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往事》第21/38页


“身上上药了吗?”甄儿骂过了,又忍不住轻言问。
“宝儿上了些,可这药不怎么管用,用了也不见好!”玉琬故意逗她开心。
果然,甄儿“噗哧”一笑,脸上尤挂着泪珠。她嗔道:“你以为那是灵丹妙药?哪能好得那般快?谁叫你招惹那些狠女人来着,你惹不起就不懂得躲着点吗?真是!”接着,她又附到玉琬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别人挨的打,可你也忒傻,平日看你教训我时头头是道,怎么到自己身上时就不会支招了呢?这宫里的女人啊,没几个干净的。那吴良娣素有恶名,这我早有耳闻,可我更担心的是太子妃,那女人我见过,不简单,绝对是里三层,外三层之人。你可千万别被她的表相迷惑,她看起来温柔贤惠,可背地里做下多少恶事,可是谁也不清楚的。”
玉琬愕然,她怎么也想不到甄儿会说出这般话来,简直不敢相信。
“你别瞪我,我天天在宫里侍候各位娘娘,自然比你见得多。以为人人都像你?天天在老祖宗身边呆着,不必卷进其它宫妃的是是非非中。”
“甄儿。”玉琬望着她,深情地唤。她应该受了不少苦吧?否则……“你怎么从来不说?”她问。
“说?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日子得照过,世上能保护自己的人只能是自己,你呀,以后多学着点,别老一根筋愣着吃亏。”
今天的甄儿没有往日的活泼,她处处都体现出她的知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看得这般透彻吧!
“来,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我从那边带了些药膏,好好给你擦擦。”
甄儿将门关好,又将窗户合上,然后回到床边给玉琬褪衣。
“咝——”
玉琬浑身一颤,吸口冷气。感觉刚刚被人扒了一层皮。
甄儿大骂:“这药是谁上的?”
“是宝儿。怎么了?”
“怎么了?还怎么了?你怎么不找个好点的人给你上药?这血枷都与衣服结到一起了。”
玉琬玩笑:“怪不得我感觉像被人扒了一层皮,原来是真的。”
她说完,许久不听甄儿接话,忍不住回头,却见她两眼垂泪,一副揪心痛肺的模样。“又怎么了?”
甄儿抹泪,净手抹药,边抹边道:“这些人也忒狠心,好好的姑娘家,细皮嫩肉的,这般玩命地打,这不是存心让人死么?玉琬,是不是你得罪什么人了?你到底和谁有这么大的仇恨?”
玉琬苦笑:“我的性儿你还不清楚?能和什么人结怨?说实话,我这打挨得确实有点冤。不过,你放心,下次不会了!”
“对了!你是怎么来的?”她突然想起来问。
“当然是偷跑出来的!”甄儿漫不经心地接话。
“什么?啊——”玉琬一个激动猛动一下身子,触动伤处,痛叫一声。
甄儿忙不迭按下她,嘴里一个劲地解释:“好了好了!你别乱动!我是那冲动不计后果的人吗?放心好了!我过来看你是得了娘娘特许,所以你就不用操心了。”
玉琬白担心一场,嗔骂:“你这死丫头,好没良心!我受伤了还如此欺负我,你存心气我不是?!”
