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宇宙进军》第12/40页
“老爷爷，您放心，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人此时脸上突然涌现出一团病态般的红晕，他看了一眼对面站立的少年，十分慈爱的说道：“你也坐下吧，咳…从你的眼睛里…我能看出你是个…聪明…有上进心的好孩子！如果你不介意…就听我这个老头子…说一会话吧！”
海洛克来到近前，蹲下身子，双手伏在床前，就如多年以前夜梦惊醒后难以入寐时，偷偷跑到母亲的房间里，伏在母亲的怀里听她讲故事一样，重温这种亲切的感觉，他不禁露出一丝笑意，静静的聆听老者的讲话。
缓缓地、轻轻地，像是翻开了尘封多年的往事扉页，老人用悠然向往的语气说道：“真怀念以前的…时光呀，那时小愚刚出世时…咳…还没多久，我们一家四口居住在乡下，虽然日子清贫，但也生活无忧，每天望着…我的孙儿…咳…强壮成长，我这心里头就…就甜丝丝的。你父亲整日…辛劳，常常是从清早忙到傍晚，才从田地里…咳…赶回来，这时，你母亲便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家人便围着小圆桌…咳…乐融融的吃着晚饭。你母亲就一边…咳…喂你，一边逗弄着你，看着你有时会发出…咯咯的笑声，你父亲便一旁乐呵呵的笑着…咳…合不拢嘴，那情景，就像昨天般清晰可见！”
沉浸在对往事甜蜜的回忆中，老人原本无神的眸子此时却散发出奇异的光彩，精神也突然变得振奋起来，脸颊愈发晕红，他咂巴了几下嘴，像是回味一种无穷的美味似的，脸露憧憬的笑容悠悠说道：“真想再吃一回玉儿烧制的…红烧肉呀！真香呀！…咳…就算此刻是死了…咳…也无憾了！…”
“爷爷…求您别说了！”陆愚难受的捂着嘴，语音哽咽的叫道。
老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像是看见了什么诡谲的事情，两眼空洞洞的直勾着前方，突然惊恐莫名的大叫道：“玉儿，快跑！快跑呀！”
“爷爷，是我呀！我是小愚…我是小愚呀！”陆愚一把抱住爷爷的肩膀，克制着他的冲动。
“小愚！你真得是…咳…真得是小愚吗？爷爷罪人呀，对你妈妈见死不救！你别怪爷爷，好吗？爷爷没用呀！咳…”
“爷爷别说了，小愚不怪…小愚不怪！…”
“真得不怪我吗？咳…”在得到陆愚肯定的眼色后，老人情绪这才渐趋平稳，经过这一番折腾，原本就已脆弱的他竟自渐渐昏睡了过去。
“吓着你了吧！”服侍好爷爷躺下身体，拉过一床污黑的被褥盖上，陆愚转身对着正不知所措的海洛克歉意的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海洛克盯着对方一双通红的眼睛，不解的问道。
“爷爷原本就患有重病，这几年为了我东奔西走的，加之没钱医治，因此病情更加恶化，到现在有时发作起来便神志不清，满口胡话，像这样的情形一个月内就要发生七八次，而且每次都比上一次要厉害些！”
“我知道，爷爷快要…不行了！”陆愚别过头去痛苦的说道，肩膀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着。
“难道你就不能去尝试一下，怎样才能挽救回你爷爷的性命？”海洛克小心的问道，他知道自己的提问有些强人所难。果不其然，对方只挤出一个痛苦的微笑，言语更为苦涩的说道，
“我一个小乞丐，平时只能靠乞讨来的食物养活我和爷爷，哪还有能力去给爷爷治病，其实我们穷人都一样，只要是病了，那便只能慢慢的拖着，时间一久也就好了，好不了的也就慢慢的等死而已！”
海洛克一阵无语，不禁为自己的无知感到很是羞耻，他转而看了看昏睡中的老人，不禁双手合拢在胸前，口中喃喃低语着，虔诚的为他开始祈祷起来。
“愿上天保佑老爷爷，快些好起来吧！…”
老人在睡梦中不安的翻着身子，突然的他双手抓向虚空，惊慌的叫喊起来，
“小愚…小愚…你在哪儿？”
“爷爷，我就在这里！”陆愚一把抓住爷爷的手心，急忙的劝慰道。
“记住！你一定要回去！回到东方去，那儿才有你的根呀！…”老人在睡梦中不断的呓语着，重复这样一句话，直至声音渐次微弱下去，再次沉入昏睡中。
“遥远的东方，我的家就住在那儿…”陆愚对着面前的人儿讲起了自己记忆中的一些有趣的童年往事。
……
两个少年肩挨着肩的并坐一起，在昏暗的油灯下，互相倾诉起各自的衷肠，直至东方渐渐地吐露出一抹淡色的鱼肚白。
（卷一）亚特兰蒂斯 第十三章 乞讨艺术
更新时间:2010-4-8 17:04:42 本章字数:3585
一夜长谈，及至天亮后，二人才渐渐有了些倦意。海洛克本想倒头大睡一觉，养足精神后，便告辞爷孙俩去帝国东部行省的舅舅家，在那里为自己寻求一份庇护的天地。然而新结识的小伙伴一个临时的举动，让他不得不延迟了自己的计划。
