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胭脂杀》第2/226页


而在表面上的人,是从前的嘉贵嫔,如今的嘉妃。那么背后的人呢?是顾临怡?秦妍?还是敦妃?又或者……
她脑海中出现了一张接着一张的诡秘脸孔,那般笑靥如花的笑颜,交织成可怖的鬼魅……
刚进了天授四年的六月,天气热的难熬。长乐宫的宫人正忙着将殿外的知了、飞虫都粘走,院子里瞧着尤为的热闹。
云千雪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开始显怀。她此刻虚弱的歪在榻上,刚刚吐了一通,把胃里的吃食吐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嗓子火辣辣的难受。
春如在指尖化了薄荷清凉膏,揉在云千雪一跳一跳的太阳穴上,忧心忡忡道:“娘娘的身孕也有五个月了,照理,这害喜的症状也该有所缓解。”她说到这,也没敢往下深说,可是止不住心里的一阵不好预感。
按说,眼下这样的天气,最是不会轻易感染风寒的。可这两日云千雪外感风寒,因着有孕,也不大敢用药,都是药膳调理。却迟迟不见好转,鼻子堵着闻不见气味,便是嘴里也发苦,吃什么吐什么。
云千雪脑仁儿发热,被春如这样软软的揉着,才稍稍有些好转。她不说话,似乎现在张口说句话都是分外的艰难。
此时间,绿竹端了安胎药进门,与云千雪道:“娘娘,该用药了。”
春如停了手,去接过绿竹手中的托盘放在小几上。绿竹又去取了殿里一早备下的酸梅、蜜饯放在瓷碗里。
云千雪下意识的闻了一闻那药味,兀自叹道:“往常那药汤的苦味儿直接往鼻子里钻,闻一下,便一口都喝不进去了。如今这鼻子不好用,那药似乎也没那么苦了。”
春如笑着说道:“娘娘这两日风寒,鼻子和嘴里都没味儿,可不就没那么苦了!奴婢闻着,还是一样的苦涩呢。”
绿竹摸了摸那药碗,见不是很热,转头要送去给云千雪。春如不禁拦了她,下意识的问道:“可让应安瞧了没有?”
绿竹道:“找不到应安的人,宫门口守着的说是去尚食局给娘娘瞧药膳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也不晓得是有什么事儿。”她说着,放下了药碗,询问春如与云千雪道:“奴婢这就出门去寻他回来,只不过再晚,怕耽搁了娘娘用药的时间。”

  ☆、第3章 意外冲撞

云千雪想着这药有莫无名亲自看着,一路上由绿竹从御药房端回来。又是日日入口的药,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她便摆一摆手,道:“也不必等他了,给我吧。”
绿竹道了声是,将那药捧到了云千雪的面前。云千雪一向嫌这药太苦,托着那碗,极快的将药送进了嘴里。她这边刚将那药碗撂下,便瞧见刘谨有些慌张的匆匆进门。一踏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在了云千雪的前面,惊魂未定的说道:“娘娘,应安不知怎么冲撞了贤妃娘娘的仪驾,害的贤妃娘娘从轿辇上跌了下来,还伤了长贞帝姬!贤妃娘娘动了怒,要把应安押去宫正司动刑呢!”
云千雪只觉着两只上眼皮连着跳,忙免了刘谨的礼,撑着腰身坐起,问道:“这是怎么闹得?”
刘谨回道:“具体的奴才也不大知道,有经过的宫人来送的信儿。”刘谨与应安是一同进长乐宫当差的,往日里颇有些情分。他想着冲撞后妃可是大罪,何况不仅是贤妃娘娘,还伤了长贞帝姬,那罪责越发大了。难免要失了往日的分寸,神色焦灼。
云千雪腰肢无力,立时转头与春如道:“你领着刘谨把应安接回来,先保住人,旁的咱们回来再说。”应安自是长乐宫里要紧的奴才,到并不必元贵妃亲自出面,由春如过去,想来贤妃也不敢太过刁难。
春如得了云千雪的意旨,忙应下带着刘谨去了。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见春如神情肃然的进门,却没见刘谨、应安跟着回来。
云千雪微微蹙眉,问春如道:“人呢?贤妃扣着不放!”
春如神情一黯,思了一思,有心瞒着云千雪,婉然一笑,轻松道:“挨了几板子,奴婢让人送去上药了。等晚一些,就让应安来给娘娘请安。”
云千雪此刻一阵胎动,腰上软绵绵的又是发酸,又是无力。倒也没顾上春如面色上的不对,这才软软的嗯了一声,“若是了不得,就请医官来合欢殿给他瞧瞧。本宫现下倦了,眠一眠,等应安好一些,再让他到跟前儿来回话。”
春如垂首恭顺的道了句是,再抬手忙睇了绿竹一眼。绿竹会意的进前,拢住云千雪的手,笑吟吟道:“奴婢扶着娘娘进去。”
云千雪也没理会,这一会儿的功夫,便觉着上下眼皮要打架一般,睁不开似的。她和衣在寝殿的贵妃榻上躺下,绿竹怕她吹着凉风,便撤了屋子里风轮上的冰块儿,自己又拿了扇子为云千雪扇着风。
云千雪这一觉无梦,又长又倦。等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日已西斜了。她懒怠的挪动了身子,却觉着这一觉还不如不睡,此刻身子是说不出的倦怠与疲惫。
内室静悄悄的,她便听见远远的似乎有人在哭。她立时有些清醒,回身却是看不见殿内有人伺候。云千雪心下越发纳罕,倒是也不喊人。而是悄悄的,尽量小声的起身,趿着鞋子缓步往外去。边走,边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道:“下了这么重的手,明摆着就是冲着取人性命来的。”

