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种田记》第2/106页


  归靡把洗衣篮放在门前,示意她进屋去。
  落雁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抬起了脚步。屋子里面不出意料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破旧的椅子,四处堆放着打猎和捕鱼的工具。归靡走进里间打开柜子,取出一套衣物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自己带上门走了出去。
  原来他坚持要带她回来,都只是想让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落雁拿起了衣物,心情复杂地用指尖在布料上面抚过。这是归靡母亲的衣服吧?布料已经陈旧,但是却没有异味,相信是他不久前刚晾晒过。看上去本色粗旷的男人,原来也有着一颗细致的心。
  她把衣服换好,走出门去的时候,归靡已经把鱼篓里面的鱼都倒进了木盆里面。大黄狗围在他的身边打转,他埋着头把大鱼挑选出来,小的仍然留在盆中。听到身后的声响,他在水桶里搓洗了一下双手,然后站了起来。
  风在竹林里面吹过,四面通畅,沉默无语的男人坚韧雄壮得有如大山。
  落雁不自然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并非不合身或者是其它,她只是不习惯归靡火热的目光。
  “我该回家了。”
  她窘迫地垂下了眼,盯着地面好一会才把洗衣篮拿了起来,轻声地开口说:“衣服我改天会还你的。”
  “汪汪”
  没有察觉归靡作了什么示意,他身边的大黄狗突然向着落雁扑了过来。
  她吓得惊呼出声,而裤管已经被咬住,大黄狗拖拽住她往后院的空地走去,归靡在后面跟随了上来。
  落雁真的是被吓坏,万一他想越礼,她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屋后的栅栏里面,喂养着一窝兔子,灰的、白的都有,归靡伸手进去把其中一只全身雪白的幼兔提出来,然后放进了落雁的怀里。漂亮而柔弱的小东西,蜷缩在落雁的怀中,她两眼都放出亮光,用指尖小心地抚过它的皮毛。
  “它是暖热的好可爱。”
  落雁忘情地低呼,把刚才的恐惧都抛到了脑后。
  归靡取出一只小竹篮,扯了萝卜的叶子垫在下面,然后伸手过来把兔子要了回去。落雁看着他把幼兔放入篮中,然后递了过来,她明白到他的意思,试探地问:“你要把它送给我?”
  他目光明亮地点了点头。
  落雁与他的黑眸碰触,两个人站得很近,归靡身上的衣服已经差不多被风干,半贴在结实的胸膛上。他的身上有青竹、河水以及泥土的气息,即使是掺杂进来的鱼腥的味道也不显得违和。落雁的耳根发烫,像是被他拥在怀中的时候一样,感受到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传来。
  她低着头轻声地开口:“我要走了。”
  归靡没有再作挽留,带头走在前面送她出门。
  落雁挽着篮子在后面跟随,一直走出了竹林,他才在桥头前面停下了脚步。她怀着莫名的心事,几次想把幼兔归还,但最后都开不了口。她从石桥上面走过,归靡一直站在桥头的另一端注看,直到她走上了河岸,他才带着大黄狗沿着山野间的小路归去。
  折腾了这一番下来,落雁比平常晚了许多才回到家中,大哥孔武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看到她手中的竹篮双眼都在放光。
  “妹妹,哪里来的兔子?”
  “路上捡的。”
  落雁随口撒了个谎,她落水被救然后跟随归靡回家的事情,忽然就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孔武朝屋里大声地叫嚷,“爹,妹妹捡了只兔子回来。”
  江长勇闻声赶紧从屋里走了出来,“什么兔子,能不能下酒?”
  落雁几乎被自己的大哥气死,孔武提着幼兔的耳朵把它提了起来,笑着开口说:“才刚断奶的吧,否则妹妹笨手笨脚的,怎么可能捡得到?”
  “大哥!”
  落雁气忿地用脚跺着地,把兔子从他手里夺了回来。
  “这么温顺的兔子,说不定是人家饲养的,你跟爹千万不能把它吃掉,否则主人找上门来看你们拿什么去还!”
