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年让一生改变》第2/71页


  除了回忆――不,我是没有回忆的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像我这样的女人,为什么来这里呢?
  一场艳遇,一夜激情,醒来各东西?
  那是我唯一能负担的吧!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我坐在角落里。没有艳遇,没有爱情。看着陌生人来来往往,在午夜十二点之前离开。
  不是因为水晶鞋,而是因为过了十一点出租车要涨一块钱。而且,明天还要上班。
  离婚了,生活还要继续。我这条半死的鱼有一部分死了,但是还有一部分重生了!这就是上帝在玩你的证据――不管多艰难,你有活下去的理由。


  【卷一: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1)
  国贸附近大楼林立,进进出出的人或艳丽,或庄重,但是眉眼之间总有一分居高临下之态。就像有人以自己的血统为贵,有人以自己的学校为荣,国贸人因为这个地段而得意;仿佛国贸附近的乞丐说起来,也会来一句:“我在国贸,你呢!”
  邓草草的律所就在这些大楼中。昨天晚上从酒吧回来一无所获,却因为熬夜头疼的起不了床。终于认命的放弃了这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请了半天假,下午才来。
  “小老板”姓孙,叫孙南威。喊起来很威风,就是看见真人有点寒碜。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白白净净的挂着一副眼镜,再配上施乐的无框眼镜,和他那勉强一七零的身高,每天都让邓草草有种喊错人的感觉。
  “草草?”孙老板在屋里喊人,草草正拖着腮帮子打盹。激灵一下子立了起来,“来了。”
  “诺,这里有个客户,刚从美国过来,想开一家独资企业,你帮着办一下吧。”无精打采的递过来一份卷宗。里面只有薄薄的几页纸。草草翻了翻,等到办完了,就会是厚厚的一叠,其实就是走流程。可是――
  “孙律?”草草还是忍不住问,“不舒服啊?要不要上医院?”根据她的经验,老板现在的反应属于“心病”。
  果然,“哎!”先是一遍遍的叹气,草草耐心等着。虽然她的智商比不上自己那个同音的先辈曹操大人,但是耐心还是可以比一比的。
  “草啊!”孙律终于开口,“你知道,小雯她――她,哎,她想吃我做的饭!”
  天!这简直是最残忍的自杀方式!草草倒吸一口冷气,但还是沉默着等着陈述完毕。
  “她说,冯尚香都吃过,她却没有吃过。如果我不做给她,那就是我和尚香有一腿!”孙南威说到最后兴奋起来:“我倒是想呢!人家让吗!”
  汗……,草草低头看卷宗。这个律所的名字里有个冯字,就是指的冯尚香。所不大,只有三名主要合伙人,但是业务内容全部以涉外为主,包括直接间接投资、金融贷款、保险理赔等大宗业务。所以很赚钱。
  冯尚香,留美法学硕士, LLM,俗称“老流氓”。据说家里有些金融背景,手里的客户都是国字头的大银行和一些国际著名银行的部分业务。虽然不如上市那么轰动,但是挣钱那是海了去了。冯今年芳龄二十九,还有三个月才三十。容貌在合伙人里算得上貌美如花娇艳无匹,再加上金灿灿的女王地位,周围时常虎狼环伺,幸好,她看起来是一名优秀的驯兽员。目前没听说什么伤人事件发生。
  草草很羡慕冯尚香这样的女性,独立、知性、优雅、美丽,虽然彼此有些不愉快,但是不妨碍草草私心里的向往。
  说起她们之间的过节,真的不怨草草。都是男人惹得祸。
  面试的时候,孙南威和冯尚香都在。冯尚香主要提问,彼此印象都不错。冯尚香看过草草的简历,最担心的是家庭妇女的神经质和絮叨。可是草草表象的非常有理性,说话逻辑清楚,简洁干净。除了眉宇间不经意的疲劳和眼神里的一点沧桑,根本看不出她离过婚。在那种非常干净、没有任何利益交叉的沟通环境里,冯尚香还有些同情草草这样的女性,对她能够走出来的勇气还有几分敬佩。
  于是冯尚香满意的合上记事簿,回头不经意的问旁边走神的孙南威:“你还有问题吗?”意思是没问题就结束了。
  孙南威是另一个合伙人,他的学历比冯尚香高,乔治亚的JD,拿着纽约州的律师执照,回国又考了国内的律师证,背景没有,全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做出来的。今年三十岁,与草草同龄。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彼此有另外的渊源。
  面试安排里本来没有孙南威,但是草草进来的时候在大门口被孙看见了,小个子脚尖一颠,屁颠屁颠的拎包进来,把本来要来面试的老鲁挤走了。老鲁忙,也知道孙南威爱美之心暴露到不加遮掩的地步,笑呵呵的拍拍小伙子肩膀,自己回办公室了。
  坐在这里,孙南威当然不会盯着草草看。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会儿,他就得了结论,草草是那种放在家里放心,养在外面担心,宜家宜室的传统女性,连长相都很传统。孙南威自己给自己打赌,今年年终的Annual Dinner上,草草肯定是那种穿旗袍的女人。
  神游了一会儿,正好冯尚香问他,赶紧装模做样的扫了一眼简历,突然啊了一声:“啊?你比尚香还大?”
