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春》第96/208页


然,终是晚了。
*
月亮山上,陈湘如站在最高处,正远眺着福星县城方向,当瞧见浓烟时,便明白是自己人烧了潘贼的营帐,原因很简单,月亮山没有搭建营帐。
大腹安娘亦站在一边,另有几位女眷,有期盼的,有向往的,还有一个忍不住道:“卢夫人,是我们打赢了吗?不会是潘贼烧了县城?”
县城已经没几个人了。
而那个方向更像是潘军的军营。
两万人攻打月亮山六千人,却大败而去,潘家的几个儿郎个个都是骄傲好斗的,恐怕不会这么容易轻易罢休。
对于自己的敌人,吕连城总是舍得花心思琢磨,这一次他也不例外,几乎是把潘仕及父子兄弟都看明白了这才布局。
数目眼睛都汇聚在陈湘如身上。
陈湘如面含浅笑:“是,我们打胜仗了,都回去替男人们准备好吃的吧。”
女人们一听,立时欢叫了起来,一个个或提裙摆,或满脸喜色地往回赶,还有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
午后,男人们纷纷回到山寨,整个山寨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陈湘如站在议事堂前,两侧已经摆好了酒菜,侍女、士兵们鱼贯而入,摆酒上菜的,好不忙碌。
她含笑,是欢喜。
他回以一抹笑,快走几步,将她拥入怀里:“月亮,我们打胜了。”
这于他不只是一仗,而是他生平指挥的第一仗。
陈湘如道:“是,飞将军大获全胜,你还会打一场又一场的胜仗。”
“月亮……”有她这话知足了,他愿意与她分享所有,他所做的一切,似乎全都是为了她,为了给她一个体面和风光,或者更是想证明自己,若不做剑客,他可以是一个大将军,亦可以名垂青史。
云中鹰背着钻水鹰跌跌撞撞地进来,一进议事堂便道:“师父,阿水中毒了,是潘成都逼喂的毒药。”
吕连城一个转身搀住钻水鹰,将他平躺在议事堂,轻声道;“阿水,是什么毒?”
“没用的,没用的……”他双眉紧蹙,他想过要胁潘成都,没想对方不用兵器伤他,却给他强服这等毒药,一服下后,腹内如火烧,这种灼痛感越来越烈,越来越难以抗拒,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咽喉里都有火在烧,整个心似搁在火上灸烤。
钻水鹰惊呼一声“啊――”,“师父……”又看着身侧的四个师兄弟,“大师兄,替我报仇!替我报仇……”他身子一阵颤栗,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手臂一落再无气息。
穿山鹰撕心裂肺地大呼一声:“二师兄!”失声痛哭起来。
鹰字营的少年们个个紧握着拳头,一脸悲痛,这大抵是他们再次瞧见的生离死别,他们虽也曾见过亲人的死,却不是这样被人活活毒死的。
遁地鹰瞪着血红的眼珠,拔开随身佩戴的短剑,“我要杀了潘成都,我要杀了他!”
因为钻水鹰的死,原本是大捷的战事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吕连城赏了众人好酒好肉,自己却没饮一口便回了月亮园。
待陈湘如安顿好议事堂的庆功宴后,一进院子,就见吕连城坐在花厅上,沉默不语自顾自地下棋。
钻水鹰死了。
他还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钻水鹰的样子,他夹杂在逃避战乱的难民里,衣衫破褴,因为父母亲人的离逝,显得又瘦又小,只因为钻水鹰那一双灵动的眸子,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收养他,让他和云中鹰在一处生活,又在福星县城买了一处很小的小院给他们安身,却甩下一句最无情的话:“从现在开始,我是你们的师父,但我只教你们武功,你们要学会讨生活,我给你们这处安身之处,不让你们风餐露宿。”
为了生活,钻水鹰和锦毛鹰当个骗子、学过偷贼,而云中鹰则是凭着他早学武功,潜入附近的大户家中去偷值钱的东西。
陈湘如用悲痛的声音道:“我已令卢先生备了一副上好的棺材收敛阿水。”
吕连城道:“我们都猜到了潘成都许会牵怒阿水……”
他愧疚,如果当时拒绝钻水鹰去下战书,许钻水鹰就不会死得这样悲惨,对于他们来说,死在战场那是一种荣光,却被人下毒害死这是如何的不甘。
钻水鹰曾无数次地幻想,要在沙场建功立业,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让他早逝的父母的为他骄傲,或许待他扬名之时,他在战乱中失散的二叔、舅舅就能知道他还活着。可他的梦想还来不及实现,就这样死了。
陈湘如道:“吕连城,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没想到会这样。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有些事原就是我们始料不及的。你不可以难受,你的难受只能是短暂的,潘成功中毒被捉,潘成都死于在陷阱中被巨石压断了腿,听山上的麻郎中说,他这辈子都再也不能站起来了。若是消息传回京城,潘仕及兄弟定不会就此罢休。”

  ☆、第119章 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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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毁掉的是潘成都的一生,而对于潘成功来说,被人活捉将是一生的耻辱。
“你还有这么多的兄弟要照顾,还要照顾四个徒儿,还得照顾我……”第一次,她低下了头,亲吻着他的脸颊,虽是轻轻一点,却是情感流露。
在他不开心的时候,还有一个女人会开解他、宽慰他,甚至亲吻着他。
吕连城扬臂拥紧了陈湘如,久久地抱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方低声道:“把卢先生请来,我要与他议事。”
战场最是无情,生死更是瞬息万变。
卢伦到了,吕连城虽是一个喜不露色之人,可他还是感觉到吕连城眼里那一丝伤痛。
钻水鹰就是个孩子,性子活泼,偏就这样没了。
卢伦问:“飞将军找我有事?”
