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春》第168/208页


在百姓们听来,这就跟戏台上的故事一样动人。
听到吕连城的耳里,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追问:他的月亮到底是不是容乐公主。
可百姓们都说:是。
因为这容乐公主的小字便唤作月亮,她是当年王贵妃生下不久就被刺客夺走保命的女婴。十几年后终被王贵妃寻回,流落民间的公主,终于重回皇家。
这样离奇的身世,同样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入夜之后,吕连城换了夜行衣,没去馆驿,也没寻慕容宸,他只想入宫一辩真伪,孟国的皇宫远比他预想的把卫还森严,还没走多远就惊动了护卫,只听有人怒喝一声:“有刺客潜入,各处小心!”
吕连城一路谨慎进了御花园,正分辩方向,只听一个冷凛的声音道:“当我孟国皇宫是前大周昏君的皇宫么?”
顿时人影叠叠,周围如潮水般地涌出数百护卫,在火把、灯笼的映照下,将他团团围聚在中央。
“笑话,我吕连城会怕几个护卫?今日本将军入宫,只为一件事,我要见陈月亮,让她出来见我!我要见她!”
领首的男子走出队列,冷声道:“我孟国金枝玉叶的公主,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飞将军,我等敬重你是客人,还请飞将军速速离开皇宫。”
吕连城道:“只要我见过陈月亮自会离开,未见到她之前,绝不离宫!”他手握宝剑,准备着随时大开杀戒,上一次是为杀潘老贼而来,这一次却是为他心爱的女人而来。
“既然飞将军要在我们孟国皇宫闹事,我等只好不客气了!”领首的男子一挥手,顿时剑光四溢,一场厮杀亦就此展开。
陈湘如此刻正在琢磨一首新曲子,这在前世被她视为消遣的东西,今生再度拾捡起来,她不做围着织造房、染布房转的女官,也能以另一种方式生存于世间,这一世她活得恣意、畅快,亦活得万众瞩目。
鲁喜妹闻听到异响,夜里又闷热得睡不着,问道:“公主,外头出了什么事?”习惯了唤陈湘如“小姐”,鲁喜妹用了好些日子才纠正过来。
陈湘如寻声望去,“派个人去御花园瞧瞧。”
御花园里,金吾卫指挥使眼光一凛,杀气更盛,也不多言,与其他侍卫使了个眼色,提剑齐齐朝中央的吕连城刺了过去。速度快如闪电,眨眼功夫,无数柄剑形成一张精心织就的死亡之网,罩上吕连城的周身。
忽然,吕连城如鬼魅一般纵身一闪,没人知道他是如何逃脱那数十柄剑之死网,竟灵巧脱身,与众多侍卫展开厮杀。
天鹰,大漠而来的一顶一剑客;吕连城,中原的神话、战神将军。他似乎从未有过败迹,任是剑客还是将军,他都让人关注。
但见他挥剑如雨,速度快如闪电,园中断臂残肢,热血飞溅,吕连城化身成从地狱而来的使者,不惊不惧,面色不改,静稳如泰山地应对着众多的侍卫,在身后的长剑抵达后颈时,微一偏头,迅疾抬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地夹住剑身,动作潇洒悠然。
侍卫大惊连忙抽回剑,然而,用尽全力,却不动分毫。
吕连城冷笑,手臂一个旋转,只听“铮”的一声,折断利剑仿如折下一根枯枝那般轻松。他云淡风轻,冷眸轻挑,笑着道:“本将军可无心与你们打架,再说一次,我入宫只为见陈月亮,见着了人,我自会离开。”