  两个女人的梁子就此结下,还差点断了草草的前程!
  第三天接到孙南威的offer,草草比较意外。见到他时,孙南威也直言不讳的说:“其实你的年龄是不太合适,但是我也很抱歉,不该那么讲。你的履历和个性还是非常适合做助理的。”
  后来草草才知道,孙南威说了那句话以后,冯尚香立即恨了起来,草草前脚走,冯尚香后脚就要拒。孙南威知道不是冯有多喜欢他,而是小心眼被触动了。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来了七八个面试的,都因为年轻未婚被她pass,现在结婚的也pass,所里还做事不做事?
  总得来说,孙南威还是很公平的。虽然神游万里,但是草草的表现他心里也有数,最重要的是草草是个大美女,一个离过婚的大美女,自己可以一边欣赏,一边向女友保证绝对对离婚的女人没兴趣!
  冯尚香是美女,但是看久了也审美疲劳。更何况她那种小孩子脾气也该杀杀了。
  所以,孙南威毫不犹豫的给了草草offer。
  这些故事,都是草草来了以后助理小王告诉她的。
  小王是北外的高材生,政法的双学士,法律事业的狂热粉丝,最大的梦想是成为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或者嫁给大法官他儿子孙子都行。目前是所里唯一的行政总监(自封)、翻译、临时前台(前台不在时)及不管部长(别人不管的她都管),还有就是新闻部长。草草在所里是业务助理,每个大合伙人都有自己的业务助理。但是冯尚香的业务助理被她虐跑了,孙南威的业务助理回家生孩子了,草草来了正好补缺,这也是孙南威敢发offer且不算越权的原因所在。对草草而言,唯一亏的地方是干两个人的活拿一个人的钱。但是所里说会尽快再为冯律找一名助理,一切都是临时。
  回忆到此为止,草草觉得唯一的教训就是人不可以太聪明。放在现在,她想还是装傻好了。老板对冯尚香是又爱又恨,自己最好不要掺和。
  “那样啊!那――您就做好了。”草草顺杆爬,敷衍着说。
  孙南威眼睛一亮:“啊呀,草!我就知道你善解人意。那,你去超市帮我买点白菜萝卜猪肉牛肉,然后我给你我家的钥匙,你去帮我收拾好东西,就搞到我只需要扔到锅里煮熟,炸熟,炒熟,别的什么都不用做的程度就好了!”
  啊?“那,那我的工作呢?”
  “工作?这就是你的工作。今天下午不用上班了。这些东西明天再弄吧。嗯――这是信用卡,去家乐福。”
  草草无奈的接过来,屁也不敢放的去买菜。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有人扯着嗓子:“要特价的啊――”
  就算污染严重,天晴和天阴还是能分辨出来的。第二天,小老板吹着口哨进来的时候,草草看了眼旁边的落地玻璃窗,光滑的玻璃反射出一张模糊的人脸,可以看见它的嘴角微微的咧了一下。
  “草啊,谢谢你啦!”孙南威拍拍草草的桌子,“对了,那个注册公司的事情要抓紧,客户催得急。”
  草草应了,心里叹了口气,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昨晚加班把公司章程赶了出来。老板是什么?老板是最善忘的人了,除非你让他痛了,比如亏本出钱什么的。否则,他才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嗯,孙律,我先约一下,看看什么时间注册名称。”
  “啊!草草你真能干。尽快哈,尽快。”孙南威扭着葱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这次神秘的趴在草草的桌子上,说道:“草啊,小雯叔叔的一个老部下是个男的,你要不要见见?”