“爷爷很久都没有吃到肉了，以前他身体还好的时候，都把讨回来的好吃的东西让给我，因此他才会这样一日日的衰弱下去！”陆愚拿起先前放在破桌上面的那只铁盒子，神情黯淡的说道：“我想现在就出去乞讨点肉食，让我爷爷尝尝鲜，这样对他的病情一定会有好处的！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望着眼前仍昏迷不醒的老人，海洛克怀着一颗极欲报答的心，重重的一点头，算是答应了小伙伴的请求。
一日之计在于晨，对于一个繁华的都市来说尤其如此。帝都除了被叫做“钢铁之城”外，还有一个别称叫做“锦都”，用以形像的描绘它的繁华与富裕。然而就连如此锦秀繁华的城市也不能避免某些贫穷地带的存在，正如越是富贵的大人物，就越是需要许多穷苦小百姓的衬托一样，如此才能彰显出大人物的伟大存在。而存在即为有理，是平民、还是贵族王候，你一旦生下来便已决定如此，你只有默默的接受现状而已，过多的埋怨与反抗只会给自己惹来更大的灾难，这一点，在几年的乞讨生涯中，陆愚早已深有体会。
从废弃工厂已停用的下水管道内穿出，抄捷径拐过一条小胡同，就可以看到眼前不远的街道上四处走动的人群。站在清晨阳光沐浴下的小乞儿，此时一点也感觉不到人间的温暖，因少年心性而不时显露出来的欢洒无羁的笑意，也因为换了个环境而悄然的隐去。
海洛克如无头苍蝇般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平生第一次为了方向感而使脸上生出了迷惘的神情，他回过身来，看了一眼仍呆立不语的同伴，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
“跟我来！”经过片刻的心境转换，回过神来的陆愚牵扯着对方的手掌，低呼一声便钻入流动的人群中，惹得人流一阵漾开，仿佛纷纷要躲避这支不协调的暗流。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海洛克疑问的话语还未说完，被拉着前移的脚步便被对方停下的身体给止住了。
“老爷，您行行好吧…看在上天仁慈的份上，您就施舍一点吧…我已经有三天没吃饭了！…”小乞丐伸出一只乌黑的手，向着前方渴盼的递着，充满求助似的眼光望向对面肥胖的饮食店老板，可怜兮兮的叫道。
“去！去…去！死叫花子，这才早上几点，就来吃霸王餐！真是晦气！”胖老板张开一双油腻腻的大手，连忙将脏兮兮的小要饭们扫了出去。
“滚！给我拿开你的臭手，否则小心你的狗命！”如此被人轻视侮慢，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的海洛克殿下，竟一时太子脾性被触怒得勃然大发，他用手猛地拍掉那只抓在自己身上的油腻大手，努气冲天的喝斥道。
胖老板一时被他愤激的言语及举动给弄懵了，怔在当地还未醒过神来，就见另一个小乞儿朝着自己一个劲的鞠躬作揖，口里还一直不停的向他赔礼道歉，这才想起来自己竟被一个小叫花子给唬弄了，不禁恼羞成怒的随手拿起身旁的一只木棍，举起来便要就势打下去。
“饶命啊！大老爷…我们现在就滚蛋！”见势不妙的陆愚满口不住的叫饶着，并一把拉过正要反抗的同伴，拽着他撒开腿丫子便跑了出去，在哄笑的人群里左转右拐的逃脱出胖老板的追击。
躲避在一条狭小的胡同里，靠墙斜立着，两人因一阵急跑而不停的喘着气，待气息平稳下来，海洛克不满的看了一眼陆愚，有些恼火的说道，
“你也真够怂的，就这样被别人欺侮，还满口的赔罪话，真不知道你是怎样忍受得？”
“还说呢！本来没什么事的，你偏要惹个祸事出来，还怪怨人家帮你息事宁人！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陆愚一脸无辜的望着正在火头上的少年，有些不服气的辩解道。
“你！…”海洛克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语，双手叉腰的站在那里干瞪着眼。
“你！…”陆愚有样学样，双手叉腰的站在原地，和生气中的同伴眼对着眼的干瞪着。
俄尔两人“噗”的一声轻笑，竟自抱着对方的腰肢相互间呵起了痒痒来，边快乐的打闹着，边笑嘻嘻的高声叫道，
“我让你临阵脱逃…让你逃跑…这就是对你最万恶的行为给予的惩罚！”
“我服了…唉哟！我服了…还不行吗？”毕竟没有海洛克的力气大，陆愚瘦小的身体因怕痒痒的不安的扭动着，嘴里很快的便讨饶了起来。