  ☆、第4章 惊怒不已

云千雪也不做声,隐在重重的垂幔后面。听着断断续续的哭声,抽泣着道:“应安回来的路上还说,自己也不晓得贤妃的仪驾是从哪儿蹿出来的。他做事儿很是小心谨慎,好端端的,怎么会碰着贤妃娘娘的仪驾?这里面有多少古怪!”
云千雪远远的听着,能辨别出来这是刘谨的声音。而刚刚满是愁绪,说话的女声是绿竹。
良久,一声绵长幽沉的叹息,叹道:“因为是古怪,就更加不能让娘娘知道!到底应安是长乐宫的人,又一向是娘娘跟前儿得力的心腹。她们忖着这个关窍下手,是为着什么?”
刘谨极力压抑着声音,小声哭道:“应安可死的冤枉啊,二十个板子,若非下了黑手,好好的人怎么能没了?!”
云千雪听着这话,便觉着自小腹窜出一股气,沿着心脉往头上走。一路灼烧,让她脑仁儿生疼,整个五脏六腑似是腾地被点上了一把火。
原是刘谨亲眼瞧着应安因为伤重不治痛苦而死,那死状极是凄惨。便立时要来向元贵妃禀明,请贵妃娘娘还应安一个公道。云千雪在殿里小憩,春如瞧着刘谨眼圈儿发红,便拦了下来。才有了方才背着云千雪的这番话。
春如适时的回过神,小声叮嘱绿竹道:“你快去瞧瞧,娘娘可转醒了没有,别让娘娘察觉了。”春如自是好心。若是放在平日里,云千雪转醒,瞧见屋子里没人自然是要叫的。可今日她便一直觉着心神不宁,又听见窸窣的哭声,便悄声的躲在帷幔后面。
绿竹应了一声,这一回身,便瞧见帷幔后面有一幅绣着大朵连枝碧叶蔷薇的袖摆自帷幔露出一角,她蓦地心惊,怔了怔,支吾的唤道:“娘娘……娘娘醒了。”
她这一开口,春如与刘谨也立时瞧见了。心里发慌,皆是齐齐的跪地。
云千雪面色惨白,只觉着小腹里似是钻进一根针一样,直通过胎心,往下穿凿。她痛的头上浸出了硕大的汗珠,一颗一颗顺着脸颊砸在蔷薇的花枝上。她心里漫上一层巨大的阴影,带着森然的寒意,但是她不敢去想。强自让自己镇定着,冷静地说道:“春如,去……请莫大人。”
春如胸口也一紧,还没说什么,便瞧见刘谨飞似的奔着殿外跑去。她和绿竹这才匆匆回神,连忙去扶住云千雪,两人几乎是架着她,送去了床榻之上。
云千雪只觉着两腿间有热流,那小腹一阵绞痛,痛的她浑身都没了力气,连话也说不出来。
绿竹瞧着云千雪裙摆上的那蔷薇绣纹忽然晕染了一片红,像是瞬间展开的花盘,无比鲜艳,呆愣着,惶急而惊恐的盯着那裙摆,惊声与春如道:“姑姑,娘娘,娘娘落红了。”
春如朝着绿竹眼神落下的方向望过去,那心似是被揉成了一团,立时上前拉住云千雪的手,劝道:“娘娘再气再怒也务必要放宽心,谁也及不上腹中的孩子要紧!”

