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黎斯特》第96/164页



我打量着他。然而我找不出他的任何思绪,能够滤清这些话语。

「也许很多年过去――」他说:「我会再重燃欲望,会再重拾胃口,甚至再重生热情;也许当我们在另一个时代相见,这些事情不复抽象於无常,我将能於你真正针锋相对的讨论,而不仅仅只作反射回应;我们可以在永恒不朽於智慧的问题上,深作探讨;我们可以谈到有关报复或是认命的问题。此刻我想说的是,我渴望再於两位见面,渴望我们在未来,命途得以交会;这也是唯一的理由,使我愿意答应你们的要求,而非做你们要我做的事。此外,我也将饶了你那位苦命的尼古拉斯。」

我松了一口大气,不过他的音调已大幅改变,口气十分强硬,倒也让我暗暗吃惊。这不愧是一位集会的首领,即气定神闲,但也坚强有力;这样的一位,不管内心如何孤独悲伤,当然可以九死一生。

他温婉而高雅的微笑,脸上显出即伤感又亲切的表情,他又变成达文西所绘的圣者了,不,应该说他是卡罗基小小神像的化身呢!在那一刻,你不由会觉得,他那里有一点邪恶於危险?他根本是太光辉灿烂,太智慧也太美好了!

「请记住我的警告,忘记我的诅咒。」他诚恳地说。

卡布瑞於我双双点头。

「当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我将会在这儿等候。」他又说道。

卡布瑞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她拥抱了他,也亲吻了他,我相继照做不误。

在我们怀里,他柔顺、温和而又可爱。他也不言而喻的表示,明天晚上,他会去大道的集会,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他。

於是,他飘然离去;留下我和卡布瑞在一起;好像他从未待在屋里过似的。我在塔楼里听不到任何声息,只有远远的树林那里,传来籁籁风声。

我爬上阶梯,发现大门敞开,门外的荒野延伸直至森林,周遭一片寂静。

我喜爱他,尽管他对我仍如迷般难测,但我知道自己爱他。不过,对於这样的首收场,我也很高兴;高兴我们又能继续漫游,走上我们的旅程。我手抓着栏杆,有好长一段时间,只是望着远处的树林,望着低垂的密密云层以外,隐约可见的城里朦胧灯火。

我感到惆怅,不仅为了失去他,也为了尼克,为了巴黎,为了我自己而黯然神伤。

吸血鬼黎斯特

第五部:吸血鬼阿曼德5

回到地窖,卡布瑞已重新添柴升了火。她慢慢的,懒洋洋的拨着火炉的柴块,红色的火光照着她的侧影,照上她的眼睛。

我静静坐在炉边注视她,注视爆开来的火花,反射着烧黑了的砖头。

「他给了你所想要的吗?」

「以他的方式,是的。」说着,她将火钳放在一边,坐到对面去。她的头发披散满肩,手放在凳子上。「我告诉你,我完全没兴趣再见到我们的同类。」她冷冷地说:「我受够了他们的传奇,符咒,和悲哀,也受够了他们可憎的人情於人性,这是他们所显现最可惊的东西。我已准备好重回世俗,正如我死去那天晚上。」

「不过马瑞斯――」我兴奋地说:「母亲,真有这种大老,利用不死之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生活在世界上。」

「是吗?」她问道:「你太纵容你的想像力了,马瑞斯的故事,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童话吧!」

「不,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孤魂野鬼自承他不单是农家出身――」她说:「他尚别有所属,一个失去主人,一个近乎神的大老。每一个乡间赃兮兮的小孩子,坐在厨房的火边,都会做白日梦,告诉你大同小异的故事。」

「母亲,他不可能编造出马瑞斯――」我说:「我或许算得上想像力丰富,但是他根本没有想像力,他不可能胡乱捏造。我告诉你,他确实经历这些事情……」

「我不认为情况真是所说那样――」她抿嘴微微一笑让了步:「但是他也大有可能从传奇故事里,借出马瑞斯之名来壮自己声色……」

「不,」我说:「是有一个马瑞斯,他依然还存在。而且仍有其他像他的。这种千年老怪,比之幽冥子孙,过得有声有色多了。」

「黎斯特,最主要的是我们要过得更加美好。从阿曼德的话中,我学到一点,那就是不死幽灵发现死神是魅惑的,是绝对不可抗拒的;他们的内心,无法征服死亡之诱惑於人性弱点。如今,我将以学来的这个知识,武装自己,在世界上遨游。幸运的是,我心目中的世界,并无变迁剧烈风云失色,令这些生物感到危险不安,我心目中的世界,恒古以来,永远保持同样面貌。」

站在壁炉前凝视火光,她将头发拢向後面。「我梦寐以求的是白雪覆盖的高山峻岭,是一片宽阔的荒野沙漠,是不能贯穿的茂密丛林,是美国北边广阔林区,据说白人从未身临其境。」她回头望望我,脸色稍稍柔和了一些。「想想看,我们可以足迹世界遍地,无所不至;设若千年老怪是存在的,那麽这是他们选择栖息之处,人烟罕至,天长地阔之处。」

「他们在那里如何活下去?」我问道。我自己描绘的世界,乃是充满了各种人类,以及人类制造的各种东西。「我们是靠人才能维生呀!」我下了注解。

「在森林里,那里会缺乏跳动的心?」她在梦里幻游地说着:「那里有血流泛滥,等着我们享用……我可以做你一向做的狩猎工作,我可以自己屠杀狼群……」她的声音低迷,迷失在她的思潮於梦境里。「最重要的事是,我们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我们是逍遥自由的,黎斯特。」过了很久,她提出结论。

「我以前也是自由的。」我说:「我不在意阿曼德说了什麽,可是马瑞斯――我知道马瑞斯还活着,我可以感觉得到,当阿曼德在说故事时,我就有所感觉。而且马瑞斯知道很多――我不是指关於我们,或是那些必须照顾的,或什麽古老神秘;我的意思是,他懂得生活於人生,他懂得如何跟上时代。」

「那麽就让他做你的守护圣者好了。如果你那麽需要的话。」她说道。

这样的说法让我生气,我不再多说什麽。事实是她所谈丛林、森林什麽的,把我吓坏了;我想起阿曼德所提到的话,卡布瑞於我之间互有隔阂;当他用词审慎的叙述时,我其实已心里有数;我们的生活的确大有歧异,犹是凡人时已经如此;不过,也许我们的歧异是过度夸大了,正如我们之间的热情於爱,也过度跨大了一样。

「在马瑞斯的故事里,倒指出一点是事实――」说话时,她视线仍朝着火光。

「故事指出的有一堆……」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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