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诺之浮云出岫》第10/77页


  这几天施言不痛快,他的哥们都看出来了,他一副冷著脸、对什麽都兴趣缺缺的样子。问他也不愿意回话。直到他们发现施言的脸肿了一点,才认为找出了原因:牙痛。施言的牙是肿的,在吃消炎的药呢,待炎症消了就要堵牙的。他非常讨厌去看牙医,听见那磨牙的机器声,就全身爬满毛虫的感觉,让他厌恶之极。
  
  周六下午施言请假了,他妈妈陪他去补牙,与大夫都约好的,否则没有关系的人即使挂号了,也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施言是不会有那份耐心和闲情的。补完带了一嘴难闻药味的施言就被妈妈带到办公室去了。(知道施言有多麽被娇惯了吗?)
  
  无聊地翻著杂志等著和妈妈一起回家的施言突然从长椅上跃起,告诉他妈妈还要去学校拿东西就奔学校而去。急匆匆地飞骑到校墙外,一帮哥们迎上来:“补好牙了?你怎麽才来?我们都完工要回去了。”
  
  看到了地上蜷著的人,他双目紧闭、凹陷的颊侧可以看出在死死咬著的牙,头上大颗的汗,脸上都痉挛,身体抱团,缩得不能再缩。
  
  黑诺每一次被打倒也会有痛得弯卷身体的时候,但是幅度都不大,他不是个会假装的人,就是哪里吃痛他就按压哪里,可以站起来了就站起来继续。而且他从来不去看在他身上练拳脚的人,却也不会闭著眼去逃避,就是看著自己。象今天这样的反应,以前都没有出现过。
  
  施言蹲到了他面前:“你们把他怎麽了?”
  他的手才一碰到黑诺,手下的身体就剧烈颤抖起来,吓了他一跳地抬起了手。转头再问:“你们把他怎麽了?”
  
  阴沈的脸色、严厉的问话和隐忍的怒气把哥几个也惊住了,一人先打破僵局,故做自然地说:“还不是老样子,舒展舒展拳脚。”
  施言凌厉的眼光压得他声音小下去了,补充:“用链子锁打了一下。”
  
  施言的表情舒缓了一些,手去扶黑诺。他低低拒绝,声音都打著颤:“别。”却移动不了自己,施言一下扫到他手的大概位置,猛然看向自己的朋友们:“抽在哪了?”
  
  眼神中的狂暴骤然而起,谁会傻得去回答他,可也证实了他的猜想,怒火熊熊烧起,他绝对、绝对压不住了,大喝:“滚!都给我滚!”
  朋友们愣了一下,但是也没有顶撞他,不满地都上车而去。
  
  施言手轻柔地托在黑诺头下:“我扶你慢点起?”
  “别,别动我。”黑诺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施言也不敢动他,却不由自主地拿出自己的手绢给他擦一头一脸的汗,不停的擦。没有了汗,也还是轻轻在他额头擦拭。
  
  黑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皮抖动,眼帘慢慢掀起。一只手入目,仰头施言默默看著他。二人又一次处身怪异的气氛中,黑诺试著想伸直身体,好站起来,胯间的巨痛让他脸色又白了,嘴角抽搐,他禁不住地闭了下眼皱眉。
  
  一只手按住了他。施言握著他一只脚踝,慢慢地拉伸开一些,再同样对另外一条腿,然後把他双手移开到身体两侧,来到他正面,施言先把他头托起,再来到他腰小心扶起他上半身,一手穿过他膝下轻轻一抱,把他身体翻正了靠在自己身上。
  
  那麽一抱一靠,黑诺轻哼一声,施言忙道:“靠一会,先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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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麽奇怪的一幕!  
  夕阳中,远看绿色田野中俩个相依偎的身影,近看却是俩个少年郎。被抱著靠在高大男生中的少年蒲柳身姿,闭目细喘;高大的男生握著手绢,一直柔和细致地擦去那张脸上每一寸尘迹。暖暖的夕阳洒下天籁之光,淡淡将二人点画在大自然的无垠中。
  
