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树庄的那些人和事》第17/103页


“就你这倒头相也有便宜给我占?有你这孬种儿子我还不是尽贴本。”这时她才看见二黄胳肢窝里还夹着个大包裹,就问:“你这贼种又在那偷了个包裹来?”
二黄把包裹放到桌子上,坐到小板凳上边试鞋子边道:“你说你这人,跟我弄双鞋子就弄双鞋子吧,我又不是不感激你,非要占我便宜。这么大的贼种儿子你敢要么?那包里是什么你不能自己看呀。乖乖,鸭子的脚和我一样大呢!”
“对了,鸭子上天来信说部队可能要大裁军了,过一节子不知他会不会退伍回家?”周寡妇说。
“管他呢,现在家里分了地,来家就好好种地,再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就是了。”二黄轻描淡写地道。
周寡妇不满地道:“我还指望你去找你那朋友罗大麻子托托人,给鸭子安排个工作的呢,当真不是你儿子呀才这样说。”
二黄赶紧分辨:“巧香你说什么呢,我心里早拿他当自己的儿子了!等他真的回来了我能不问吗?”
“嗯,谅你也不敢不问。”
周寡妇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针线扁里,拿过包裹一层一层地打开后,面对着里面这身黄灿灿的平常人连见都难得一见的呢子军装,惊得她张大的嘴都不会合拢了。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你。。。这身衣服是。。。是在那弄来的?”
二黄掏出烟袋安上烟叉子里卷好的烟叶卷子,点上火不紧不慢地吃起来:“我不是贼种吗?弄件衣服还不是小菜一碟。昨天去县城走人武部部长那顺来的。”
“你快老实地。。。说,到底那。。。那来的?你这老砍头不要好日子过够了又瞎作了。。。。。。”
见周寡妇的调子都变了,二黄这才正而八经地说:“巧香你就别瞎想了,告诉你就是人武部的部长也就穿个黄的卡。。。。。。”
二黄就从邮电所里的人过河送来了包裹单子到自己取了这身衣服来,中间费了那些事,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原原本本地给惊疑不定的她讲了一遍。
周寡妇这下才放下心来,脸上也恢复了笑容:“你这老砍头的没事就会来骇我,以为你这贼种手又痒痒了呢。”
二黄笑着把自己吃了几口的烟袋递过去,说:“就听你一天到晚贼种贼种的,我那正儿八经地偷过什么东西呀?还不就是小弟兄们整天棒面稀饭靠饥了,去弄点东西辣辣馋嘛?”
周寡妇坐下来吃口烟,正色道:“你说的对,这身衣服肯定就是老侉子从南京寄给你的,别人没这么大的本领。他要不是部队里的大官,也是他让自己的朋友??那个什么黑司令员寄来的。”
“嗯,老侉子走后多少天,到罗大麻子也走了后,才有公社的人来找我问过两回老侉子的事。他们对老侉子很害怕,对我的态度也轻躬小巧的,临走还要留两包海绵嘴给我吃吃。我没敢独吞,不是都跟你俩人吃了。”
周寡妇装着一本正经地轻声道:“你这贼种孝顺我知道。”又吃了几口烟把烟袋还给二黄, “照我看啦,去年寒里公社送给你的五十块钱救济金和一袋白面,也是看在你有个能让‘马狼’飞机来接的首长朋友的份上。五十块钱啊,加上面快抵上烂红眼书记的半年工资了!”
“那五十块钱m俩花了十五块一人买了一身卫生衣,哈哈,你也沾了老侉子的光呢。”
周寡妇装着生气地道:“你这老剁头的在我身上连花包烟、买身衣服也留小瓜帐呀。。。。。。”
二黄赶紧尴尬地否认:“那里汉,不是没事和你嚓闲呱提起来的嘛,以后不说了还不中吗?”
周寡妇“啪哧”笑了出来:“和你说玩的呢,就当真了!你这身衣服不穿夹到我这里做什么的呀?”
二黄说:“那个牛屋实在不是穿这种衣服的地方。”
周寡妇敝敝嘴道:“人家罗大麻子不是也在那蹲过,大干部老侉子不也在那蹲过?”
二黄道:“罗大麻子那是因为那里有两个投意思的朋友,去访友的;老侉子是落难了,那里是他的避难所。我二黄呢,现在是算怎么回事?”
听二黄的语调有些激动,埋头照着“国子”上铅笔画的的鞋样子用剪子小心地剪着的周寡妇说:“别瞎激动了,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呀?照我说就是怕牛草弄上去不好弄下来,呢子又招面招灰,这身一辈子没见过的好衣服舍不得在牛屋穿恶脏的了!”
二黄给她一说,刚才的一点激愤也就烟消云散了。吃了口烟,笑眯眯地看定他的巧香道:“我把它放到你这里收着除了你说的还有个原因,就是留着我那天正式娶你做老婆时再穿。”
周寡妇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看,不由的就有些脸热心跳,站起身就想离他远点:“你这老贼种今晚又想什么歪心眼?是不是还想偷人了呀。。。。。。”
二黄一把抓住她的衣角“嘿嘿”地贱笑着道:“天天给你贼种贼种地喊,不偷你一回也太亏了。。。。。。”
大河堆上传来大狗子的歌声??
