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第99/131页


倪允寒双眸专注在碾船道:“允寒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真正的医者,承蒙七皇子提拔才得跻身医籍,皇子但有所命,只要不伤天害理违背人伦,允寒愿略尽绵薄。”
刘羽上前两步,凑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辘辘声戛然停顿,倪允寒沉默了良久才再次缓缓滚动药碾,低低地道:“这样的东西倒也并不很难。”
“需要多久来准备?”刘羽眸光闪闪。
“半天,明日午后你来拿。”
“好。”转身欲离去。
“等一等。”倪允寒忽然扬声。
刘羽回身,见他停手缓缓抬眸道:“允寒还有个交换条件。”
“你说。”
“此事成后请准许允寒脱离军籍回到民间行医。”
刘羽诧异道:“以你的医术,入宫为太医绰绰有余,缘何却要流落民间?”
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讥诮:“宫里已经有太多能够锦上添花的医官了,也不缺我一个,而民间的百姓才真正需要医药解救。”
“只是,你这样的才华,若不进宫岂非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医者本分是治病救人,救治的到底是皇亲贵戚还是平民乞丐又有何不同?”
刘羽一怔,忽然失神地颔首道:“是啊,都是食五谷穿棉帛,谁的命又一定比谁的金贵些?”叹息一声道:“好,我答应你。”
倪允寒却忽然眸色怪异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沉沉地道:“她的话难道是圣旨?怎么你每一句都能背得那么熟?”
刘羽错愕片刻,才想起来这句话正是那个雪夜杨柳风亲口所说,不觉笑道:“你不也说她的话有道理吗?有道理的话为什么不接受呢?”蓦地转眸诧望:“你偷听我们讲话!”
倪允寒毫不在乎地继续垂首碾药道:“不是偷听,而是恰好路过听见,况且她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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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珩略带微醺地挑帘入帐,径直踱到椸架前抬手去解外氅。
素淡的人儿听到响动已自内帐快步迎出:“风儿侍候来迟,请王爷恕罪。”匆匆一礼,忙上前替他宽解衣衫。
眷宠地揉了揉她的发:“以后这些事情本王自己做就好,风儿不必处处拘谨礼节,倒显得生分了。”
沉默一刻,杨柳风声音极低地道:“为人自当安稳守分,风儿岂敢逆天违命妄念僭越。”
微微一笑,转身坐到桌畔,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命分之说从来只道天定,只可惜本王却始终相信‘命为人改,分由人定’,世间万事变数无穷,既无常定又何来安守之说?”
浅啜一口茶含笑凝睇道:“风儿与本王相守四年情分匪浅,有话何妨直说?”
沉默凝立了良久,杨柳风终于还是小声道:“圣旨明令王爷即日起领兵班师,可现在已是两日,王爷却依旧大行犒赏按兵不动,岂非……有抗旨不尊之嫌?”
轻笑出声,万般爱宠地看向身侧伊人:“天下间还有什么能瞒过风儿的眼睛?”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绢卷,递过道:“不过本王早知有此一问,你不妨看看这个。”
展开绢卷,依旧是四个娟秀小字:命悬一线。
凝思一刻,蓦然抬眸道:“妍贵妃对皇上下手了?”
刘珩颔首:“不错,本王听说刘璇缠绵病榻,已有月余不能早朝。”
“形势如此危急王爷岂非更该早日拔营回师勤王护驾?若迟缓一步皇上恐怕就要……”骤然噤声,无比惊骇地看着微笑不语的刘珩。
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悠然道:“若迟缓一步皇上恐怕就要遭吴氏逆党谋害而死,而本王又千里迢迢领兵勤王,诛杀叛臣平息祸乱,功盖千秋泽及万代。”
“可是,这样一来,帝位崩殂储君获罪,王爷是要扶刘羽即位,还是……”杨柳风踌躇半晌,终于深吸一口气,无比艰难地颤声道:“还是要取而代之?”
刘珩仰天大笑一声,目光烁烁地看向杨柳风一字一顿地道:“有何不可?”
娇躯一震,忽然上前跪倒,勉强镇定声音道:“王爷切不可出此大逆之言,弑君谋位乃天下之大不韪,不但祸及苍生更要遗恨青史,风儿恳请王爷三思而行。”
“三思?”刘珩缓缓一笑:“本王筹策这么多年,可谓千谋百虑,何止三思?况且一宫之变何来百姓之祸?本王登基之后一样可以爱民如子泽被苍生,至于这青史一说,风儿就更不必担心,从来史书皆由人写,本王君临天下之后,谁又敢在史书之上说一个不字?”俯身扶道:“起来吧,他日风儿贵为一国之母,再不必整日跪东跪西委屈隐忍。”
杨柳风推开他的手,努力维持着跪姿,叩首道:“风儿恳请王爷回心转意,万不可再行逆乱之举。”
“逆乱之举?”刘珩霍然起立,沉着脸负手踱开两步,陡地回身抬袖直指跪伏在地的杨柳风:“这不正是你四年以来一直想要的么?”
骤惊直身,春水轩然,难掩心头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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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亲们这么久的疑惑终于要揭底了!好期待~不知道是否能令大家满意呢~~~
吹面不寒杨柳风





寂寞王座 第五十章 变咄咄(上)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2-10 9:49:15 本章字数:2125