  身体上的痛感减弱、消退,黑诺也就回了神。睁开眼毫无疑问地迎著他视线的是施言关切的表情。
  “谢谢。”
  
  施言现在恨这两个字,如果不是他已经隐约了解黑诺的为人,他会以为这是黑诺摔回到他脸上的耳光。所以他无话可说,刚才久久地为他擦拭,才发现心里居然什麽都没有想,就一门心思地想把他拧紧的眉展平,不要再那麽纠结著的苦痛。
  
  黑诺小幅度地试验著动动,抽痛可以忍受了,就打算起来了。施言扶著帮他起来,可是他才一迈步,就僵住了。他不敢再走动一步,真痛。
  
  “你站著别动。”施言放开他,去把自行车推过来,支好脚撑在黑诺身边,拣过他的书包挂在前面。明白他意图的黑诺并不太愿意这样麻烦他,却没有第二个选择,也就只有认命地被他抱到後座上。
  “谢谢”黑诺再一次向他道谢。
  
  “这路不平,骑起来会颠,等过了稻田地再骑。”施言在前面推著车,没有回头的冷淡语气。因为他实在不习惯对男生这样体贴的讲话,这不是他的风格。他这样的好言好语都是面对女孩子的手段。
  
  黑诺嗯一声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被微风吹散带走,施言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推著车。沈默、推车、推车、沈默,当黑诺发现他们早已经走在了柏油路面,而施言推著车不知道去往什麽方向的时候,黑诺才说:“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家吗?我家在。。。。。。”
  “。。。。。。”施言充耳不闻,也不理睬他。
  
  “或者你把我放路边,我。。。”黑诺想著自己家大概远点,这样推车要施言走个半小时,可能他不愿意,所以就要施言把他放下。却不知道怎麽就触了施言的老虎须子,他停住脚步转过来看黑诺的眼光简直就是撕咬他几口似的,黑诺不吭声了。随施言推车乱走。
  
  施言把车子推到了县城里最好的一栋办公大楼前,扶著黑诺下来。周末下班後的大楼里面除了门卫的传达室里还有人员值班,已经是空空如野。半扶半靠著走过传达室小窗户的时候,里面的人伸头出来看了一眼,施言:“嗨!”了一句,认出他是领导家的孩子,也就客气的回应後缩脖进去了。
  
  看见不在任何人视线之下了,施言一把抱起黑诺,大步蹭蹭地踏上楼梯。黑诺又惊又乱,都吓到呆呆地任人抱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前,施言放下了他靠墙,拿出钥匙开门。按亮了灯,施言再弯身欲抱他的时候,黑诺已经知道了,身体侧躲摆手:“不、不用,我自己走。”
  
  施言也不说什麽,自己先进去坐下,看著门口的黑诺,等著他走进来。黑诺移动小碎步,笨拙得可笑的样子往里挪,施言突然就笑了,走过来不由分说抱起了他:“你给我表演龟兔赛跑呢?不说相声改行做明星了?”放他进舒适的长沙发上靠好。
  
  这句话施言说得那麽自然、顺溜,过去在心底被羞辱的恼恨都不见了,一直堵著的一口气没有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再介意和生气自己一直坚持的黑诺对自己的亵渎和冒犯。
  
  黑诺可不清楚他心里几个曲几个折,听他又提起相声,无奈地等著新的麻烦-----被带到这个地方,施言当然有他的打算啊。
  “你怎麽又去了?”
  “?”
  
  “校外。”施言不耐地提示。
  “到约定的日子了。”黑诺才觉得施言问的问题莫名其妙。
  “你没有看见我下午请假了吗?”
  “我怎麽会看见?”黑诺看来,施言的问题简直一个比一个白痴。
  
  而施言才认为自己遇见了白痴,百年难得一遇的白痴,气得他都说不出话来。最後才冲出口大吼:“你他妈的猪脑子啊,我不是上周给你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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