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树庄的那些人和事》第13/103页


罗大麻子和二黄这才发现,社场四周不知什么时间已被那些端着枪的军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围了起来。这些军人端着枪,如临大敌地盯着社场外围无边的黑夜。
怪不得到现在这牛屋连一个乡亲们也没来呢。
直升机要落地没落地之间,就从上面“嗖”地跳下一个年轻的军人。只见他猫着腰从飞机刮起的狂风中钻了出来,直朝牛屋跑来。
社场上几个拿电筒的军人朝他敬礼,他勿勿还礼脚下并没停步。
牛屋跟前,那两个当兵的“叭”地立正,也向跑过来的这个年轻军人行个军礼。
此时的二黄虽也是见过世面的,但此时也不觉为那已到了跟前的年轻军人的英气逼得胸腔一窒,不由得腿一软,人就退到了屋里。
那罗大麻子却呆在那里??这个从飞机那跑过来的年轻军人不是小翠的弟弟,自己的小舅子吗?
屋里的情景又让二黄看呆了??
只见二胡在桌子上,老侉子黑棉袄的大叉口里一边一瓶地插着两瓶罗大麻子那天拿来的芝麻香大曲酒,正笑咪咪地看着他俩人。
“二胡给罗老弟,狗皮膏药这一套替我送给马巴锅吧,他跑惯了蹲不住。这酒我侉子不客气了。。。。。。”老侉子抱拳朝两人拱一下:“后会有期!”
俩人还没来得急答话,就听门口传来宏亮的声音:“报告首长,马司令让我来接您!请您现在就上飞机。”
老侉子弯下腰,从罗大麻子掀起的吊搭子下哈哈大笑着走了出来:“这马大黑子终于憋不住找俺去和他喝酒了。。。。。。”
“首长,马司令说很急!”
那年轻的军人不由分说,一把抱起老侉子就往飞机那跑去。。。。。。那矫健的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直升机带着轰鸣,带着老侉子一转脸就消失在漆黑的夜空。
待罗大麻子和二黄收回了目光,社场上的那些军人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一切好象从没发生过,不是真的。
然而,老侉子却是真真实实地不在了,走了!
从直升机落地到带着老侉子消失,最多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
二黄给他和罗大麻子的碗里又各倒了半碗酒:“大麻子,这不是在做梦吧?”
罗大麻子踢了他一脚:“疼吗?”
二黄抱着被踢的那条腿跳起来,嘴里一边“和和”叫着疼一边骂道:“你他妈死大麻子,这样踢人还不疼?你倒让我踢你一脚看看!和和。。。。。。”
罗大麻子坐下来,端起酒碗喝了口,道:“晓得疼就说明不是做梦。”看看面前的盛豆粒子的空碗,又有些没好气地道:“这老侉子,也不留几粒给m们。。。。。。”
“老侉子这东西也真不搁人,三人这一节子喝好好的,他说走就走了,还弄那么大动静。。。。。。咱这牛屋里还真冒出个首长来了!”二黄喝了口酒,来摸装在布袋子里的二胡子,罗大麻子一把拿过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二黄又唠叨起来:“这个死侉子,把二胡留给了你大麻子,狗皮膏药留给了马巴锅。。。就不知道留个什么给我二黄。。。。。。”
这时,牛屋外边叽叽喳喳地围了越来越多的人,都在交头接耳地说着刚才的事。没能靠近亲眼看到的在打听,亲眼看到的则在添油加醋地描述。。。。。。但却不象平时上牛屋来去跟走大路似的,今晚没人敢掀起吊搭子进来。
这时人群有了骚动,有人说是马书记俩口子来了。人群就让开条路,只见桃花嘴里“干大干大”地一路叫着跑过来急勿勿地掀开吊搭子,见罗大麻子好好地在那,竟“哇”地一声趴到他背上抱着他哭起来。。。。。。
桃花前脚进来烂红眼后脚就跟了进来,见他二爷好好的,又见桃花这样,就说:“二爷不好好的在这嘛你还哭什么呀。。。。。。”
罗大麻子就拍着桃花的肩膀哄道:“是呀,干大这不好好地坐在这和你黄二爷喝酒嘛,别哭了小乖。”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哽咽。
二黄羡慕道:“早知道m也认个干闺女,好拿干大作些疼热。”
桃花这时抽抽噎噎地掏出手帕擦擦鼻涕眼泪,不好意思地道:“黄二爷消溜人。。。。。。”
牛屋外的人这时都拥了进来,鸭子、大头和厚皮当然也夹在中间。人们七嘴八舌地问着些老侉子是什么大人物,是不是中央派下来微服私访的?或者是给那个对头弄得落难到了这里,又给中央那个给搭救了?