  ☆、第185章 夜闯

有侍卫试着想要偷袭,尚未近身,就被吕连城识破,“啊啊啊――”惨声嚎叫,尖锐刺耳,侍卫人翻滚在地,双手紧紧捂住脖颈,鲜红的血从他粗糙的手指间涌出来,面部早已痛得扭曲。
过了许久,声音渐歇,众人方才瞧清侍卫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剑痕,他们甚至都没瞧见吕连城区如何出手的,便在眨眼之间得手,一招致命,鲜血汩汩流出,蜿蜒流淌在御花园的石径上。
“我劝各位别试着出招,哼!我的来意已经说明,你们不想杀我,我自不会杀你们,快请陈月亮出来,本将军要见他!”
内侍太监哪里见过样修罗地煞般的人,吓得连连转身,跌跌撞撞地往皎华宫奔去。
陈湘如拿着琴谱,正在琢磨,却听太监一路惊呼:“公主!容乐公主!”
嬷嬷斥道:“深更半夜的,大惊小呼地作甚?”
太监喘着粗气,那场面太可怕了,那么多侍卫,竟拿吕连城一个人没法子,“公主,是……是燕国的飞将军闯宫了,他还叫着公主的小字,说非见公主不可。”
陈湘如搁下琴谱,怔怔地道:“吕连城……他来宫中做什么?”
见她?她不觉得与他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此刻她眨着无辜的眸子。
鲁喜妹怯怯地,真没想到,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怪整个后宫都听到怖人的声音,“公主还是见见他罢,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你若不见他,他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湘如道:“你陪着小县主。我去瞧瞧。”
御花园里,数百名侍卫团团围着一人,地上有二十多名侍卫的尸体,还有数十名身负重伤的护卫,相随的宫人吓得胆颤心惊。
陈湘如蓦地回头:“你们不必跟着,把灯笼给我。”
接过一盏灯笼,她踏着灯影而至。在那重重叠叠的包围圈外。是一只只火把、一盏盏灯笼。
她望着对面如妖邪魅、如魔血腥的男子,他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人时,表情淡然平常的像是捏死几只蚂蚁。
她只觉有一股透骨的寒气紧紧拢住了她。令她呼吸艰难,却努力维持镇定。
她认识他已久,却从未见过此等惨烈的场面。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刺鼻。
前世她生活在大周的繁华盛世。虽也见过杀人,可那是菜市口杀大恶不赦的重犯。
今生。活于乱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血腥的、惨烈的,而那人群中央的男子。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想着先前还是鲜活的生命,此刻已经死于吕连城的手中。陈湘如只觉全身发冷。死过一次的人,似乎对死亡格外的敏感。
侍卫们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他们开始恐惧,试图寻找能制住吕连城的方法。
当看到黑夜里的倩影,提着灯笼款款而来,那熟悉的步履,那淡淡的馨香,刹时充斥在他的鼻尖,陈湘如厉声道:“你们都退下!”
吕连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看着她浅浅的蹙眉,眼中快速闪过各种不同的复杂神色,唯独没有恐惧,且很快回复了镇定。
她一脸俏颜微微发白,他忽然快奔几步,近了跟前,带着几分谦意与关怀地道:“吓着你了!”
陈湘如面露不悦地看着吕连城,从头到脚地审视:一袭玄黑色的衣袍,头上只勒了一根黑缎抹额,正中嵌了一枚红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两鬓各有一缕银丝。
上回,她见他,是他在燕京的花堂上,他当时衣着大红色的喜袍,头上戴着喜帽,看不到他已白的银丝。
“才多久没见,就把你自己弄成个小老头,怎的头发都白了?上次看你做新郎倌,春风满面,十里红妆,你不是做得挺畅快的么?在燕国就是乖乖的驸马爷,一到孟京变成嗜杀修罗,还真是佩服燕国凤鸣公主将你教导得真好。”
这就是她要与他说的话?
这番话是说她吃醋了?还是说,这就是他们久别重逢后的方式?
怎么与他千般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吕连城一脸讨好,“我一入宫,就与他们说过,我只见你,要不是他们先动手,我也不会杀人。你不是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们先想杀我的……”
陈湘如冷冷地瞥了一眼。
指挥使道:“听闻飞将军一言九鼎,已经见着我们容乐公主了,是不是该离开?”
吕连城厚颜争辩:“谁说要离开了?我说的是,要是陈月亮不是我找的人,我自得离开,至于现下么,她是我要找的人,当然不离开了。
月亮,你不会赶我走吧,我可是千辛万苦才寻到你的。月亮……”
陈湘如并不支声,扫过地上的死尸,心头有些恶心,强作平静,蓦地转身道:“下次,若是他只身一人闯宫,不必拦他。”
她可不想让这宫中再平添几条性命,这些护卫也真笨,明知打不过他,还偏和他动手。
陈湘如不由得忆起昔日慕容宸与她说过的话,他说是他成就了吕连城的英雄之名,还说吕连城入宫行刺潘老贼那日,他亦派了一批刺客,目的就是为了成就吕连城。她怀疑慕容宸话这话的真伪。
对于慕容宸,她已经无法再相信了。
他是燕国的太子,而她是孟国的公主,站在不同的立场。
指挥使抱拳道:“禀公主,那死去的护卫呢……”
“有家眷的,每人赔偿五百两抚恤银;无家眷者,一人补偿二百两到金吾卫,由你着人料理后事;受伤者,重者一百两,轻重二十两。”末了。她对吕连城一扬手,“拿银子!”
吕连城“哦”了一声,从怀里一探,却只是二千两银子的银票,陈湘如扫了一眼,眼眸跳了一跳,似有不满。
吕连城忙道:“回头。我凑齐了送来。你可别生气,一生气就不漂亮。”
这人是吕连城?传说中的飞将军、大英雄,可一见着他们容乐公主就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小男人。是的,就是小男人,唯女人之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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