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树庄的那些人和事》第72/103页


吃着饭的时候,小芹来了。
鸭子一家就招呼她吃饭,小芹笑着道:“我早吃过了,你们吃吧。我怕周书记上公社去了,就过来汇报下事情。”
鸭子道:“庄上女同志们给你发动起来了,是不是又想发动那帮大老爷们在这寒里做点事?”
小芹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书记英明!不过那那帮大男人这冬天没事到一起不是睹钱喝酒就是抬杠吹老牛,也没个正经事。”
二黄听了就道:“这不也是没事闲的嘛,以前一到寒里(腊月、年前)就都到m社场上的牛屋里烤火听讲古经。。。。。。”
鸭子妈打断他的话:“你听人家小芹说不呢,乱打岔!”
鸭子说:“嗯,是这样的。你想找点什么事情给他们干干?”
小芹不慌不忙地道:“你不是让我没事时多想想看要是街道伸到桥西的大桥头了,我们桥东怎么才能接上这街上的‘财气’吗?”
鸭子喝干了碗里的山芋稀饭,妈妈接过碗去锅上盛去了。
他高兴地看着小芹,鼓励道:“有什么想法你就直管说。”
小芹接着道:“不是有人说要想富先铺路吗?不过我们大队没什么钱,朝乡亲们去凑我知道你周书记又说不出口。”
二黄听了就道:“是啊,这老百姓这税那费的已够不容易的了。”
鸭子妈端了饭回来递给了了儿子,对二黄道:“你老剁头的这句话还算中听,将来要是真去什么协去了,就要这样多为老百姓说说话。”
小芹笑道:“m黄二爷的觉悟在哭树庄上自然是一流的,不比那公安局的罗二爷差!”
鸭子听到小芹提到罗二爷,后脊上不觉就有一丝凉意往上爬。
鸭子妈边喝稀饭边道:“你别夸他,再夸他就尾巴竖天上去了!”
鸭子稳定了一下情绪,夹了块山芋到嘴里热热地就吃了下去。他努力按下心底那份不安,对小芹道:“你继续说。”
小芹就继续刚才的话题:“去年我们这里不是扒古屯河的吗?各家的地里从大河堆下滚下来好多的沙礓子在那。勤溜(勤快)点的人家抬起来堆到地头,不想动的人家就那样撂下一截地荒着。”
二黄道:“是这样。”
小芹说:“我想等这场雪化了地干了,大队就通知庄上各家各户,每口人分多少小车砂礓子的任务,先把沙礓子推上来沿路堆到桥这边的路边。然后再各家出工,全庄齐心协力在寒里把庄上的沙石路铺好!”
鸭子听了,看着脸蛋红朴朴的蓝花布棉袄裹着一身活力的小芹,不由真心地赞道:“你这妇联主任还真不是白当的,给你这一安排,算是点石成金了!就这么办,我再去大窑厂哭哭穷,要些碎砖头来砸碎了铺在上一层。有了不怕阴天下雨的和桥那边差不多的路,这边也不是就一样地可以摆摊开店了?到时再请工商所的人吃顿饭,把菜市场或是小粮行安排到这边桥头!”
小芹笑着道:“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和你的桃花村也接上了‘财气’,到时城里来的人也可以上庄子里去赏花摘桃子下饭店住旅馆了。。。。。。”
鸭子直听得心花怒放。


第五十九章 张结巴子的媳妇回来了 [本章字数:3644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02 20:20: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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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子这几天心里一直为临沂大个子的事郁闷。
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推断,却又无法推翻。
结了冰的残雪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在河堆上往远处野天湖里看,雪地里那临沂大个子春天用棒秸搭的看瓜的小舍子,孤独无助地趴在那里。。。。。。
他不知该怎么来面对这件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真相的事情,心里不由地充满了酸楚和凄怆。
经过张结巴子的家后时,难得地看到那城堡似的家里院门大开。张结巴子正在用锅底掏出来的青灰垫到院前的路上。
这个张结巴子今天怎勤溜起来的呢?
张结巴子抬头看到河堆上的鸭子,就结结巴巴地道:“周书记上。。。上班去。。。去呀?尚小娟要。。。要来。。。来家了。”
“我说你你今天怎么勤溜起来的呢,原来是媳妇要回来了!”
天快晌了的时候,缺窍种张结巴子的女人回来了。
尚小娟去了广东将近一年,人变白了不说,也长得富态了。虽然还是个冷脸相,却是少了些寒意多了些孤傲。红呢子束着腰身的半短大衣,显得洋气又喜气,一举一动的气质也和在家时大不一样了,让人感觉就是一个生在城里长在城里的一直养尊处优的年轻少妇。
拖着旅行箱到了哭树庄这边的大桥头,正在从集上下来的大人小孩没几个认出她来,都在猜是那家城里来了亲戚。
尚小娟在家时就是个冷脸相,很少主动搭理人家,现在也还那样。过了桥就费力地提着箱子转身上了大河堆,往自己家走去。
赶集回来小芹,紧走几步追上了走在前边已上了大桥的鸭子:“周书记你腿也太快了,看你出了公社家天,等我称了斤猪肉给了钱,你就下去好远了。是不是在追前边那个穿红呢子的小媳妇呀?”
鸭子笑道:“你呀,那里有什么穿红呢子的小媳妇呢?”
鸭子的头脑都是临沂大个子的事,走路时除了有人叫他时他和人家说句话,别的赶街下集的人还真没有仔细看过。
小芹就揶揄道:“咱周书记不会有X光眼,直接就从衣服上看过去了吧?”