  说完她撇下父兄,挽起篮子进门。
  孔武和江长勇在身后大笑不止,落雁回到屋里之后一直竖着耳朵,听到他们把话题转到田里的庄稼上面,才在暗中松了一口气。她用指尖抚摸过幼兔的皮毛,眼前浮现起归靡的黑眸以及结实的胸膛。幸好家人没有追问,否则她这个谎都不知道该怎样圆下去。
  [正文 003-少女怀春]
  转眼便是几天的时间过去。
  九村的赵家托了媒人来说亲,赵家的长子曾经在市集碰到过落雁,一见倾心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但是他的求亲不出所料又被落雁的娘拒绝。从她们住的“江五村”前去“赵九村”,要走四十里的山路,落雁一旦嫁过去,在婆家受了气娘家人也收不到消息,所以落雁的娘打心底里不愿意她远嫁。
  江长勇身为一村之长,不管儿女的婚嫁事,任由落雁的娘拿主意。
  落雁接连几天去了河边,真心想把借穿的衣服还给归靡,但都没有碰到他,她最后只好到他的家中去找他。
  她挽着竹篮,走过石桥,穿过竹林,第二次踏足归靡住的地方。
  门扉紧闭,主人并不在家中,甚至也没有看见守门的大黄狗。落雁坐在木屋前面,托着腮等归靡回来。四面通畅的风吹过,满眼的青竹摇曳,门前的麻绳上晾晒着的粗布衣裳猎猎地招展。她在来的路上走出了一身薄汗,但是只在习习的风中小坐了一会,身心便都舒畅了起来。
  她开始有些能够理解归靡,为什么选择独居在这里,如此平静的地方像是所有的烦心事都沾不上边。
  她从篮子里把吐蕊的兰花拿出来把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天早上醒来,窗台上都会摆放着这样一枝娇艳的鲜花。到底是谁每日都送花给她,但是却不肯露面?她看着手中的兰花,怔怔的走了心神。
  “汪汪”
  竹林中突然响起狗吠的声音,归靡的大黄狗快速地奔跑了过来。
  或许是上次接触的时间太短,它还没有记住落雁的味道,所以把她当成了外来者一样攻击。眼见它凶狠地扑过来,她吓得丢下竹篮拨腿就往外跑。大黄狗在后面紧追不放,她慌不择路地撞进了归靡的怀抱当中。
  耳畔传来一声短促的喝斥,大黄狗停止了攻击,呜咽着耷下了脑袋。
  落雁在归靡的怀中错愕地抬起头,村里的人都说他是哑巴,但她方才明明听到了他的呼喝声!
  归靡扶住了她的肩膀,黑眸专注地落在她的身上。
  落雁与他的目光碰触,归靡背着长弓箭袋,手中提着一串野兔和山鸡,原来他是上山打猎去了。
  她趴贴在他的胸前,闻到了他身上汗水的气息。
  眼前的这个男人沉默不语,他雄壮得像是村子外面的大山。落雁隔着粗布的衣物,仍然能够感受得到他的胸前,硬得像是铁板一样的肌肉。他伸手过来拨开她覆在额前的发丝,温暖有力的手心,长着厚实而粗糙的硬茧。
  她在瞬间烧红了耳根,像是碰触到热炭般退开。
  归靡拉起了她的手心,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刚从树上采摘下来,还带着他暖热体温的野果塞给了她,眼中泛起温柔的流光。
  竹篮被大黄狗撞翻,落雁原本已经洗干净的衣物,又重新沾上了灰。
  归靡弯身把篮子扶正,同时也捡起了那枝被踩碎的兰花。
  落雁看着他把兰花放在鼻子下面嗅闻,脸上烧烫得更加厉害,她把衣物还给了归靡,脚步匆匆就转身离开。他也没有挽留,只是站在门前目送。她很快就走上了石桥,身后的竹林袅袅地升起了炊烟。
  她的心头有个疑问始终挥之不去。
  归靡到底是不是哑巴?他为什么要让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不会说话?
  邻村的玉兰出嫁在即,请落雁替她绣了一套被枕。她的性子软尤其能够坐得住,附近十村八寨的乡亲都知道她手巧,所以但凡家中有闺女出嫁或者是迎娶媳妇进门,绣品不够都来找她帮忙。
  落雁眼见丝线要用完,拉上竹桃陪她一起去赶墟。
  结果竹桃约了桂良见面,中途开溜撇下她一个人。落雁买好了丝线,用油纸包着离开集市,独自往回走。赵家的求亲被落雁的娘拒绝,媒人把消息传回去,赵添喜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来,走了四十里的山路过来找她。
  “落雁”
  落雁在归途中被赵添喜拦住了去路,她实际上只跟他打过一个照面,甚至连他的长相也没有记住,直到被他捉紧了手腕,追问为什么要拒绝他的求亲,她才把他的人和名字对上了号。
  “不要这样,你放开我!”
  落雁用力地想要挣脱,在大路上拉拉扯扯,如果被人看见她回去一定会挨她娘训斥。赵添喜赶了四十里的山路,走到汗流浃背,他红着眼睛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落雁的手。“落雁,我是真的喜欢你。答应嫁给我,我可以跪在你娘面前,请求她成全。”
  不顾落雁的拒绝,他拉着她往林子里面走去。
  落雁吓得大哭,幸好同村赶驴的陈三经过,才把她从赵添喜的手中救了下来。
  赵添喜带着伤心离开,落雁回到家中,马上就被她娘痛骂了一通。
  这种事情关乎名声,但落雁竟然不晓得怎样回绝,她娘气得几乎要摔锅砸碗。落雁被骂到抬不起头,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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