  一只乌鸦从落地镜上方飞过,草草想:“老板介绍对象,要不要去看呢?”
  约定的时间是周五下午七点。那人据说是某企业老总,时间非常紧张,能“抽出时间”见面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像草草这样的小人物,还是听人家的意见为好。
  从朝阳门地铁出来的时候,草草还想着掉头回家。今天开会,没时间回办公室换鞋。五寸的白色La Sounder高跟鞋漂亮是漂亮,可是纤细的鞋跟几乎能把地面戳个小洞。一歪一歪的敲在人行道的砖格上,只有前脚掌不足三平方厘米的地方承受全身的重量。草草除了担心自己脚掌会不会长茧子,还不时的扭头看看有没有把行道砖敲烂。
  几百米的路,看起来那么那么的遥不可及!
  好不容易来到十字路口,过了这个路口就是目的地了。草草伸手理了理垂下来的碎头发。两个小时前刚下过阵雨,路边浅浅的是一大片黑水。
  “哗!”一辆银灰色奥迪疾驰转弯,溅起半人高的脏水,草草躲闪不及,全溅到白色的小西服裙上。怒火还没起,脚下一歪,“哎哟!”――鞋跟卡进下水道的铁栅栏里!
  轰,草草觉得脸上像烧了似的,身上也火烧火燎的。动动腿,卡的结结实实,脚丫子都出来了,鞋还在那里。周围好像有人在笑,草草一慌神,也顾不得地上的脏水,干脆蹲下,使劲拔那破鞋。一边拔,一边在心里骂:死小孙,介绍狗屁对象啊!有你这么当老板的么!
  “没事吧?”那辆肇事奥迪倒了过来,自动车窗慢慢滑下,一个男子的声音飘过来。
  草草涨的脸红脖子粗,耳朵眼似乎变成了烟囱,一股股的向外冒青烟。
  不会自己看吗?
  套装的裙子在膝盖靠上的位置,草草很别扭的蹲着,两腿紧紧的闭拢在一起,免得在马路边走路春光。但是,这样一来,草草就不能看见那人的长相,而那人似乎也没什么诚意,根本没有下车,也没从窗户探探头。问了一句见草草没有答复,就不耐烦的说:“没事我先走了?”
  草草眼泪都快出来了。除了那辆车,周围有些附近盖楼的民工闲人也围拢过来,指指点点的嬉笑。
  “没事!”一着急,面皮薄的草草只想先把那人打发走。那人倒也不客气,一听这话,发动机呜的一声,就开的没影儿了。
  地面上的污水荡漾着拍打着马路牙子,不断的有更多的污水涌进水井。终于,咬牙一拔,嘎哒一声,鞋跟拔了出来,但是鞋底镶着的那块小皮子已经掉进污水井里。
  草草晃了晃身子,勉强稳住,看着手里已经变成黑白花的皮鞋哭笑不得。套在脚上,一只高,一只低,幸好也不太明显。歪歪扭扭的向丰联广场走去。
  丰联广场的星巴克咖啡厅临街而立,落地大窗户透出里面橘红色的灯光。时间已经是傍晚,北京的夏日傍晚透着闷气,地面白花花的似乎还保留着正午时的阳光,连橱窗里的模特都显得无精打采。
  走进咖啡厅,草草环顾四周。屋子里没什么人,冷气开的嗖嗖的,几个服务员在吧台里低头小声的说笑。看了草草一眼,又像没事人似的低下头去。在西北角有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三十六七的样子,肩宽背厚,正一本正经的拿着一本瑞丽,一边翻页一边皱眉头。草草仔细看了一眼那本杂志,果然是约好的那一期。
  他的神情好像让草草想起去世的爷爷,仿佛他一开口就是一顿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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