鸭子抬头往前边看看,果然看到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已下了桥上了河堆。
小芹这时叫起来:“哎哎,好象是张结巴子的女人尚小娟呢!”
鸭子经她一说,又想起早上张结巴子就他女人要来家的话,再看那河堆上穿红衣服的女人,不是尚小娟又是那个!就开玩笑地对小芹道:“还真的是你小妈回来了呢!”
小芹老爹周大吹子和尚小芹是老相好,这在哭树庄上是公开的秘密。
小芹骂道:“绝相!是不是你也想要个小妈好疼你呀?”
张结巴子的媳妇尚小娟,瓜子脸,单凤眼,人长得标致。但就是平常一张冷脸相,也不跟人主动说话,背地人家都叫她小冷脸子。
她的家庭成份是地主,估计要不是这成份太高了,凭缺窍种张结巴子那德性,想勾嘴和她说句话恐怕人家都懒得答理他。
富农配地主,在当年也算是扳门(草门)对扳门,板门对板门的亲事。
如果当年划分成分时没有富农只有地主,那地主子女的嫁娶还真的就成了问题了。
反之,要是只有富农没有地主,这张结巴子这辈也就只能光棍滑条了。
尚小娟平时在生产队出工时总是坑头低眉的,冷着个脸。这地主的子女,在那个时候那敢乱说乱动呢?那三天两天的批斗会,大、小队干部正吹堂灰找裂麻缝地给人戴高帽子呢。
她虽是个冷脸相,举手投足有股凛然之气,但却天生爱穿红艳艳的显亮衣服。加上她这一米七的妖娆身材,真的是艳若桃李,冷如冰霜。
当时的大队书记周大吹子自然把这个才嫁过来的小媳妇看在眼里,装在心里。不但没为难她,还让她所在生产队的队长在分工派活时尽量给她做点轻巧活,又把河口大队的渡船让缺窍种张结巴子来逮渡,每天记满勤10个工分。尚小娟虽然是个冷脸相,但内心里也是个要人疼爱要人关心的普通女人,那连句呱也嚓不顺溜的缺窍种那能满足得了她,不久就睡到了周大吹子的怀里。
尚小娟子的父母都是识文断字的人,她的家教自然不是那些扁担长的1字也认不了一箩筐的妇女所能比的。她本人也属于“老三届”,要不是文化大革命了,以她的学习成绩,考个大学是不成问题的。
在周大吹子得手过的那些女人中,会感叹一句深情款款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的,能懂得撩人情怀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只有尚小娟一个。
一个是知恩图报,一个是食髓知味,俩人竟动了真情。周大吹子很少再沾花惹草了,只一门心思地对尚小娟一个女人好。
至于没事还会出个空子去周寡妇那撩撩骚,也是只是因为对她软的硬的来了这么多年没得手,看她心里只有牛头二黄,有些气不忿而已。
尚小娟和张结巴子结了婚后,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原先,小娟怀疑是男人有问题,后来和周大吹子好上了,他虽辛勤耕作,自己的肚子始终还是没见动静,就知道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尚小娟的两个哥哥都是大学生,她是家里的小佬角子(排行最小的孩子),从小就是一家人宠着。文革结束了,大哥在上海的国营企业当技术副厂长,二哥辞职在广东做生意。两位哥哥自然是舍不得这个在乡下的小佬角子妹妹,上海、广东随她挑,结果她挑了广东。二哥是自己的生意,去他那里要比到国营的厂里自由,小娟受够了生产队里的管治不想再受那个拘束。
张结巴子不敢提什么反对意见,平日里对自己这个漂亮女人就敬若神明,让他往东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不敢撵鸡。讲究阶级斗争的日子里,自己在这个这个地主子女的老婆跟前还觉得至少是门当户对,心气稍微壮些。这文化大革命结束了,地主、富农都摘了帽子,张结巴子就觉得在自己女人跟前是一下子矮了大半截子。自己说话结巴人个子矮不说,还打从小就长得黑干憔悴的,除了撑渡船,种地打场什么都做不好不说,人家嫁给你这么多年了还没给她弄出个肚子来,这也实在让他在她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不知怎么的,头脑有点缺窍的张结巴子认定小娟的肚子没鼓起来理所当然的是自己的事,是自己太不争气了。这与哭树庄上的别的人家正好相反,别的人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会把责任推到女人的身上,骂女人是石头上种不出庄稼来。
自己女人和周大嘴之间的事他也撞见过,但并没有为难他们。这周书记平时很照顾自己,还老弟长老弟短地称呼自己,自己拉不下脸来。再说就算是能拉下脸来,那周书记他能得罪得起吗?自己的女人呢,没跟人跑了到现在能还是自己的老婆,这难道没有吹书记的一份功劳?这就谢天谢地了,还能跟他们俩提什么要求呢?
让她放着大队书记不跟就跟自己一人睡吗?就知足吧!张结巴子虽是个缺窍种,但这事心里却想得明白。想得明白了心里也就放开了,大家这么多年来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
尚小娟在院子里拿出糖来分给一圈子看炎闹的大人、小孩。
张结巴子也扒了一块放到嘴里化着,双手抄在棉袄的衣袖里满脸喜色地围着自己的女人打转。
尚小娟手里在分着糖,耳朵里听着乡亲们夸她的话,嘴里应酬着,眼却不时地往门前的路上扫一下??周大吹子呢?我到家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不出现?是不是我这年把不在,你这老绝种又和那些狐狸精们旧情复燃了?
周大吹子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穿着件黄大衣,头梳得一丝不乱,脸也红朴朴的。。。。。。年把没见,这大吹子还没见着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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