  ☆、第5章 贵妃小产

云千雪闭目,脸色无比的惨白。手指尖儿微微发抖,却紧紧抿住双唇,一声也不吭。不多时,莫无名匆匆赶来。也顾不上行礼,便来给云千雪把脉。
莫无名面色阴沉,摸了脉象,瞧着云千雪痛苦不堪的神情,脊背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元贵妃脉象呈表,乃浮数实脉。气血涌动,触动心脉。他颤颤的收了手,既惊又怕,“贵妃娘娘只怕是用了不该用的东西,又动了气……”他说着顿了顿,别过头,艰难道:“这一胎,只怕是……保不住了。”
云千雪阖目躺在床榻上,听见莫无名声音低沉喑哑,眼泪便自眼中簌簌流出来。顺着两边的太阳穴,滴落在绣着并蒂莲的香枕上。她心里无比惊痛,满是恨意。这份情绪竟将她小腹刀绞一般的疼痛慢慢掩盖。
很快,双腿间温热的粘腻,变得冰凉。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流出来的温热生命,在转瞬之间变得冷寂再无生机。她心里且悲且痛,一颗心绞着,似乎有一双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要窒息了一般。
皇帝正在崇文阁听翰林学士经筵日讲,往常很少敢有人进前打扰。可尹航听见元贵妃小产,自然知道事情的厉害,哪儿还顾得上旁的,忙进门,打断了柳逸铮的讲读。
霍延泓初闻之下,有些惶惑和难以置信的看着尹航,似是回不过神的问他:“什么?”
尹航抹了一把汗,带着悲意,哀哀道:“皇上,元贵妃娘娘小产了。”
霍延泓遽然站起来,什么都没有说,匆匆地出了崇文阁的门。在殿中除去柳逸铮外,还有十二位经筵讲官,这些人哪里见过皇帝如此惶然失措的模样。当即相视一眼,皆无奈的摇了摇头。皇帝为着这位元贵妃做下的荒唐事儿也不是一、两桩了。
顾文儒从坐上站起来,走到柳逸铮的身边,略略一顿,话有深意的叹道:“柳大人,你的这位外甥女,可真不简单。”
其它大臣听着,也都不多言。负手瞧了柳逸铮一眼,缓步跟着顾文儒出了崇文阁的门。
霍延泓这一路心急,到了长乐宫从轿辇上下来,险些被仪门上高高的门槛绊个跟头。尹航与跟着的太监连忙四下里扶住,忧心忡忡的说道:“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一把推开了尹航等人,提着前襟,步履匆匆。等奔到内室,绿竹等一众宫女太监全都跪在云千雪的床榻边儿上,哀哭不已。便是莫无名并着太医院的其它四位御医,也都是跪在地上。
云千雪脸色发白,那皮肤似是透明的一般,虚弱的样子,看着着实骇人。霍延泓双眼发酸,痛苦又悲切,放轻了脚步。霍延泓抬手,将一干人即将出口的问安声压了回去。
诸人立时给皇帝让了路,春如跪伏在默默流泪的云千雪身边,小声道:“娘娘,皇上来了。”
云千雪不声不响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紧闭,那泪水自睫毛下面大颗大颗的涌出来,顺着脸颊流水一样的往下淌。大殿内出奇的静谧,依稀能听见云千雪短促而悲伤的喘息声,钻入耳中,尤为哀凉。

  ☆、第6章 悲恸愤恨

霍延泓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如何与云千雪开口。忽然转头,怒气冲冲的看向莫无名等人。那冰冷又愤怒的眼神,似是要立刻将人凌迟了一般,无比冷冽骇人。
“好好的,贵妃怎么会小产。”这话自皇帝的口中说出来,似是咬着牙,勉强硬生生挤出来一般。
跪着的五个御医身子一冷,皆是有些颤颤的回不上来。须臾,莫无名因着一向照料云千雪的缘故,膝行着上前。勉强镇静的开了口,“元贵妃娘娘用错了药,又,又动了气,是以,才会小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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