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念》第37/38页


  我一愣,她很快笑起来,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想这可能是另一种赞扬吧,只是对她会说汉语而感到十分亲切。
  这时她慈祥的看向君生,君生笑的温和的向教授微鞠了个恭说道:“玛格丽特女士,这是我女朋友,她叫苏雨念。”
  玛格丽特转头继续拉着我的手说道:“雨念小精灵,你什么时候来英国定居?John是个十分优秀的医生,我准备等他硕士毕业后推荐他直接留在牛津,可以一边攻读博士,一边做外科医生,以后还可以任教。”她说的极为顺理成章,可是我的心却一沉。我想他一定不知道君生打算一毕业就回去吧,刚才他的求婚还言犹在耳…
  转头看向君生,他也是一脸迷茫,应该也是第一次听教授提起这些。
  我心里开始纷乱起来,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再听进去,只是反复想着教授的提议。那对一个潜心于医学的人来说,真的是一个很诱人也无可挑剔的选择,君生会怎么做?似乎我并不用怀疑他回国的决心,但是却会因此失去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失去在这最高学术殿堂深造的机会……
  夜里晚点回到家我也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君生看我沉思的模样,也数次的欲言又止。其实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肯定是说不必担心,肯定会回去之类的话,但是那又怎么样?我苦恼的不是他会不会回去,而是该不该让他回去。
  于是他在几次要开口之间,犹豫半晌也不再说,只是留空间让我自己想通。
  第二天我们按照约定好的去游泰晤士河,这段流经牛津城的河段名字叫做爱西斯河,在河边的滨河步道走了一段路之后,醉心于美丽优雅的景色,我们也像许多有人那样租了船。
  传随着流水,君生轻轻的划动船桨我们到了河中央,静静移动在洁净美丽的河面上,岸两旁仍旧是童话故事般的古建筑,慢慢从眼前滑过。
  而我还没有从昨天的思绪中走出来,君生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来。
  “傻瓜,怎么到这时候还没有想通吗?”我默默的抬头看他,神色中带着可怜兮兮,确实没有办法想通。
  “呵呵,”他轻笑出声,和缓的说:“你没听过那么一句话吗?有自己牵挂的地方,才是我们该回去的地方。而我的牵挂,她不在这里,那我的心,就也不会留在这里。漂流在异乡的生活,即便是再高的成就,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温柔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我的脸上。
  而他的话终于渐渐抚平了我的不安。
  “是吗?对你来说,成就…并没有牵挂重要,对不对?”我微微激动的说。
  他轻轻的点头,然后说道:“是的,我也只是一个很普通很传统的男人而已,我所有的成就只为了能够拥有…你。”他温柔的眼光让我含泪而笑,轻轻的点头。
  船仍旧缓慢的停停走走,船上的我和他,终于再一次心灵相通。
  正在这时,手机却响了。是家里人打来的,我赶紧接起来。
  “喂,雨念吗?”电话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恩,我是,妈,你怎么会打来?”
  “本来不想打电话给你的,但是,但是…”妈妈的声音有一点沙哑,欲言又止。
  心里一慌,赶紧问:“怎么了?妈,我爸呢?他没事吧?”爸爸随着年纪增长,身体已经没有以前硬朗。
  “没事,没事,你不要慌,是你哥哥…”她的声音又低下去。
  “我哥?他怎么了?”我的声音蓦地拔高。
  “他被确诊了脑血管瘤,马上就要动手术了,可是医生说手术风险很大,要我们做好准备,所以,我想叫你你回来…”
  下面妈妈说了什么我都听不见了,手机从我手里轻轻的滑落,掉进了滚滚流淌的河水里,被冲往不知道何方,而我就傻傻的愣在了原地。
  只听见君生似乎也在打电话:“喂,阿姨,是我,君生,您刚才说怎么了……”
  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船已经靠岸了,美丽的泰晤士河,美丽的牛津城,在我心里统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妈妈那句话:你哥哥,他被确诊了脑血管瘤,马上就要动手术了,可是医生说手术风险很大,要我们做好准备。
  脑血管瘤,以我四年的医学知识,病发后凶多吉少的画面在眼前不停的闪现,天啊,哥哥那么年轻,我要赶快回家。
  此刻我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回去。
  而君生也以最快的速度帮我订好了机票,而他则必须要参加了马上开幕的一个学术会议发表演讲,所以最快也要一星期才能赶回来。我知道他的牵绊,于是自己独自先赶了回来。
  第二天的黄昏,我已经飞回了上海。
  下飞机后就打了出租车急急赶回家,幸好J城离上海很近,仅是一个多小时我就到了自己家,打开院子大门,屋里黑黑的没有亮灯,打开门后丢下行李就准备去医院,转身却和妈妈碰个正着,原来是回来给哥哥做饭呢,要往医院里送。
  “哦,天啊,是雨念吗?你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是妈妈惊讶中带着关心的声音。
  “妈!恩,我乘凌晨的飞机,下午四点半到的,哥怎么样了?”我赶紧问出最担心的事情。
  “他暂时没事,就是前几天正上班的时候晕倒了,可能快过年这段时间太忙,在医院做了MRI后显示是基底部脑血管瘤,体积不算很大,只有1.1公分。但因为压迫到了视神经,所以醒来后就一直看不见。”
  “哦,这样吗…那医生怎么说的呢?以后的治疗方案确定了吗?”我急于了解情况。
  “医生说现在唯一根治的办法就只有手术把动脉瘤夹闭,可是风险很大,而目前的情况暂时危及不到生命。所以我们还没有确定。”妈妈叙述着目前的情况。
  “恩,幸好,幸好,哥哥现在没事就好,这已经是我想象里最好的情况了,听您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动脉瘤破裂了,吓死我了。”我终于放下了半颗心,长舒一口气,多么怕回来后见到的是已经无法和我说话的哥哥,至少知道目前还是安好的,这样已经很感激了。
  “是啊,我们也正在和主治医师商量,这位莫医生是现在全国技术最先进的脑外科医生之一,你莫伯伯的儿子呢,还记得吗?小时候常来咱们家那个?也才刚刚三十出头,很年轻,我们也都对他非常信任,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姓莫的?在莫氏医院吗?”是全国有名的脑外专科医院。
  “恩,是的,而且是你莫伯伯的儿子。”
  “哦,莫伯伯不是莫氏医院的院长呢?这样就好,就放心了。我嫂子也在医院吗?”
