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既无心我便休》第2/80页
这女子,和她的境遇竟然全无二致。
曼疏颇感趣味的笑了,含着些复杂的味道。
屋子里很静,那个叫薇芯的丫环不在,也没有家人在侧。
虽然是最小的女儿,但是却并不十分受宠呢。
曼疏漫不经心的想着。
太过恩爱的父母,终年忙碌的哥哥,以及……与亲姐相恋的“未婚夫”。
是太过寂寞了吧。
寂寞到绝望,所以以如此决裂的方式放弃了一切。
是他们亏欠了你呢。
不过,你也亏欠了你自己。
穆子秋迈进房间的时候见到的正是祁安的这一抹笑容。
他微微一怔。
祁安生的清丽动人,但是性子偏向自苦,又暗藏激流,平日总是眉目郁郁,甚少开颜,偶有笑容昙花一现,笑里也含着些郁郁寡欢的味道。
但是,这个笑容却不一样。
眉目平和,唇角微扬。
长长的羽睫微微垂落,像一只凤蝶轻轻的敛了翅膀。
那样的安静,安静之中含着悲悯。
恍然间,穆子秋甚至觉得那不是熟悉的祁安。
睡莲一般的微笑,潭水一般的沉静。
离尘出世的,宛若佛陀。
忽的,祁安目光流转,黢黑的眸子看过来,见了他,缓缓的收敛了笑容。
“先生。”平淡低柔的,没有任何感情。
穆子秋有些疑惑,不过很快收敛了心神,笑道:“醒来了就好,余毒已清,接下来只要静养就好。为保万全,还是让我给小姐诊诊脉吧。”
曼疏微微颔首。
穆子秋执起一只皓腕,凝神诊脉,少时,将曼疏的手臂放回被中,道:“已经不碍了,我再开些药,吃些日子就没事了。”
“麻烦先生了。”曼疏点头。
见祁安如此冷淡,穆子秋一时倒是无语。
和料想中的种种反映全然不同,既没有怨恨激动,也没有哀苦绝望,只是淡漠。淡漠的什么都不问,又绝不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只是单纯的不关心罢了。
“那么小姐好好休息吧,我唤薇芯把药送过来。”穆子秋说着起身,“我去回禀堡主,也好叫堡主安心。”
“多谢先生。”曼疏道谢,疏了眉头,淡淡的笑了一下。
“子秋告退。”穆子秋眼波一动,微微躬身,出了房去。
二
若是这身子本来的主人还活着,此时应该是伤心吧。
曼疏轻叹。
诺大一个苍堡,父母俱在,兄姐双全。
病榻之前,竟然如此冷清,该是让人心寒的。
不过,曼疏却很自在。
曾经的那一世,因为先天心脏缺陷,她早已学会如何把握自己的情绪。
无论何时,她总是平静的。
无数次病发,无数次手术,那些数不尽的痛苦只有让她越来越淡定如水,只有这样,她才能让孱弱的身体撑得更长久些。
人,生而苦,又何必再自苦。
曼疏想起父母同样安然平和的微笑。
他们都是在家修行的居士,于世情悲喜自有自己的一种态度。
希望他们都不要为自己伤怀太久。
殊途同归。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同登彼岸。
在那之前,就让彼此都好好的生活下去。
养伤的时候,只有薇芯一直伺候在侧,每隔一段时间穆子秋也会来复诊。
大多数时候曼疏都在昏睡,其间谁来了,谁走了,她不是很清楚,也不甚在意。
身体在迅速的恢复,这可能要归功于祁安习武的原因。
苍堡以远途贸易起家,如今称霸一方,涉足的生意种类五花八门。但是苍堡的第一任主人,也就是祁安的父亲,却是个江湖人,而且是个曾经在江湖上显赫一时,至今余威尚存的枭雄。所以堡中众人大都习武,祁定的武功甚至比之江湖中一流的高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体所限,曼疏从未接触过任何运动。
她本好静,也不以为意。
爱好是看书,音乐,写字,绘画,刺绣。
这些东西博大精深,终人一生也不可能窥得尽头。
她相当自得其乐。
但是现在,既然有了条件,那么也应该有些新的尝试。
将喝空的药碗递给薇芯,道了谢。
自己会对她道谢这件事,开始着实吓到了这个小丫环,就算是渐渐习惯的现在,听到自己道谢,她也还是僵硬的一副不知该如何反映样子。
曼疏极淡的笑了一下。
轻声地遣了薇芯出去,又嘱她无事不要进来打扰,便合上了眼睛。
听见薇芯退出房去关上了门,曼疏开始深深的收敛心神。
完全的集中,也完全的放松。
循着这身体的本能和记忆,开始凝聚经脉中的气息,很快的,曼疏抓到了诀窍,感到一股温热的力量顺着某种特定的方式在自己的身体里流动,初时如涓涓细流,继而交汇,百川归海,缓缓汇入自己的下腹。
如此几个循环,曼疏睁开眼睛,感觉身体暖暖的,也增了很多力气,竟似一下子好了大半,不禁越发的感叹古人的智慧。
合作的吃药,吃饭,循序渐进的调理内息。
曼疏的伤以极快的速度痊愈了,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她养伤的这段日子里,堡主祁定,也就是祁安的长兄来看过她几回,每每嘱咐了些话,坐了片刻就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