注视着她震惊的容色,刘珩缓缓一笑,反倒不急着扶她起来,声音微涩地道:“你这么多年一直委身于本王侧畔,为的难道不就是策反本王,TF刘氏朝堂么?”转身坐回桌边,不去看她脸上纠结难辨的复杂神色,提壶倒满茶盏,目注颜色澄澈的液体悠悠一叹:“严刘两族的恩怨自前朝至今延绵百年,其中到底有多少深浓的仇恨我们这些子孙后代根本无从考证,始祖皇帝遗诏:前朝皇裔严氏一族,男子世代为奴,女子世代为妓,永不可赦,永不可赎。”抬腕饮尽杯中茶水垂眸道:“本来一直以为只是刘氏先祖耿耿于心,后来才知道,原来严氏先祖更有遗训:严氏后人,生必以TF刘氏王朝为己任,哪怕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女人,也要为倾覆社稷竭尽所能。”
抬眸,遥遥看向虚空接着道:“只是,严家的男人全部被禁锢在北疆苦窑计无可施,所以这样的颠覆大业自然就要落在严氏女子的身上,为了延续严氏血脉不灭,严家女子所诞育的子嗣也必须跟随严姓,所以你的母亲才姓严,而你的亲生父亲其实姓杨。”
静谧中感觉到身侧跪着的人儿猛地一个震颤,刘珩只是娓娓地接着道:“你的母亲当初也算是江南颇有名气的官妓,而你的亲生父亲,就是逆臣杨俊书。当年,你母亲凭借美貌才情打动了未及不惑就已升任宰辅位列三公的杨俊书,之后,又孤注一掷冒险僭越拒服凉药,以致不久便身怀有孕生下一名女婴,杨俊书万般欢喜,追随母姓取名严柳风,其实他心中真正想的恐怕也正是‘杨柳风’三字。”轻叹一声,又提壶自斟了一盏茶,接着道:“为了你们母女,这个睿谋谨慎一生的男人终于决定铤而走险篡权夺位,只可惜他身为文臣虽然势倾朝野却不掌兵权,而颠覆龙座之变又岂能缺少武力相挟?于是他想到了自己的本家,也就是当年手掌全国兵马的隆国公杨勃望,其实杨勃望和杨俊书同为前朝名将杨门之后,不过杨俊书分属杨家旁支,且弃武从文罢了。”
杨柳风忽然幽幽一笑:“原来,王爷那日校场归来向风儿提起杨继朗的身世也并非无心之辞。”
“单以血缘而论,他也算是风儿的堂兄了。”
“可是风儿追随王爷多年,耳濡目染,不能说博古通今,但军国政事却也该如数家珍,风儿当日推说不知有杨家一事,确有欲盖弥彰之嫌。”
刘珩淡淡一笑,只接着道:“千算万算,杨俊书却没有算到杨勃望竟然会临阵倒戈,分鹿台一场巨变,杨俊书事败成擒,却抵死不肯吐露关于你们母女的只字片语。原本,谋逆大罪是该株连九族,但父皇当年念及杨勃望一门护驾有功,因此下令只伐三族灭六亲。”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过,死罪虽免,杨家却从此丧失兵马大权,父皇遗诏中特别有提:杨氏族人非十恶之罪而不得斩,然官秩永不可越三品。”
慢慢饮尽杯中温凉的茶水继续道:“你母亲得知事败便带上未满周岁的你和你外祖母的侍婢兰芝连夜逃离了妓院,从此四处颠沛流离躲避朝廷追剿。”忽然略带怜悯地一笑:“当然,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和一个老人,想要逃避官府的缉捕是何等艰难,除了得蒙严家余势的暗中帮助,你母亲也不得不牺牲色相来周全你们老少二人。”
杨柳风静静垂首而跪,仿佛亘古的雕塑一般,沉默无声。
“你七岁那年,你的母亲终于不堪折辱含恨辞世,官婢兰芝自忖无力抚养你长大,只得在族人的指点下,带你赶往北疆投奔你的嫡亲舅舅。”刘珩再次长长叹息了一声:“短短两个多月的路程,你们一老一少却整整艰难行走了两年,更在刚刚抵达幽燕之际遭逢百年不遇的灾荒,殍尸遍野瘟疫肆虐,官婢兰芝年老体迈,为了周全维护于你,活活饿死在路边。”
“年仅九岁的你,终于在漂泊了一个多月之后被北疆的严氏族人发现,辗转送到了你舅舅所在的苦窑。”忽然缓缓侧脸疼惜地看着静默垂首的人儿接着道:“幽燕之地极北苦寒,你舅舅纵然有心回护,但一个徭役又有多大的能力呢?幸好机缘巧合,你结识了当时随父驻守北疆的鲁瑞成。”
再次震惊抬眸,随即黯然一笑,再次缓缓垂下螓首。
刘珩的声音有一些飘忽:“本王少年时蒙刘璇所赐,也曾经在北疆戍边三年,与鲁氏一门情深笃厚,瑞成从小就酷爱击鼓,为了这个没少被义父斥责,所以,那次你城头击鼓,本王一听便知出自瑞成的真传。”幽幽一笑:“那日除夕宴饮,人人都以为本王是因为大哥一句戏言而不惜委屈爱宠当众演鼓,其实本王是想藉由鼓声追思瑞成,却不承想,风儿如此全情投入,以鼓音祭奠英魂。”
“可惜风儿驽钝,未能尽得鲁二哥的真传,那样的绝世伦音只怕要永远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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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命运塑造性格,性格又决定了命运。
没有人是天生睿智通达的,要得到超出常人的智慧和能力,就要经受超出常人的磨砺和痛苦。
吹面不寒杨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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