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春》第73/208页


钱管家冷哼一声,抱拳道:“柳奶奶,如果你不信这是我们钱家的东西,大可告到官府去,我们手里可是有房契、地契的,难不成还会有假。”
钱福一脸厉声:“你们若不搬,我们也不妨闹腾开,到时候就瞧瞧到底是谁没脸。若不是我家公子在此处置了家业,我们也不会带着一大家子人从京城过来。”
这里正说话,就听一个女子柔柔地声音“夫君”,众人移眸时,却是花娇在小兰搀扶下过来了,只不过左颊脸上多了一道难看的疤痕,竟似新伤未愈的模样。
那疤痕原是个特制的皮贴上去的,陈湘如深晓柳明诚的薄情,生怕花娇的艳名流出去惹来横祸,给花娇出了主意,让外人以为她已毁容,也好求个安稳。
柳明诚识得花娇,看她走路时的样子,竟似有了身孕。
钱福道:“花姨娘,他们不想搬呢。”
花娇勾唇笑了一下,道:“我们手里是有地契、房契的,若是二位不搬,听说上庄的庄头是个公道人,我们只好请他们过来主持公道了。”
这要是闹腾大了,引了官府的人来,可够得柳明诚缠。
柳明诚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如他所猜的,陈湘如果然嫉恨他,居然在这里摆了一道,找不到的地契、房契竟是给了钱公子与花娇。“二位息怒,我们搬,这就搬。”转身对杨芙蓉道:“还不收拾一下,今儿就搬到镇上铺子里住。”
那三家铺子就那么小,哪里能住人。可现下,他们也没了法子,钱家人寻上门来,总不能不搬,若是惊动官府,又会平白惹来一场麻烦,柳明诚最不想招惹的就是官府。
钱家的婆子站在门口,生怕柳明诚夫妇带走了值钱的物件,又让她媳妇进了屋子,看少没少床上的东西。
柳明诚夫妇只带了自己的换洗衣衫,看似东西不多,可依旧收拾了不少东西。