甄儿浅笑不言,继续涂沫手中的药膏,还不时问玉琬感觉怎么样。
“清凉清凉的,挺舒服。”
玉琬因为当时的暴晒,肌肤严重受损,虽然涂抹了不少好药,可还是痛了八、九天之后才渐渐消肿蜕皮。看着一层层白色的薄皮一碰即落,玉琬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对镜相照,凡是太阳能射到的地方,都黑成一片,想白白净净过完今年,那是不可能了。
皇子们出征的队伍已经出发,听说二十一殿下死皮赖脸要留下来,天帝无法,只好妥协同意。
听小栓子说当天的情景很壮观,也很热闹,天帝亲到正门送行,大行天祭。玉琬可以想像十九穿上战袍时那威风凛凛的模样。可惜,她因为有伤在身,不能下地走动,所以没有亲眼见到那极其难得的英姿。战鼓响彻天际,号角声深入云霄,战士们的豪言壮语,玉琬即使卧在内室也能隐隐约约听到,她完全可以猜测出外面场景的壮观。只是,今日生龙活虎的战士出征,往后凯旋而归时又还能剩下多少?玉琬很小的时候就听过父亲讲以前打战的故事,父亲泪流满面,凄凄喟叹出“将军百战死,战士十年归”的诗句。父亲说话时凝重的表情,时至今日仍然历历在目。战争,从那时开始,她就不喜欢。可玉琬不知道,从这天以后,她将永远厌恶战争。
二十几天过去了,玉琬可以下床走动,可动作仍然很迟缓。最近,太子妃也不让她做事,只吩咐她安心静养。期间太子也派人赏下不少东西,玉琬想着应该算是补偿。吴良娣的消息很少听到,宝儿也不似以前那般喳喳乎乎,学识做事都用心起来。听说老祖宗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人也渐渐迷糊起来,听那天甄儿的口气,只怕也是年底的事儿。想到她是自己侍候了好几年的主子,玉琬心里挺不是滋味,再加上十九随队出征,久久没有消息,她的心情便愈加沉闷。
“姑姑,娘娘请您过去。”宝儿来传话。
“嗯。就娘娘一个人在,还是?”
宝儿小声答:“吴良娣她们也在。”
玉琬愣了一下,心里有了准备,踩着莲步过去。
“奴婢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奴婢拜见各位良娣,给各位主子请安。”她微显吃力行礼。
太子妃娘娘笑容满面,立刻吩咐宝儿:“宝儿,快扶姑姑起来。”
宝儿口中应“是”过来搀扶,玉琬谢恩。
“妹妹来东宫也有一段时日了吧?”
玉琬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如此问题,但还是老实接答:“回娘娘,已经四个多月了。”
“四个多月?真快,转眼就是四个月,呃,岁月不饶人啊!”太子妃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玉琬瞟了一眼她越来越凸显的腹部,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姐姐比我们都好,想我们几个,个个无嗣,平日在这宫里也只能偶尔相聚一起排解寂寞,不似姐姐,将来生了小皇孙,有了盼头,有儿女绕欢膝下,多好!”吴良娣叹,她这次说话很真挚。
“妹妹何必说那丧气话,太子正值壮年,各位妹妹又都年轻,机会有的是。再说,我的皇儿生下来,还不是姐姐妹妹一起的皇儿?”
大家听此言,连忙附和:“姐姐说得极是!”
玉琬在旁听着,心里臆测太子妃今儿叫她来的目的。可照如今的情形看来,只怕是有所图。
“妹妹还站着做什么,过来坐吧!”太子妃突然道,又将大家的目光调集到玉琬身上。她是整个东宫后宛的主导,她想大家看谁大家便会跟着看谁。
玉琬惶然相辞:“各位主子是尊贵之人,奴婢岂能逾越规矩与各位主子同座!谢娘娘抬爱,可奴婢还是站着,这样心里踏实。”
银月上茶,太子妃接了,她笑吟吟地看着玉琬,满嘴夸赞:“都说老祖宗那里的人各个机灵本分,今日一见果然。得,我也不为难你,只是你有伤在身,这样站着没事么?”
玉琬还来不及回话,就见众人的目光均调向吴良娣,往日嚣张的她竟显露出羞郝之色。只听她小声道:“姐妹们就饶了我罢!玉琬妹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是我鲁莽了。妹妹大人大量,不会往心里去吧?”
