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栀子花开的声音》第2/4页


我便不回答,眼前的漆黑像电影一样回映着昨日的画面,安磊喜欢穿休闲服,有一双黑得像夜的眼睛,他会陪我去游乐园骑木马,会纵容我将硬币攒起来留着结婚。如果,如果不是他的爸爸和我的妈妈结婚了,两家也就没有那么大的仇恨,那就好了。可是这也就是假设而已。

我又叹气,孟小北忽然拉了我的手,说:“出去走走吧。”我听见微微安削苹果皮的声音断了一下又接上,于是点头说,好。

孟小北的手一直捉着我的手,那手的形状像是上帝打造好的,正是适合我的轮廓。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他停下来问:“栀子,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我摇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是我看到了巴黎的天,广场上成群的鸽子和小孩子嬉戏,还有一个流浪的画家在街头画像。”

“这有什么意义吗?”

“这就是眼睛的意义啊,上帝给我们制造了一双发现美好的眼睛,但是有很多人失去了它,他们因此而痛苦,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小北,你尝试过黑暗吗?这也是一种安全感。”

“我尝试过,两年前,我出了一次车祸,听我爸爸说,当时是去机场的路上,我正要来巴黎。可是因为是雨天,司机又开得快了一点,就撞了车,我的头部被撞到了,造成一段时间的暂时失明。黑暗可以让人冷静,可是栀子,生活是需要面对,而不是逃避的。”

我摇头:“也许吧。”

孟小北便不在逼我,只是牵起来我的手,那一瞬间,我感觉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他用娴熟英语问:“给我们画张像好吗?画两个人在一起的合像。”我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眼神落在哪里,我的脸却着实地烧了起来。

3

这个早上的阳光很好,也只有巴黎有那么浪漫的天气。我像往常一样坐在19楼公寓的阳台上听微微安念法文的原文课本。读了一半,她忽然就不念了,叹了口气问:“栀子,你什么时候去做手术?”

“再等等。”

微微安又叹气:“我想我是喜欢上孟小北了,他让我劝你去做手术,明知道会很愚蠢地被拒绝,我还是问了。”

我愣了一下,却也很自然地点头,孟小北的确是很讨人喜欢的男孩子:“那就告诉他。”

“可是他好象很喜欢你呢!”微微安困惑地把头埋在我的膝盖上,我的指间碰触到她头发的柔软,像绸缎一般。她说:“他看你的眼神困惑又迷人,他说,你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吸引着他靠近。”

“微微安,试一下吧,说不定他对我只是朋友的感觉,女生对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最爱胡思乱想了。”

“真的吗?”

“恩。”

“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门“乓”地一声关上,微微岸甚至忘记了和我说再见。我依然在阳台上,阳光穿透我的身体,仿佛要燃烧掉我的灵魂。我想瞎子是没有眼泪的,可是我的脸还是湿了。我不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孟小北,因为安磊的影子已经扎根在我的心里,是一尊魔。

那一天过得相当缓慢,我等待着微微安开心或者不开心地回来,却没想到最坏的结果。她哭着撞进门来,结结巴巴地说:“小北他忽然晕倒了,都怪我,都怪我太任性了,竟然不小心把他推到了喷水池,他在水里吸了两口气就休克了。”

我和微微安赶到医院的时候,孟小北还在昏迷,医生说:“病人脑子里原本就有因车祸而残留在脑部的血块,所以才导致的休克,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微微安像虚脱一样瘫软在我怀里,我此刻忽然有了做手术的冲动,我想看到这一切,我所不想逃避的。

孟小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微微安已经回家休息了,我坐在他的病床边,他的手紧握着我的手,手心里沁满了汗,像是掉进了梦魔的深渊。他睡得极不安稳,呼吸粗重得好象随时要断掉,然后他就醒了。

他问:“栀子,是你吗?”

“小北,别怕,我在这里。”

孟小北把我拥在怀里,他的怀抱里温暖而亲切,他喃喃地问:“栀子,是你吗?”那声音遥远而忧郁,我不自觉得流下眼泪来。

4

孟小北和微微安都变得很奇怪。这个尖牙厉嘴的忽然温顺得像一只猫,而孟小北呆在我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对我的照顾和关心达到一种宠腻的程度。我开玩笑似的讲:“小北,你不要爱上我哦。”

“好,等你眼睛好了,我就和微微安回中国见我们的父母。”

“你和微微安?”

“恩,栀子,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管你一辈子。”我终于明白了,孟小北话里的含义,我的存在不过是一场对微微安的拖累。

那个孩子气的男孩,那个笑声爽朗的男孩,那个会在广场上狂奔的男孩,此刻,他的灵魂,跑到哪里去了?

我决定回国做白内障手术,是我自己回去的,孟小北只是说,等你的眼睛好了,我们三个一起去普罗旺斯看一望无际的薰衣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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