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第44/131页


宠溺地抬起拇指轻轻替她擦去腮边的一抹灰土,却令得她再次躬身:“风儿仪容不整,请王爷切勿见责。”
刘珩忽然失笑:“本王座前的将士若个个皆如风儿一般,那每天只顾着恕这个罪那个责的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行军打仗?”
杨柳风笑道:“恪守礼仪乃是风儿的本分,便如同将士们严明军纪一般。”
说着,取过歪在一旁的花锄正欲培土,却被刘珩接了过去。
弯腰小心地将泥土轻培于上:“你自己谨守分寸,却纵得那丫头没规没矩的,如今越发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本王是该赞你宽宏大气呢,还是该怪你治下无方?”
轻笑一声,凑近前来小声道:“王爷快别怪她了,昨日征兵的公文下来,蕊儿难过得什么似的,巴巴熬了一夜,现赶着做了一身新衣服给阿羽,这一上午又是忙进忙出地张罗着置办行囊,只恨不得没把整个街的铺子都装进去了,好容易下午送阿羽去了营地,直看着进去还站了大半个时辰舍不得走,那眼睛肿得桃儿般的,刚还要强撑着帮忙,风儿见她困得不行,硬逼着她回房去睡了。”
土已培平,刘珩直起身来扬眉笑道:“平日里看那丫头风风火火的,不想也竟能有这份心。”
体贴地接过花锄倚在一边,扶过他的手向楼中走去:“蕊儿这丫头,平日里虽然大大落落,但却是至情至性之人,依风儿看,这一次怕已动了真心,只不知这样的情分究竟是该喜还是堪忧。”轻喟道:“日后,若果然机缘巧合,还求王爷爱惜成全。”
踏入噙风阁,惬意地坐下身来轻叹道:“本王的姻缘尚不知求何人成全,倒还要顾着别人的姻缘不成?”
杨柳风已恭谨地奉上茶盏,却只笑笑道:“王爷来得正好,去年的两坛菊花酒风儿今早才取出来,不若饮上几杯,也权作应景。”
知她有意回避,只怅然地道:“何止几杯,本王今日要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柔婉一笑道:“王爷如今授命为帅,当表率三军,身先士卒,岂不知酒乃兵家大忌?”
刘珩笑道:“正是因此,今日更须痛饮,今日过后尚不知何时才能再饮。”神色微黯道:“你那一坛菊花酒,实在是不必埋下去……”
“王爷。”难得地伸过纤纤柔荑握住温暖有力的大手,深深凝视着他的双眸认真地道:“明年此时,风儿定与王爷同开此坛,共饮菊酿。”
酒未饮,人似醉。
为什么?听过无数甜美的情话,却只有这一句的寡淡无意最动人心魄?
为什么?执过无数纤纤的玉手,却只有这一双的素淡柔腻最眷恋不舍?
为什么?见过无数脉脉的明眸,却只有这一汪的温淡澄澈最执著难忘?
是否淡极之艳才更动心移性,令人沉沦愈深?
心已陷落,肇事之人却抽手而去,只留下一句淡淡的:“王爷稍候,风儿去端些糕点来。”
怅然望着幽淡的身影消失的方向:若有若无若远若近若即若离,明明已似在手,下一刻又无踪;明明已似动情,下一刻又冷清;明明已似拥有,下一刻又远离……
暮霭渐沉,却依旧凝坐在幽暗之中――心头的明光不在,燃千万炬烛又岂能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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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越是前路茫茫越易动情。
不动声色中的万丈温柔,才令人更易久久回味眷恋。
文行至此,倚风才认为是刚刚开始,敬请各位期待后文。





温柔江南 第二十四章 别恋恋(上)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1-29 17:57:19 本章字数:2340