玉琬不知她问话里含有几分真意,可不管如何,她都是诚惶诚恐接答:“良娣可千万别这么说,本来也是奴婢们不是,要怪只能怪奴婢们手笨,惹得您生气,还望您不往心里去才好。”
“好了好了!误会解开了就好!大家一同生活在这东宫内宛,以后和睦相处便是。”太子妃啜口茶喝了,嬉笑着当和事佬。
正当大家兴致不错,谈得兴起之际,却见太子殿下身边的德福公公匆匆忙忙地跑来,也不及通报,冲进来见大家都在,忙道:“老奴给各位主子请安。各位主子快去东宫主殿看看吧,太子突然呕血昏迷,眼下太医在详察,老奴特来通禀各位主子一声。”
玉琬心中一颤,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已经是太子第三次呕血了,年纪不大何以得此难治之症?太子妃闻言,手中的茶杯应声摔地,急忙让银月扶她起来,奔走着就要往东宫去。
其它人初闻其讯,均愣住,听太子妃杯落才醒过神,不过宫中有规矩,只能太子妃走在前。
玉琬怕太子妃一时焦急,她肚子里的龙种有任何闪失,连忙朝德福道:“公公快让人备轿吧!太子妃如此焦急,这里距东宫主殿还有一段路程,可别磕着碰着。”
德福连连称是忙活去。
玉琬行动不便,走也走不快,所以干脆没去,只让宝儿去打探消息。
如今太子妃应该是心急如焚吧!肚子里的龙种没降生,太子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大病,这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天阴沉沉的,偶尔打出几个响雷。远处的宫殿越来越朦胧,玉琬望天,感受着空中肆虐的狂风,宫殿旁的榕树被吹得疯狂摇摆,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大点的宫女都跟着去了,正妃殿只留下几名年纪不大,平常不受重用的宫女。她们在旁小声议论着,玉琬听不真切,风响太大。她扶着腰回房,推开窗子让狂风掠入,风拂纱帐,飘飘荡荡。卷起的门帘被吹下,随风前后翻飞。宝儿一时调皮挂在窗户口的铃铛“叮叮噹噹”响个不停。
好差的天气!好诡异的风!
“轰隆——”
一个炸雷自天边响起,将玉琬唬了一跳。不一会,原来阴暗的天变得彻底昏暗,闪电也开始来凑热闹,一道道白光骇人心魂。没多久,豆大的雨滴便开始“霹雳叭啦”落下来。窗外很安静,地上水花四溅,微微有些凹凸不平的地面开始有成块成带的水流涌向低处,纹波明显。
这,是上天的预警么?玉琬望着深邃的天空胡思乱想。
“殿下,您慢点!”
玉琬伸头探望,见雨中踉踉跄跄走来两个人,看不清模样。不过看打扮,旁边那个撑着雨伞,摇摇晃晃紧追之人应该是位老公公,而那只顾向前疾走的人应该是哪宫的主子。来人越走越近,玉琬有些吃惊,他们是奔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叫你别跟你非要跟,这下好了吧?你也淋湿了。”居然是二十一皇子的声音,玉琬心里一震,连忙收拾收拾准备去迎接。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门口。玉琬迎上,见礼。
“啊啾!”二十一皇子猛地一个喷嚏,他吸吸鼻子,朝玉琬叫:“快起来!我身上湿,就不碰你了。”
“殿下怎么冒这么大雨过来了?有什么焦急的大事吗?您瞧,全身都湿了,这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玉琬说完,便进屋,从内屋取两块大大的巾帕出来。干净的,还带着太阳的味道。她将其中一块递给他身后的公公,另一块给他。
二十一皇子拖着湿嗒嗒的泥腿,一步一个脚印在房中找个位置坐下,右手随意拿巾帕擦擦就算完事。玉琬看不过,上前从他手里接过巾帕,道:“殿下的头发都是湿的,奴婢给您擦擦吧?”照顾二十一皇子,这是她习以为常的事情。在二十一皇子还小的时候,不管是打架了,还是闯祸了,总会去找玉琬,让她包扎伤口,让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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