  “没,你嫂子忙着家里的一滩事,你爸下了课都在医院那边呢,我和你爸就差不多可以照顾了,你嫂子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还得上班,又要担心这边,也够累了。”
  “恩,妈,现在我回来就可以帮你们的忙了,您这几天一定累坏了吧?”
  “妈妈没事,暂时还能支撑的住,只希望你哥哥这次能化险为夷啊。只是破坏了你期待已久的英国之行了。”我这时才想起要给君生打个招呼。
  “没关系啦,英国以后还可以再去的。妈妈咱们做饭吧,等下赶紧去医院,我现在先打个电话给君生,他也一定着急呢,要不是学术会议他就一起回来了。”
  “好,你快去打吧,别让他担心了。”
  …我们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而医院对我来说已经是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每学期总有那么一段时间要到医院里见习,而规模差不多的医院体制也都相似。
  我们到了外科大楼的脑外病区,妈妈领着我往另一侧特级病房走过去,“亏了莫伯伯的照顾,在这拥挤的医院里你哥哥还可以住的单人病房,”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进门后就看见哥哥闭目躺在床上,而父亲坐在旁边的床上读报纸。
  “爸,我回来了”我低声说着走到父亲身旁。
  “哦,雨念,怎么这早就回来了,一路奔波,怎么没有先在家休息一下。”爸爸看见我后很惊讶,拉着我的手心疼的拍抚着。
  “我坐飞机一点都不累。您看看您,白头发都比上次我走的时候要多了。”我说的都有点想哽咽了。
  “呵呵呵,还是我女儿细心啊,你哥暂时也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啊。”父亲低声安抚着我的情绪。
  “是雨念吗?回来了?”我们尽管压低了声音可还是吵醒了浅眠的哥哥,于是我连忙走过去。
  “哥,是我回来啦,你好些了没有?”我把头凑近哥哥的脸旁边,端详着已经有一点点削瘦了的哥。
  “呵呵,你还不了解你哥吗?没什么事,就是眼睛现在有点不方便,别的地方跟以前一样,别紧张了。”
  “还说没事,要不是妈妈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你怎么以前都没注意啊,都昏倒了才被送来医院,你怎么都不知道小心呢…幸好没事…”说着我都有点生气了,可是转念想想哥哥都在生病了,怎么还可以这么念他。
  于是又说:“不过我相信哥你一定会很快没事的。”
  “是啊,以前偶尔也有那么一两次眼睛短暂性的看不见,但是也很快就好了,我没在意,现在医生天天给我用着药,相信再过两天眼睛就能恢复了。”
  “是啊,眼睛肯定过几天就看见了,可是你有没想过要根治这个病呢?”
  短暂的沉默后哥哥说:“还是要想想啊,我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这个决定不是太好做…”看着欲言又止的他,我知道我该和哥哥好好的谈一谈。毕竟这么几年来,我渐渐懂事后,有许多话哥哥没法告诉别人,都是和我说的。
  于是转身对身后的父亲说:“爸,我把饭菜留着,您和我妈一起回去吧,这几天你们肯定都没休息好,今天我在这边陪我哥,我们兄妹俩刚好可以说些悄悄话,你们就放心吧。”我笑着对爸妈说。
  “恩,好,那你们记得要吃饭哦,我们先回家了,你们不要说太晚,都需要休息了。”不用说,妈妈便体会了我的用心,和爸爸一起离开了。
  父母走后,气氛渐渐平静和谐起来,我打开床桌布好饭菜。
  “哥,先吃饭吧,妈妈煮了粥,是咱们俩最喜欢的玉米仁羹,我帮你舀了好多玉米仁哦”说着我帮哥哥盛了饭,把菜也拿了过了,喂起哥哥吃饭来。
  “记得小时候你只有一点点大的时候,粉嘟嘟特别可爱,我每天都会耐心的喂你一勺勺吃饭,后来大点了,学会和我抢碗里的玉米,爸爸也总会把他的拨给你,现在你都这么大了,懂得照顾别人了啊…”哥哥感慨地说着。
  “恩,是啊,我那时后特别皮,可是哥,只有老人才会回忆以前的好不好?你就别人家煽情啦,我会笑话你的哦。”我笑着掩饰心中对过去的怀念,怪不到哥哥会感慨,连我也会啊,那些长不大的快乐回忆,已经被留在身后好远好远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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