骤来的明亮惊起一室幽凉。
抬起沉思了不知多久的眸,对上满是歉意的春水:“风儿疏忽了,竟忘记掌灯。”
刘珩微微一笑:“有清风明月相伴又何需掌灯?”
温淡如风的笑靥依旧:“王爷尝尝看风儿自己做的菊花糕可还堪入口。”
微有些惊喜地道:“风儿亦会下厨么?”
杨柳风垂首道:“不过是偶然翻了一本杂书,闲来试着做做看罢了,若不好吃,王爷可切勿责怪。”
金黄莹润的小糕早已拈入口中,甜软酥松,入口即化,齿颊生香,不禁赞道:“竟比宫里的御厨所做更佳。”
“风儿这是第一次试做,哪里有那么好,王爷取笑了。”
刘珩正色道:“所谓庖者,与琴棋书画无不相通,全在于一个心字,心之所至方有上品,宫中御厨虽技艺高深,但缺在心意,因此所成之物不过为食而已,风儿虽技艺未精,但心意幽远,所成就的却为珍馐。”
垂首无语,寂静中,忽闻夜幕里不知那个院落飘来幽妙的歌声:“小径桃花,春褪处、浮生无限。西风起、痴情怠尽,红消绿减……”
身侧娇息似是一滞,刘珩却已含笑着长身而起,揽过伊人踏入院中,抬眸看去,却见那粉墙上的字迹早已无踪,不禁失落道:“如此神来之笔竟然付之无形,实在是可惜。”
杨柳风低声道:“风儿任性无行,还请王爷万勿介怀于心。”言罢已是盈盈欲跪。
歉然地一把搂住:“本王只是想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让你再受同样的委屈。”
温香的娇躯盈盈在怀,下颌轻轻抵在微垂的螓首,远处,幽凉的歌声依旧:“昔日温柔含笑看,今朝清冷何人暖……”――这一世永远都会温柔含笑看,再不让你受到那样的凄冷。
“王爷募兵筹粮,部署备战,理应事务繁忙,今日拨冗前来难道有什么风儿可略尽绵薄之事?”不知道就那样静静相拥了多久,杨柳风终于缓缓抬眸轻声问道。
望着那双略有忧色的双眸,傲然轻笑着道:“本王的繁忙事务早都已经完成了,若什么都等着圣旨行事只怕明年也发不出兵去。”
微微意外地道:“难道王爷的军队已集结完毕?”
刘珩轻笑道:“早在八月初江淮吴越便各出一厢人马,八月十五之前厢军十万就已集结归营,如今不过是操演阵法磨合历练罢了,至于那些征兵公文,不过是做做样子的,仓促招募的乌合之众充其量不过能用来打打杂,又有几个上得了战场?”
“原来王爷早有准备。”
“人人都以为本王这么多年金山银山全花在了女人身上,谁知道其实本王花在男人身上的金银远比这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眸光讥诮:“五万禁军?他的那些酒囊饭袋还是留着在京城养老吧,本王多年筹谋准备,苦心经营的厢军,虽不能说万夫不挡,但骁勇精锐,足堪以一当十,他越不放心本王,本王就偏要让他知道,他的皇位不过是本王囊中之物,谁来做这个皇帝只在本王一念之间。”
杨柳风静静垂下羽睫沉默不语。
“怎么?觉得本王锋芒太露?”轻轻地抬起她精致的下颌,含笑凝注。
“王爷如今兵权在握,就算是皇上有再多的不安,也只能孤注一掷,何况今日的朝堂之上,格局已变,吴氏一门甫受重创打压,而拥戴王爷的呼声鹊起,前方战事又是岌岌堪危,此刻纵然忌讳良多,也只有等这仗打完了再说。”语声平和,然水眸却更显深幽。
“既如此,风儿还忧虑什么?”
缓缓垂睫:“王爷睿智缜密,哪有什么是需要风儿忧心的呢。”
刘珩放开揽着她的手臂,转身坐到面前的石桌旁道:“风儿今日不说,他日,只怕想说也没有机会了。”眸光灼灼深深望入春水。
水眸中一阵波澜涌动,终于轻咬檀唇道:“风儿浅见,为人臣者有三大险境:一是臣强主弱,所谓此消彼长,君王心中不安,横遭猜忌再所难免;二是臣党势重,有道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君王自然不能容忍;三是功高震主,臣子之绩远胜皇恩,君主赏无可赏,只有赐死。”
杨柳风微微一顿,抬眸中忧色愈浓:“如今王爷富有江南,手握兵权,一念之间足以覆地翻天,此为臣强主弱;王爷精心扶持提携的各方士子,非但已各自权倾一方,更趁着重挫吴氏之际割据朝堂,如今王爷所受之拥戴远胜君王,此乃臣党势重。”轻喟一声道:“这第三点,功高震主,只怕王爷大军凯旋之日,便是圣上杀机顿起之时。”
刘珩平静一笑:“风儿所言三大险境果然精妙非常,只不过这是为人臣子的三大险境。”幽沉一笑道:“只怕功成之日已由不得他来担心了。”
“虽则,奏凯还朝之日王爷定然气势如虹,但鏖兵之中只怕王爷专于战事,无暇他顾。”声音渐弱,终于只是咬唇不语。
微笑着伸臂将她拢坐怀中:“风儿但说无妨。”
杨柳风沉吟片刻方才缓声道:“或者是风儿多虑了,但风儿听闻当年昭翎皇后虽则宽和仁厚,却也是智颖非凡,当今圣上若非得此贤内助,只怕亦是难登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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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可以远庖厨,但一定要有几样令人留恋的拿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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