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他想开了》第20/231页


  江倦受不了了,他跌坐在地上,低下头想看又不敢看,薛放离望过来,“怎么――”他话音一顿。
  少年坐在地上,睫毛低垂,他碧绿色的衫子贴在身上,水痕犹在,挽起的长发散落不少,也还在一缕又一缕地往下滴水。
  而衫子下,是白皙而纤细的脚踝,他的一双脚是光着的,形状漂亮,脚趾圆润,本该颇为赏心悦目,却是血迹斑斑的一片。
  “好疼。”
  江倦抬起头,他的脸庞、双眼都湿漉漉的,鼻尖也有点发红,整个人都好似氤氲在水汽中,潮湿又可怜。
  莫名的烦躁在心中升腾,薛放离的语气却平静不已,“你就是这样过来的?”
  江倦从小就怕疼,也忍不了疼,他没有认真听,只是小声地重复:“王爷,我好疼。”
  薛放离低头看他,没多久,他那身繁复的长袍落在江倦头上,将他捂得严严实实,薛放离俯身抱起江倦,把人放在榻上。
  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声道:“还不滚去查清楚怎么一回事,是想让本王现在就发落你们?”
  侍卫们闻言,纷纷面色一白。狼生性狡猾,又颇识人性,被狼群盯上只会防不胜防,可无论如何,是他们没有及时发现,现在只能将功赎罪。
  他们领命要走,薛放离又道:“让孙太医过来一趟。”
  人陆续走完,江倦还躲在衣袍下面,他本来只是疼,疼着疼着又有点想家,眼泪无声地滚落,浸润在衣袍上,打湿了一小片。
  他哭得悄无声息,也不再喊疼了,手指把衣袍攥出几道褶皱,薛放离好像发现了,也好像没有发现,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亮蜡烛。
  “为什么要过来?”
  过了很久,薛放离突然开口,他抬手掀起衣袍一角,江倦含着泪望来,随后他的下颌被轻轻掐住,又抬起来,薛放离说:“哭得真伤心啊。”
  江倦觉得丢人,偏了偏头,薛放离却掐得更用力,没有让他挣脱,薛放离打量片刻,说:“你在委屈。”
  “委屈什么呢?”薛放离垂下眼,“离开别院的是你,闯进来的也是你。今晚你若是乖乖待在别院或者自行离去,又怎么会受伤?”
  江倦当然委屈,他想念他的布洛芬,但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所以他只能忍着疼。
  况且――“我本来没想进来的,又怕你发了病,早上你就不大对劲。”
  江倦的声音闷闷的,还带了点鼻音,他仰头看着薛放离,睫毛都湿透了。
  薛放离一怔。
  “我怕你昏过去了。”江倦又补充。
  火光摇晃,映在少年的脸上,明明灭灭间,只有他那对乌瞳格外透亮。
  薛放离问:“为什么?”
  江倦回答得很快,“你人好,对我也好。”
  小说里,离王死于急症。这个江倦帮不上忙,但是做点临终关怀还是可以的,万一王爷真的发病了,他早点发现说不定能早点想办法帮忙减轻痛苦。
  薛放离听完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很久,掐着江倦下颌的手放开力道,转而用指腹替少年拭去眼泪。
  真有意思。
  他想。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少年却对他盲目地信赖着。
  他并不抵触扮作好人,就这样哄着少年,好像也不错,可薛放离又想起少年哭泣的面容。
  ――垂着睫毛,眼泪无声滴落,成了落难的泥菩萨,被卷入人世苦海,狼狈又可怜。
  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呢?
  算了。
  薛放离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听说庄子上来了狼,高管事人都吓傻了,他领着孙太医一过来,就跪伏在薛放离脚底下痛哭流涕,“王爷,吓死奴才了!”
  王爷这一遭,实在是来得太惊险了!
  先是来庄子上。他们王爷戒心重,用了香料,从不许人贴身护卫,尤其是他打算休息,毕竟香料使用过度会让他一夜昏睡。
  再是那狼群。庄子建在山上,巡逻更是一日不落,从未有过野兽出没的痕迹,偏偏它们今晚就出现了。
  狼素来奸诈狡猾,或许藏匿已久,趁侍卫不备之时长驱直入,或许是从深山绕入,总之,它们是直奔王爷而来的。
  “这样阴损的法子,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骂到一半,高管事闭上了嘴,跟他们王爷不对盘的,统共就那几人,还都是贵人,哪是他能指着骂的。
  薛放离瞥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不是他们。”
  他大哥与那个女人,远没有这个脑子。
  ――除了对他的各种习惯了若指掌以外,这人似乎还知道不少事情。
  从狼群主动撤离的那一刹那起,薛放离就确定了是那碗鹿茸血酒有问题。他从不在外用食,无论是不是血酒,是否让他心绪不稳,这碗酒都会被打翻。
  然而鹿茸血酒被人换成了狼血酒,狼群为复仇追来了别庄。
  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每一步,都下的是死棋。
  可偏偏,幼狼还活着,少年执意要救它。
  薛放离笑了笑,神色却冷得令人生寒,“有些事情,连父皇都不知道,本王倒想知道,他又是从何而知。”
  高管事听了,没敢搭话,只在心里庆幸不已。
  不管怎么样,王爷没有事就好,这次可真是太凶险了。
  若是王爷歇下了,若是三公子没有救下那只狼崽,更没有及时赶来,他们王爷,可就没命了!
  想到这里,高管事不禁喃喃道:“多亏了三公子……”
  三公子同情那狼崽,结果兜兜转转,竟是阴差阳错地救了王爷一命!
  薛放离闻言,抬起了眼,孙太医正在为江倦处理伤处,他的脚踩在打碎了的琉璃灯上,碎片需要一片一片地取出来。
  少年披着黑金色的长袍,人坐在美人榻上,受伤的脚抬起搭在软垫上,孙太医给他取碎片,还没怎么使力,江倦就已经疼得往回缩了。
  孙太医只好安慰他:“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好后悔光着脚乱跑,但再怎么后悔也得挨疼,江倦慢吞吞地伸出脚,孙太医接着为他处理。
  碎片不算大,可是全嵌在肉里,江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只是取碎片而已,他可以,他没问题――不行,还是好疼,他没法忍。
  江倦又缩了回来,这回无论孙太医怎么劝说,他都不停摇头,孙太医只好向薛放离求助:“王爷,王妃脚上的东西,要尽快取出来才行。”
  他有多抗拒,薛放离自然看见了,他问江倦:“你是自己忍着,还是要人摁着你?”
  “可以两个都不选吗?”
  江倦蔫巴巴地问,他已经疼怕了,薛放离没搭腔,只是走近几步,俯身握住他的脚踝。
  感觉很奇怪,江倦下意识挣扎,披在身上的衣袍滑落,他自己的衣摆也被带起来,细白的脚踝往上,是光着的两条腿。
  白皙、骨肉匀称,漂亮到连膝盖都是淡淡的粉色。
  薛放离握着他脚踝的手一紧,盯着江倦没说话,江倦却还在无知无觉地乱动,他改了口说:“我自己来,我觉得我可以忍住了。”
  薛放离却没松开。
  手上的触感一片温软,少年的脚踝很细,细到不及一握,他的手抓来时,拇指落在腿肚下方,雪白的皮肉也跟着被掐出了几分下陷。
  “王爷?”
  江倦见他不理自己,疑惑地喊了一声,眼神干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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