两人疯狂的笑闹了一番，这才想起了正经事来。于是陆愚提议自己去乞讨，而让同伴跟在身后不远处观看着，这样就不会再让他有所难堪，也就不会再发生任何生祸的事端了。对于这个提议，海洛克起初是不愿答应的，他坚持要和小伙伴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无奈想到自己多年已养成年少气盛的太子脾气，最终还是勉强的点点头，同意自己只做乞儿的小跟班，跟在后面学点乞讨的常识。
“任何施舍者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因此没有必要和我们的父母们过意不去！”乘着此刻休息的空档，陆愚向同伴传授起自己的乞讨经验来，只听他略有得意的夸夸其谈道：“在我们东方有句俗话叫做‘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其实我们这一行要想做好的话，那也是很有讲究的，只不过有钱少爷喜欢把这种讲究称之为‘艺术’，而我们呢，却更多的把它叫做‘经验’！譬如做这一行最要紧的是要有‘眼色’，其次是要会‘演技’，最末才是要能‘跑路’，有此三项便可避凶趋吉、衣食无忧，无往而不利！”
“那此三项又作何细解？”海洛克想不到连要饭都有这么深的学问，便一反刚才的嘻笑态度，以认真谨慎的心态开始求学问道。
“眼色是指要会看准谁才是好心的施舍人！通常情况下，稍胖的人富于同情心比其他体型的人群要多些；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人富于同情心要比脸色难看的人群多一些；年老的人同情心要比年轻人的多一些；和美丽小姐在一起的绅士们同情心要比单身贵族多一些；抱着小孩子的妇女要比淑女们的同情心多一些！还要许多许多相对比的人群划分类型，这些都是要看你平时的眼色是否精准啦！”陆愚极为得意的吹嘘道。
“至于演技吗，其实就是能说会道，这也是说来简单做来难的事情！比如要哭的时候立马会哭，要笑的时候马上就笑，就连求饶的声音都要有所讲究的，别人虐待你时，你一番求饶后，不但满足了别人施虐的欲望，也同时让自己得到了必要的东西，这才叫真正的本事！”
“最后的跑路吗，刚才我已经和你亲身体验了一遍。这一招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形下才使用的，因为有人如果对我们的性命构成了威胁，那么我们便要脚底抹油了！”陆愚有些责备的看了对方一眼，显然对于他先前的举动违反了自己定制的乞讨规则而有些耿耿于怀。
“说白了，逃跑的学问是要因地制宜的！我总结了下，得出以下几个要点：比如遇人群而钻入，遇巷道而转圈，遇脏地而窜进，遇树林而躲避，遇大道坦途吗，则只有撒开脚丫子狂奔了！”
一气听完陆愚的亲历经验讲授，海洛克不禁对他开始刮目相看，想不到要饭里面的学问竟有这么大，自己还真的从来就没有瞧起过乞丐一族呢！
“你以为我们死皮赖脸的活着就没有自尊心了吗？你错了！我从四岁起就跟在爷爷后面讨饭，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夏天热、冬天冷的早就习以为常，除了忍受季节的炎凉外，还要忍受世间的炎凉！自尊，早就在填饱肚子前被扔得远远的，剩下来的，除了养活爷爷外，就只有养活我自己了！“陆愚悠悠地说道，此时他的心早已飘到身后面的贫民窟里去了，那儿有个从小记事起就对他呵护备至的爷爷，正躺在病榻上静等着他的平安归来。
“所以，我一定要讨到肉食，让爷爷好好吃上一吨，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回报他了！因为他的身体…已经…病得快要…不行了！…”
海洛克觉得嗓子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无言的抱住同伴瘦小的身体，用手臂在他的后背轻抚了几下，希望以此能够减轻对方的痛苦。
“走吧！让我们打起精神来，去乞讨自己将来的命运吧！”喊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心情仿佛愉快了许多，陆愚异常亢奋的带头向前跑去，海洛克一脸深思的紧跟在后，被对方落下了近十米远的距离，此时在他的脑子里不知想些什么的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望着前面的人影，脸上露出了一丝莫名的苦笑。
“命运，还是要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这样才能让人更安心些！”他喃喃自语的说着，对同伴的消极处世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