  ☆、第096章 安稳

钱公子道:“把我们的东西搬进来,原是雇来的马车,若是柳公子要用,可与车夫说说,把你们的东西捎回镇上。”他一扭头,进了东屋,道:“钱婶,把老爷、太太请来,他们一路辛苦了,且先歇下。”
婆子与钱奶奶的陪嫁丫头倒也麻利,几下子就把东屋收拾妥帖。
钱老爷与钱太太住入东屋小憩。一坐在柔软的榻上,钱太太看着床上的铺的垫子、盖的褥子倒也妥当,颇与昔日江南老家的使用物件相比,这一年的不安、落漠也轻减了大半。
钱太太伸手摸了被窝里,还隐隐有些暖意,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下子总算是安稳了。”
锦上添花者比比皆是,雪中送炭却更显难能可贵,就在钱家上下为将来的日子担忧之时,却得了这一处安身之处。钱老爷知道,这一切的转变不仅是因为钱文俊,更是因为花娇。少不得要替花娇说话。
钱老爷道:“陈姑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把屋子、田地赠给我们。”他顿了一下,忆起钱文俊与他说的事,轻声道:“我瞧花姨娘还不错,知书达理,文俊与我说了,想抬她为平妻,你瞧……”
钱太太只不说话,若花娇并非风/尘出身,她原是不计较的,给她一个妾室名分便是钱家瞧得起她。
钱老爷道:“文俊没有别的意思,不会让她强过儿媳去,就是想给她个平妻位分。这回要不是她,咱们哪能到这里过安身日子。”
钱太太闷声道:“她若生了儿子,再抬平妻不迟,若她生个女儿,就是个做姨娘的命。”
钱老爷轻叹了一声,道:“你上床歇着。我瞧这屋里倒还样样齐全,周围的地方也大,等过了年就置一处院子。我们一家就算安顿下来。”
这里正说话,钱婆子满脸笑容地进来,欠身道:“老爷、太太,清点过库房了,一屋子的粮食呢,那晒场上还有十几垛草禾。怕是两年也用不完了。后头有牛马房,左边有块菜地,长着大白菜和萝卜呢……不用花银子买。什么都有,那牛马房里还能养鸡、养猪……”
钱太太一听,镇日担心全家上下缺衣短食的心事就轻浅大半,忙道:“快扶我四下瞧瞧。”原是病了大半年的人,这会子反有了精神,在钱婆子搀扶下,先瞧了库房。又出院门看菜地,周围一大片的好土地,全是他家的,计划着度日,虽不能大富大贵,一家上下是饿不着了。
钱奶奶只不说话。一路过来。她就听钱公子说了,想替花娇做平妻。又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谢花娇这次给全家上下寻了个安稳落脚处。
钱奶奶自不乐意,可又能说什么,上头还有太太、老爷做主。
钱家只带了钱管家一家祖孙几代的忠仆过来,又有钱奶奶的陪嫁丫头、花娇的服侍丫头,倒是足够使的。
中午,钱婆子领着她儿媳备了一桌像样的饭菜,一家上下坐在堂屋上吃得满心欢喜。
翌日,北坡镇的读书人就听说江南临安府才子钱文俊来他们镇里落脚安身,便有人前来拜访,来者是客,钱文俊自是在花厅里与他们见面。
这不同于在京城,京城的名人太多,但在这小镇上,钱文俊无疑就成了大人物,一整天都陆陆续续有人来访,午后又有上庄的庄头过来,一是来找钱公子求墨宝,二是来见钱老爷的,他年纪与钱老爷差不多,虽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倒也能聊到一起去,这浓浓的乡野人情味包裹着钱家上下,这越发让钱太太的心情好转,这病竟似好了大半。
钱家便这样安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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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钱家上下人人心情好转;这厢,柳明诚和杨芙蓉却烦了心。虽说有镇里的三家铺子,可屋子紧巴巴的,昨儿夜里勉强凑了一夜,只睡得杨芙蓉浑身酸疼。
杨芙蓉道:“你不是有银子,倒是赶紧置处像样的屋子住。”
柳明诚轻叹了一声,又去周围相看合宜的田地院子,可到了年关,问了一圈,也没有要出手的人家,好的要价太多,不好的他又看不入眼,这事儿就只得耽搁下来。
没几日,早前与柳明诚交好的汪、何二人一听说钱公子原是江南的名士,都去巴结了,反不让他家的门,柳明诚呆在家里便有些烦闷,想着不如另寻个去处。
这个年节,钱家虽是新搬来的,倒与乡邻交好,有上门求春联的,有上门结识的,更有上门来做学问的,门庭竟比去岁年节要热闹许多。
这几户早前因着东家出身低贱有些抬不起头的佃户,此刻也挺起了腰杆,颇是得意地道:“我们东家原是江南过来的书香门第人家,是个很有名气的读书人、大才子呢。”
柳明诚一家只得在镇上的铺子里冷冷清清地过了节,刚过正月初三,柳明诚就骑马去了洛阳城,想通过牙行另寻个落脚处,现下北坡镇的百姓都在背后议论,说杨芙蓉原是风尘女子,言辞之中多有不敬,柳明诚想怕是再也呆不下去。
*
腊月二十七日,晨。
喜妹捎回来的信欢欢喜喜进了湘竹苑。
陈湘如近来正教吕连城下棋,吕连城原也会一些,只不过棋艺不精。陈湘如教了几日,吕连城的棋艺长进颇大。这几日倒是教授得多些,偶尔说些兵法兵策上的典故,棋艺、兵法原有许多相通之处,吕连城对棋艺不感兴趣,却对兵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此贯通讲授,吕连城的兴趣大增。
喜妹欠身道:“小姐、五爷,是钱公子和花姨娘写来的信。”
陈湘如使了个眼色,信递到吕连城手里。既然选择了他,许多事她不想瞒他,哪怕是一起分享友情,她的朋友自然也可成为他的朋友。
吕连城看罢,微笑道:“钱文俊一家在长河村下庄安顿妥当了。又请了王郎中给钱太太瞧病,说钱太太的病好了大半。”多是说钱家很好,这信是花娇写来的。言辞之中颇有感激之意,“花姨娘说,钱太太发了话,要她不必担心怕被太太、奶奶贱卖了,钱家人不会干这种事。”
钱太太的病原是心病,掌家理宅一辈子的她。突地见家中没个进项。想着一家上下要吃饭,没病也急出病了。而今虽在乡野安家,没了早前的富贵荣华。但一家上下也算能吃饱穿暖,解决了生计问题,这病自然就好了大半。
陈湘如浅笑道:“花娇只求有个安稳日子,有了钱太太这话,她就能过得安稳些,再则钱奶奶也不是涂三奶奶,虽不喜欢花娇倒不至背里干出害人之事。”
吕连城的面容里。似乎对这信的兴致远胜过下棋。
陈湘如道:“你不喜欢下棋?”
他有些迟疑。
陈湘如笑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皆可告诉我,我不想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
吕连城这才摇头,正色道:“不喜欢下棋,太费心力。倒不如我习武练功来得自在。”
陈湘如失声笑了起来。她用心教他几日,他竟是个不喜欢的。笑罢之后,问道:“那你还喜欢什么?”
吕连城从长河村归来后,就听山上的兄弟们提到陈湘如,说她要做六当家,可这事到底因为女子身份不了了之,再没人提及。
吕连城道:“建功立业做个大将军,让你风风光光地过日子。”
陈湘如正色道:“但凡大将军,皆智勇双全的,你勇是有了,可这智……”
“又是下棋?”
“不,有些人不会下棋,照样能领兵打仗,这得看各自的领悟,你所缺乏的是经验。”
吕连城早前没这些想法,尤其是近来,每次想到陈湘如他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干一番大事,不求封王晋爵,但求做一个威风凛冽的大将军。
吕连城面露深思,“昨日,大当家、二当家提了一件事。”
“说来听听。”
吕连城道:“瞧见龙虎寨后山对面的那个山头么?”
“草帽儿山。”
陈湘如自送走花娇后,便与喜妹在四下走动过,在她家的那块菜地里,能望见对面的山头。
草帽儿山,因那山的形状像一顶农夫夏日耕作时戴的草帽儿,便得了那么个名声,听说那里也有一支山贼,人数不多,只得几十个人,且这些人里,多半是从各地逃避战乱的人,他们占山为王,又不敢招惹当地的山贼,算是人人可欺,平日就干些小打小闹的事,像龙虎寨瞧上的货,他们根本不敢打主意,也就是抢几个来往的行人、客商。
吕连城道:“就如你所说,大当家无甚野心,面上瞧着龙虎寨是大当家说了算,可这背里则是大太太在当家作主,既然这山贼都当了,不妨做得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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