大海航行靠多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语录之秧火苗壮,
干革命。。。。。。
周寡妇家屋山头的黑影里窜出周大吹子,他轻手轻脚地爬上河堆,拦住了大狗子,在惊魂没定的大狗子的耳根悄悄说道:“乖乖,老弟的歌唱得多好听呀!我就喜欢听你唱,你今晚就在这唱给我听,我去家去提瓶酒给你。”
大狗子真是受宠若惊!平时说他唱得好听的也有,但能拿自己唱的歌换酒喝那还是第一回,这事撂那个头上那个也会有点成就感的。
罗大麻子当然也给过他酒和烟,但那是不许他说出他那一晚看到的事,和他的歌无关。这点他的头脑虽不大好,但还是能分开的。
只听周大嘴又套在他耳朵上小声说道:“你就在这朝周寡妇家用足劲唱,我一路听着好回去给你提酒来。要是你声音小了或是停下来不唱了叫我听不到了,可就不怪我不来了呀。”
大狗子望了望脚下此时已黑灯瞎火的周寡妇家,有些担心地说:“周大妈会骂人的。。。。。。”
周大嘴哄道:“没事,她下午走娘家去了没回来。你开唱吧,我这一路要听的!”
于是,大狗子的歌声重新响起,对着河堆下黑灯瞎火的周寡妇家,比刚才更为嘹亮高吭??
大海航行靠多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语录之秧火苗壮,
干革命靠的是毛字东思想。
。。。。。。”
大海航行靠舵手唱完接着是东方红太阳升,然后再从大海航行开始。。。。。。
如此循环到第二遍,没有等来去家提酒的周大吹子,却招来了拖着铁铣边泼口大骂边往河堆上爬上来的周寡妇:“我操你十八代祖宗的大狗子,我今晚非把你活埋得,我让你不能再嚎丧了。。。。。。
骇得大狗子来不急收住歌喉,就一路唱着背着粪箕子顺着河堆跑了,只是调子低了八度,也加了点气喘与打结??
大。。。大海。。。航行靠。。。靠多手。。。。。。


第十五章 鸭子退伍回到了哭树庄 [本章字数:4404 最新更新时间:2012-11-16 16:29: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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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窍种张结巴子正坐在船长吃烟,从堆上摇摇晃晃地下来了四五个脸喝得通红的干部模样的人。他认得是今天上午过来上哭树庄搞计划生育的公社人,上午要船钱他们没有给,说是等下午回来一起给的。
等他们上了船找了个地方坐好了,张结巴子边撑船边提醒道:“上。。。上午的船钱还没。。。没给呀。。。。。。”
这些人象是没有听见,就着酒气互相开着老爹“爬灰”之类的玩笑。
看没人理他,张结巴子就又把这话重说了一遍。
其中就有一个眉间有道刀疤的一脸凶相的人说道:“你开你的船,你看我们这几个象赖你那两小钱的人?!”
张结巴子就不说话了只顾撑他的水泥船。
一会,船到了河这边,张结巴子留了个心眼,把船停在离岸两步多远的地方,说:“你们把逮。。。渡的钱给。。。我再下船。。。。。。”
别的人还没答话,那个“刀疤”就跳起来一把抓住张结巴子胸前的衣服,骂道:“你他妈的真是一点眼色也没有,我们公社干部过河去办事还要给船钱,你也不看看这是那个的天下呀!”
旁边有个秃顶的过来拉开“刀疤”,道:“你跟这些人计较什么?留点精神明天还要来哭树庄上使呢。今天扒了罚款对象几千斤粮食你还不累啊?”
那人就放开了张结巴子。
张结巴子知道知道人家不吃他这一套,也就乖乖地把船靠了岸。真要把谁弄得掉到河里出了人命,那可不是玩的。
但水里他不敢玩真的,到了岸上,他可就不认你什么干部不干部的了,坐他的渡船你就得掏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也不讲什么成份了,富农张结巴子也不怕你了。而且他还不怕你这帮搞计划生育的干部打击报复,因为他的女人尚小娟到现在也没有生出个一男半女来。
上了岸,张结巴子就拉着似乎要好说话些的那个秃顶要钱:“你是主。。。主任,你把船钱给。。。给了。。。。。。”
那个秃顶倒也爽快,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张两块钱的票子,递到张结巴子的跟前,当张结巴子要接的时候他突然又收了回去。
张结巴子气得“你。。。你。。。你。。。。。。”,半天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秃顶道:“结巴老弟,不是我不给你钱,你得先开张发票来。我们给公家做事,回去这车船费还要凭发票报销的。。。。。。”
“那个管你公。。。公家私家的,坐船就。。。就要给。。。给钱。。。。。。”张结巴子可搞不懂什么发票不发票的,就上来要抢秃顶手里的那两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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