陈湘如斥退左右,执壶蓄茶,神色亦是淡淡的。前世今生的她,早已经看惯生离死别,又如何去悲伤,不是不会悲伤,只是更懂得顺其自然地看待生老病死。一将功成万骨枯,任何一个大将军的背后,是多少将士的性命与鲜血。
吕连城平静如常,不紧不慢地道:“既然决定了投靠燕国公,便得与燕国公送一个大礼。为此,我布下了一局。”
卢伦听他说这话,便知他的猜测没错,他坚持留在月亮山。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吕连城投诚燕国公,如此他也算对得起燕国公世子的器重与信任,面露喜色,“不知飞将军布下何局?”
“若潘成都、潘成功惨死,定会触怒潘仕及、潘化及兄弟俩?据我所知,潘氏兄弟三人中,这潘从及虽是文人。却最有智谋。他的父亲、侄儿皆死我手,又岂会袖手旁观?”吕连城顿了片刻,定定心神道:“利用潘家祖孙的死。吸引潘从及带领雄兵来到福星县围攻,如此一来,潘贼后营空虚,燕国公若夺京城将如囊中取物。”
吕连城起身回了西屋。手里拿着一张叠成豆腐方块的纸。
卢伦一层层展开来,却是一张从洛阳小路秘密潜入京城的地图。看了一眼,不由得面露异色。
吕连城道:“这地图不是我绘的,是月亮用了近一月时间所绘,我又仔细走过这条路。此路确实可行。月亮说得没错,这是私盐贩子们走的一条隐秘之路,口耳世代相传。知道的人不多。”
从这小路入京,燕国公便可趁机神鬼不知地夺下京城。
这洛阳不能强攻。各大世家各有投靠的,或投慕容景,或投程邦,甚至还有人投孙术,但孙术丢失江南退回南边,又在福州称帝后,洛阳世家多是慕容景和程邦的人。
吕连城取回了地图,道:“你可以请燕国公世子上山商议,有些事我还得与他说明白了。另外,你带一个佛法高深的僧人上山,我要替阿水做一场法事。”
他的祖母、姑母皆是大漠鹰族的巫女并祭师,他相信人有灵魂,亦相信只有法事才能超渡灵魂得以安歇。
卢伦抱拳道声“是”,离开月亮园后,便吩咐自己的心腹下山传话。
吕连城回到西屋打座。
乖乖不晓大人有心事,依旧娇笑得如同一串银铃似的。
穿山鹰呜呜哭着进了花厅,跪在那儿,面朝西屋,朗声道:“师父,把潘成都交给徒儿吧,我要杀了他给二师兄报仇!二师兄死得太惨了。”
吕连城未支声。
陈湘如从城偏厅里做着女红,手里缝补的是吕连城的一件衣袍,因是拿刀剑的,再好的衣服穿不了几日,不是挂个洞,便是被刀剑划条口子,每次洗过之后,她得得看一遍才让他穿上。
对于陈湘如的女红手艺,谁不夸是好的。这不是今世陈湘如,而是前世的她在闺中一生,早就练就了一生好女红。
遁地鹰也从外面进来,跪在一边,重复了穿山鹰的话。
又过了片刻,锦毛鹰也进来了。
直至天黑时,云中鹰携着两个随从也进来了,瞧那随从的样子是鹰字营的副尉、校尉,两个人不进花厅,也长身跪在院子里,恳求着吕连城把潘成都交给他们,让他们给钻水鹰报仇。
云中鹰轻声道:“师父,你同不同意都给句话吧?阿水死了,我们都很难受,我知道你也难受。若是战死,我们自不多说,可阿水是被潘成都毒死的,这个仇必须得报。诚如百姓们说的,潘家个个都是奸贼、是恶人,对于这种人不必讲面子、情义……”
陈湘如知道吕连城的计划,在今天他与卢伦说时,她就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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