起来像个埃及鬼魂,站在闪烁的馀烬前,镀金的装饰,在天空微光下闪耀,从闪耀中可看出罗马工匠的技巧,和精细优美的皇陵陪葬装饰相似。

我站起来,肩膀和手臂抽痛着,我感觉到血液似乎想涌过来疗伤,但受伤太重,不知多久能治好。

当然,我确知如果能喝她的血,疗效将快得多,也许瞬间既愈。那麽我们今晚就能离开亚历山大,开始我们的旅程,我将能带她远离埃及。

我突然感觉到是她在传递旨意,这些话似从极远处传来,却又似发自我的体内。

我回答她:「我曾走遍全世界,我将带你到安全的地方。」也许这段话只是我再次的自言自语,对她温柔善感的爱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全然疯狂了,纵使我已知道除非是大火把我焚成灰烬,我的恶梦将永远不会结束;自然的衰老和死亡,绝不可能平息我的恐惧,缓和我的痛苦;我更知道所有可怜的救赎期待已完全落空。

但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我单独和她在一起;在黑暗中,她像一个凡人女子站在那里,一个充满活力,充满可爱语言、思想和美梦的年轻女神。

我靠近她,似乎她是柔软而顺从的生灵,她的某些见识与认知,正渐渐烙印在我内心,等着唤起与欣赏。然而,我还是忐忑不安,她可能以对付长老的那一套来对付我呀;但是这种想法太荒谬了,她不会那麽做的;现在我是她的守护者,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绝不会的;我必须了解这一点。我渐渐靠近她,直到我的嘴几乎挨到她古铜色的喉咙;当我感到她坚硬冰冷的手,压到我的後脑勺时,我终於下了决心。

吸血鬼黎斯特

第七部:古老的法术,古老的玄秘13

我不打算描述吸她血时的滋味了。那种欲仙欲死销魂蚀骨的感觉,当你从梅格能那里吸到血时;当我在开罗给你血时;当你杀戮时你已体会到。不过,你当然明白我所说的真意,吸她的血乃是千百倍於所有的狂喜呢!

除了绝对的幸福、绝对的满足外,我既看不见也听不到,甚至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我恍惚回到很久以前的某个地方,某个房间;那时战争失败了,有人在说话,有人因极度痛苦而大哭;我听到有人在尖叫,话语我似懂非懂:「我不了解、我不了解。」紧跟而来的,是一个巨大黑色深潭打开,是一种沈落、沈落、沈落的魅惑;她叹气着说:「我不能再搏斗了。」

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长椅上;她在房间中央;静默一如从前。此刻夜已深沈,睡梦中的亚历山大城,围绕着我们似在喃喃低语。

我知道一大堆有关他们的事。

能了解这麽多的事,恐怕没有几晚,至少也得几小时能吸收得了;我了解这麽多的事情,有如他们坦诚信赖之馀,以凡人的话语作不尽的倾诉。时间究竟过了多久,我毫无概念。

我知道数千年前,饮血族之间发生几场大战,留下了许多残酷、卑劣只带来死亡的恶魔。他们不像地母仁慈的爱人那样,非饿得半死不肯去喝祭品的血;他们随时猝然猛攻无辜受害人。这些死亡之魔,坚信他们是宇宙万物周期变动的一部份,在周期变动当中,个人的生命根本不重要,死与生的意义也是相等的;他们既然属於屠杀和灾害,他们自也为所欲为,绝不宽容。

这些可怕的神只,统治过古代的巴比伦、亚述帝国、封尘已久的城市、遥远的印度,以及那些我不知名的国家。

即使是现在,当我静静地坐着,为这类可怕影像而惶惑,我察觉到这些神只,已成为某些东方世界的一部份;对於我所诞生的罗马来说,他们简直是异类;是波斯世界的一部份,当希腊人为自由而打仗时,波斯人仍不过是他们国王的奴隶罢了。

不管我们如何残酷嗜血,即使最卑微的佃农,对我们而言也有价值。生命是有价值的,死亡仅是生命的结果;尽管为了荣誉,别无选择时,只能勇敢地面对死亡。对我们来说,死亡并不崇高,事实上,我不认为死亡对我们有任何意义,死亡绝非生命当中较佳的状态。

这些神只的威严和神迷,经由阿可奇的叙述,全在我面前显现;我发现他们极可怕,自己绝不可能拥抱他们,与他们为友。我知道因他们而采取的哲理,或是为他们辩护的观点,即不能当作我杀戮的辩解,也不能变成身为吸血族的安慰解嘲。当凡人也好,当不死幽灵也好,我都是属於西方的;我喜爱西方的思想理念;总为自己的杀戮感到内疚。

无论如何,我仍体会到这些神只的力量,以及他们无可比拟的魅惑。他们所享受的自由自在,是我从来不明白的;我看到他们对任何挑战轻蔑以对;在不少国家的万神殿中,我看见他们戴着善良的冠冕。

我看见他们来到埃及,不但偷取天父和地母原始全能的宝血,也要确保天父和地母不会采取自焚手段,用以结束这些黑暗和可怕神只的统治。

我看到地母和天父遭到禁锢,埋在隐秘的地窖,成块的闪长石和花岗岩压住他们的身体,只有头和脖子是自由的。在这种状况下,他们即不能抗拒恶神用人类的鲜血来饲喂;尽管违背意愿,也无法抗拒恶神从他们脖子里吮吸宝血。世上全部的恶神,都来汲取这最起源的宝血了。

天父和地母因受尽折磨而尖叫,他们乞求释放,但是那些恶神却不为所动。他们品尝天父地母的痛苦,正如同品尝人类的鲜血一般。恶神以挂人类的骷髅骨作为打扮,袍子上染着人类的血。地母和天父拒绝供奉的祭品,如此一来,只徒然增加他们的无助与无奈。他们不肯凭藉吸血来取得力量以搬动石头,他们希望单凭思维意志来达成目标。

饶是如此,地母天父的力量仍增强了。

酷刑年复一年,神与神间的真正年复一年,相信生命和相信死亡的教派,彼此之间的纷争也年复一年。

历经数不清的岁月,地母和天父终於陷入寂静中;没有谁记得他们曾经乞求、战斗或谈话的即往;没有谁记得囚禁天父和地母的是那个恶魔,甚至也没有谁知道,为什麽绝不允许释放被囚的他们。有一些根本不相信地母和天父竟然是起源,也不相信他们的供祭对别人有害。那不过是一个古老的故事吧!

历来,埃及就是埃及,它的宗教不受外来者的破坏;仍然相信良心,相信不论贫富,死後皆受审判,仍然相信世上的美德和死後的生命。一个夜晚来来临,地母和天父终於从监禁中获得自由,那些看守他们的,察觉只有地母天父自己能移开石头。在静默中,他们的力量强大到难以估量;然而他们一如雕像了。在肮脏黑暗监禁几世纪的房间中,他们互相拥抱;赤裸裸且闪闪发光,衣物由於年代久远,早已腐烂不堪。

当他们啜饮供养的祭品,行动就一如冬天的爬虫类,慢吞吞懒洋洋。时光仿佛对他们意义全然不同;对他们而言,一岁只是一夜,世纪乃是一年。

古代的宗教仍强盛如昔,即不属东方,也非真属西方;饮血族仍保留良好像征,即使最卑微的埃及灵魂,来世也能享有灿烂的生命。

随後的时代,只有作恶之人,能得意充当祭品。甚至藉此消除人们罪恶,并保护人们。神的静默声音安慰了弱者;神只在饥饿中,学习到真理;世界充满了永恒之美,没有灵魂是真正孤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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