更让人听的心惊肉跳的是周大吹子说的话??那老侉子会不会是台湾特务?那“马郎”(蜻蜓)飞机要是台湾过来的,那些军人当然就是假扮的了。。。。。。
罗大麻子一声不吭地喝光了碗里的酒,拿起膝上的二胡子拉着桃花就和烂红眼一起出了牛屋往家里去了。
剩下二黄桌上的碗也不收拾,把桌底掉光了漆的军用水壶一摸也出了牛屋,消失在夜的黑暗里。
野天湖里又传来大狗的歌声??
语录之秧火苗壮,
干革命靠的是毛字东思想。
雨儿离不开水,
瓜儿离不开秧,
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
毛字东的思想是不落的太阳。
。。。。。。
二黄摇摇晃晃地出了社场刚要往野天湖走,小路那头走来几个人拦着了他的去路:“到那里去?跟我们一起回去!”口气严厉,手里好象还握着家伙。
二黄心里发毛:“你们要干。。。干什么?”
其中一个拿电筒在他的脸上照了照,冷冷地道:“没你什么事,我们找个人,但你也不能离开”
二黄被逼着只好转过身子,和这帮人一起又回到了社场。
到了这里二黄发现罗大麻子、桃花和烂红眼跟他一样都挨顶回来了。
社场四周又象刚才老侉子走时一样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围了起来。不同的是刚才的是军人,现在这些人的中间除了几个穿着公安制服的,别的都是便衣;刚才端着枪的军人脸都是朝着外边警戒的,现在这帮人是脸朝里看着的。
牛屋里的人都被堵在屋里,门口两边各站着五六个壮汉。
这时,一个站在离牛屋不远的中年人用一口外地腔的普通话说:“乡亲们,大家不要惊慌,我们是来抓捕一个重要的逃犯的。这个逃犯伪装成一个卖狗皮膏药的,这几天就住在你们哭树庄的牛屋,请大家协助我们把他辑拿归案!”
说完这个中年人朝站在门口的那几个人打个手势,就见一个人弯下腰从小腿肚子那儿摸出一把刀,挥手就把挂吊搭子的绳子划断了,吊搭子应声落地。
中年人的外地普通话又响起:“乡亲们不要紧张,一个一个地出来。”
站在门两边的人各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巴掌大的老侉子的头像,用手电一个一个地比照着出来的人的脸。
二十多个男女老少都出来了,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那几个人就都冲进去,一阵噼哩叭啦地乱翻,又去堆牛草的那间屋里用铁叉把草翻了个底朝天,骇得里面的牛“哞哞”地叫。
二黄急了,仗着酒气,就冲到象个头似的那个中年人跟前,朝他吼道:“你们不。。。不就是要找老侉子吗?看把我的牛屋翻成什。。。什么倒头样子!”
有个懂当地话的,可能是县里跟下来的,赶紧把二黄的话用普通话给中年人“翻译”了一遍。
中年人兴奋地道:“对,他就是老侉子!他人在那?”
二黄不屑地道:“你还早。。。早来汉,人家就刚才将将上。。。上“马郎”飞机走了,路上你们没听到天上的飞机。。。声音?”
那个懂当地话的又赶紧给翻译了,中年男人显然没想到会这样,愣了一下,大概是在想路上好像真的听到天上有飞机响,就又问二黄:“你说的是真的?还有谁看见了?”
二黄道:“你以为这。。。这些乡亲们在这里是干什么的?就是来看“马郎”飞机的!不信你。。。你就问问大家呀。”
那个人又赶紧给“翻译”了,这时周围的人群就有不少人哄笑起来,说人家老侉子早飞往南京去和马司令喝酒吃八大碗去了。。。。。。
这时在牛屋里找人的那几个大汉也空着手出来。
中年男人向一边的黑暗处招了一下手,那里很快过来一个背着上面插根天线的大盒子的年轻人。他从年轻人手里接过电话听筒样的东西贴到脸旁。
这时,社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伸起耳朵在听??
“局长,我们来晚了一步。。。他被直升机接走了。。。是。。。是。。。一定是军区的马大黑子。。。是。。。是。。。”
中年男人结束了通话,低沉地喝一声:“收队!”
他们一帮人便潮水一般从社场上退下去,看方向是往渡口那边去的。
哭树庄上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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