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儿》第91/122页


  师兄在德留学时,曾多次提到一位攻读船舶制造和军舰设计的华裔学生。许宁听闻他的大名,便动了把人才挖回国内的心思。
  孟陆一听,兴奋道:“我这就去办!”
  “等等。”许宁又喊住他,“收拾收拾,动身回金陵吧。”
  他在金陵还要落下第一步棋子。无论是建造军舰,还是培养水师,资金都是必不可少的。他不知道段正歧之前有多少财源,但可以想见并不富裕。而段公曾经向日本人借钱的老路,是万万不能再走。
  许宁回金陵的一个目的,就是接触江苏本地的士绅,获得他们财力支持。
  不过,许宁环视一圈。
  “甄吾呢?”
  要说财力,甄吾,甄箬至的养父不就是金陵首屈一指的银行家么。这种时候,怎么能少得了他?
  孟陆摇了摇头:“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他在哪。自从甄?D……反正自那之后,他就有些不太正常。”
  许宁也有些担心,他是知道甄氏兄弟仇怨的不多数人之一。甄吾亲手弑兄后,可能难以恢复平常的心境吧。然而不久之后,许宁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白费了。
  “找我父亲?”
  听到消息赶来的甄吾挠了挠头。
  “哎,这可麻烦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啊。话说我从上海商馆偷跑回来,他现在一定是气炸了,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对。”
  偷跑?
  许宁哭笑不得。
  “你真是跟着你父亲去上海经商的?那你回来是瞒着他,他也不知道你与将军的关系?”
  甄吾点头如捣蒜。
  “是啊是啊,回去我肯定要挨板子,哎愁死我了。”
  这么大的事,拖到今天才说。许宁心里十分想让他挨一顿打再说。可是想到亟待解决的问题,仍是不放心:“照你看,你养父有多大可能支持我们?”
  “支持?”甄吾笑,“投资军队虽然能带来依靠,但可是无底洞。我父亲才没那么傻,会去做这种事。不过嘛,或许有一个人可以说动他。而只要说动这位先生,恐怕不止是我父亲,整个华东的富商巨户,都会向你们示好,他便是――”
  听到这里,许宁也想起了这位人物。
 “张四先生!”
  他与甄吾异口同声道出这个名字。
  这位大名鼎鼎的清末状元,主张实业救国、教育救国的能人,无论是在商界还是各界,都有着无人能及的名声。虽说张四先生的事业已经走向下坡路,不再如昔日辉煌,但他在众多商贾士绅心目中的地位,却是始终如一。许宁的一位先生胡适也曾夸过――张四养活了几百万人,造福于一方,影响遍全国。
  他是不能用“商人”二字概括的人物,是清末以来的大实业家,是晚清最有名声的状元,更是无数人心中以一己之力改变一县、一城、一国之面貌的奇人!
  甄吾对许宁笑道:“元谧,你若能说服张四先生支持将军,那才是改天换地的大功劳!我看从此以后,谁敢再说你是将军的祸星,要把你除掉。”
  许宁听他话里有话,此时却没时机多问。
  “张四先生现下在通州养病,也不知愿不愿意见外人。”
  “怎么,你要放弃?”
  “当然不是。”许宁说,“我想亲自上门拜访,说服张四。”
  段正歧已然踏上征程,那么许宁也要踏上属于自己的战场。

第65章 皆

  急行军时的部队是没有热食吃的,便是连段正歧也只能拿着干粮和罐头饱腹。他们这一支部队从江北营出发已经有整整两日,一日前,丁一率领一部脱离大部队继续向湖南赶去,而段正歧则留在了杭县外,伺机而动。
  两万人的军制,要想不引起对方注意,必然得小心规划。段正歧化整为零,让手下的将领分别带着四支四千人的部队隐入山林中,他则带着余下的一支潜伏在衢县附近。衢县为四省交界,又可以一日之内攻入杭县,是留守后方的大本营的最好选择。
  这一日,段正歧就着落入余晖看将士们安营扎寨,他麾下直属的这四千人中,有一千骑兵,一千尖刀营,剩下的则是步兵和后勤。段正歧的营帐落在大营正中,周围是四散而开的兵士们的帐篷。因为是在山林里扎营,又不能点火驱虫,所以现在困扰士兵们最严重的反倒是蚊虫叮咬。
  不过段正歧没有此担忧,他身上备着临出发前许宁给他的驱蚊药草,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近身。想起许宁,段正歧眸光柔了一瞬,连巡视的步伐也微微停缓下来。
  “将军!”
  一名下级士官来报:“收到两封急信!”
  段正歧拿来看了。
  一封是从江北营发出的,是孟陆告知他许宁已经动身前往通州,并简单叙述了缘由。另一封则是从上海寄来,段正歧两三行快速看完,已经放下信。
  他挥手,向士官做出一个手势。
  那士官眼前一亮,压抑住兴奋的神情道:“是!”
  凌晨,衢县、温县等地各自被不明身份的人马攻破入城,而在天亮前,这些势力又纵横成夹击之势,包围杭县!
  而此时,许宁刚刚进入通州地界。
  张四先生发家始于苏州,但通州却是他的大兴之地。从张四在通州唐家闸建立纱厂厂址之后,有先后建立铁厂、油厂,轮船公司等。数年下来,已经将唐家闸发展为一片颇有声势的工业区。
  听说洋人在绘世界地图时,中国这一版图便是连金陵等城市都没有标注,却偏偏标注了张四先生的唐家闸,可见四先生的名望已经享誉内外。
  然而许宁看到的唐家闸,却已经不复昔日的辉煌。
  纱厂因为连年亏损,又债台高筑,已经落魄许多。不少工人被辞退回家,纱厂的经营也几度陷入停滞。许宁到纱厂打听时,便听到纱厂如今已经不是张四在经营,而是由上海钱庄的债权人派来的经理人在监管。
  附近其他依托纱厂而生存的产业,连同张四先生的处境,可想而知。
  “你要找四先生?”
  纱厂的看门人对他道:“四先生最近生病在家休养,已经好久不来厂里了,你可以去濠南碰碰运气。”
  许宁谢过看门人,便回到了车上。
  “怎么样?”
  一旁,孟陆问他。
  “形势不好吧,这样你还借得到钱吗?”
  许宁摇一摇头:“张四先生如今自身难保,已经没有余力资助我们了。”
  “可你还是要去找他。”孟陆说。
  这是当然。这位传闻中的实业家虽然是虎落平阳,但是对后人来说仍旧是一道不可跨越的丰碑。即便不能出资支持,张四依旧是有很大的能力与作用,仅仅是见一面,就会有很大获益了。
  许宁想着,让车开去濠南。
  张四在濠南有一幢别墅,占地两千多坪。他暮年休养,便都安居在此。然而许宁找上门的时候,却被门房婉拒了。
  “老爷身体有恙,不方便见客。”
  “但我有要事还望恳请通传一声。”
  “哎呀,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许宁正打算多说几句,却见外面小巷里走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年轻人。见有人堵在门口,这年轻人皱眉道:“怎么回事?”
  门房连忙道:“少爷,这位客人非要求见老爷,还不肯走。”
  许宁便和这年轻人同时向对方打量。
  这被喊作少爷的年轻人,模样不比许宁大几岁,只是眉间几分忧愁,显得有些阴郁。而这阴郁的男子看向许宁时却是眼前骤亮。
  “可是许宁,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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