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莎翁致敬》第69/142页


首先,他买东西从不讲价,怪不得校门口那些卖电话卡、卖小吃、卖碟片、卖书等等等等的小贩们看到他,都笑得那么欢快,敢情他就是一头呆头呆脑的待宰羔羊。

还有,他洗衣服的声势,绝对是空前绝后。有一次,我跑到他宿舍,刚到门口向凡神神秘秘地向我招手:“嘘,别出声,我带你去看子默怎么洗衣服。”我跑到水房前蹑手蹑脚地偷窥,就看到水房里一副空前热闹的样子,他站在那儿,手忙脚乱,旁边放着七大盆八大桶,然后,也不知道怎么放点洗衣粉,随便搅一搅,就飞快地把衣服拿出来。我掌不住大笑。他无措地站在那儿,一脸无辜。

并且,他从不知道要把浅色的衣服和深色的衣服分开洗。我有点知道了,为什么他姨父母给他买的衣服几乎都是深色的,显然是有绝对的先见之明。我笑,我叹气,但是,心里是暖暖的,带着一些酸楚。

以后,我一直帮他洗衣服,他帮不上什么忙,乖乖地,负责漂洗,负责晒。

他从不关心那些八卦新闻。我和沙沙一向是不八卦毋宁死,因此,我喜欢唧唧喳喳跟他讲各种花边绯闻,奇闻佚事,他也一直好脾气地听着。突然,有一天,他不知在哪看到的报纸,疑疑惑惑地问我:“汐汐,黄宏和英达是夫妻吗,为什么英达排练黄宏要给他送棉袄?”

我听得瞠目结舌,说给沙沙听,沙沙也大笑。

他还挑食,从不喜欢吃刺激性的食物,遇到不喜欢吃的香菜,芹菜,洋葱啊什么的,就骨朵着嘴,小孩似的委屈,然后,细细观察我的脸色,再慢慢挑出来。

从来,我们出去吃鸭血粉丝的时候,他都不要香菜。

到现在,我去吃鸭血粉丝,也习惯性地说:“老板,不要香菜。”

真不知道,那么多年异国他乡的生活,他是不是……还是这样?

除了一些宛如孩子般的生活习惯外,子默对我千依百顺。

他经常陪我去打球,去游泳,去食堂吃饭,替我占讲座座位。

每晚上自修的时候,他都给我带上一个苹果,然后,休息的时候,削给我吃。

每天我下课,走下管理楼,一眼看到的,就是斜倚在那颗老榕树下的他,微笑着,手里拿的,不是橙汁,就是可乐。他知道我一向喜欢喝这些没有营养但对胃口的饮料。

闲暇时,我们去逛街,去博物馆,去公园,我的包,永远背在他肩上,里面放的,都是我的百宝,而且,越来越多,他就那么一路背着,毫无怨尤。

他还记得给我买我最爱的KISSES,但是,KISSES对穷学生来说,毕竟太贵,一两次之后,我执意不让他买,他略带歉意地说:“汐汐,以后,等我有了工资,天天给你买。”

以后……

以后……

我从此不再吃KISSES。

沙沙曾经有点忧伤,但又不无释然地跟我说:“汐汐,我看到子默哥哥对你这么好,我也开心。”

眼底还是有一点酸楚。因为,她从来不和我们一起上自修。

一直都那么善良的沙沙。

子默跟我有时候带着歉疚,想请沙沙出去玩或一起吃饭,她多半是拒绝的,但是,渐渐地,她也开始会开我们的玩笑:“我才不去当你们的电灯泡呢。”说完,冲我们扮一个鬼脸。

我们笑,微微带点惭愧地笑。

但是,即便是这么幸福的日子,我们也闹过别扭。

那时的我,年少不经事,加上有些贪玩,矛盾的源头,多半归因于我。

最严重的一次,子默三天不理我。

那次是因为,临近的师大举办校庆,请来了余光中先生作讲座,我和沙沙一向迷乡愁迷得要死,再加上知道师大校园是著名的小资情调,而我们从没去过,因此,临时起意,一合计,脑袋一发热,就翘课偷偷遛去了师大。

我完全忘了跟子默约好了下课在楼下见面。

而我和沙沙为表示尊重,在讲座前关了手机,结束后,心情依然兴奋,一路笑着跳着走回来,完全忘了打开手机。

快走到宿舍时,沙沙捅捅我,声音奇怪地:“子默哥哥。”

我停住滔滔不绝的话头,抬头看去。

他站在那儿,面如凝霜,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有些心虚,但是,我依然一蹦一跳地上前,拉住他的手:“子默,我告诉你哦,今天我们去听了……”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我问你,你跑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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