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诺之浮云出岫》第47/77页


  他们全僵住了,学习委员先坐下了,马上就有几位跟著坐下埋头看书。教室里可真的落针有声地死寂。黑诺对同桌说:“请站一下。”
  同桌的男生急忙站起来,黑诺一脚把他椅子踢开,走了出来。他朝老师走去,老师一下跑到旁边一排班长边上:“班长,你还不管!”
  黑诺站住,下巴微扬:“你、拣起我书!”
  
  老师被他傲然之姿镇住,求助喊叫:“班长、你做什麽吃的?管不管?”
  班长无奈走过来:“黑诺,咱们出去说。”
  黑诺看著班长拉著自己的手:“放开。”抬头对老师:“我说,拣、起、我、的、书!”
  班长看老师的样子,心里也鄙视他刚才骂出那麽恶毒的话,但是又不可以推卸责任,最主要觉得黑诺得罪他以後也不好过,所以拉了黑诺往外走:“别生气,咱们出去说。”
  
  黑诺当然不肯和他走,班长喊几个人,都是刚才自己的朋友,他们几个男生硬拉著黑诺出去了。到了操场上,他们都是谴责那些侮辱性的言辞,劝黑诺别计较,说的也是实在话,要是老师闹到学校那里,多数还是学生吃亏啊。黑诺自己坐在边上,沈默著。早知道有些老师看不起复课生,黑诺能够来复课已经很高兴,才不理会别人的歧视。可是那一句有爹生没娘教,真实地伤害到了他。
  
  寒风刺骨,黑诺要他们都回去吧,没有必要让同学们也受冻,因为大家匆忙间都没有套外面衣服的。可是他不愿意回去,见到那个恶心的人,听见那恶心的声音,还有明天必然的找家长-----老师的法宝。班长要别人先走了,自己还陪黑诺站在夜风中。一会有女生喊:“黑诺、黑诺。”
  
  黑诺听著是班级学习委员声音,没有动。可是班长却突然拉了他胳膊:“你看,谁来了?”抬头,黑诺嘴张开,却喊不出声音,心里就如一股浪潮惊涛拍岸,施言拿著黑诺的外衣含笑而立。
  走过来,施言用外衣给了黑诺一个大大的拥抱,对其他人说:“你们回去吧,谢谢你们。”又对班长说:“麻烦这位同学把黑诺书包给我拿下来。”
  
  同学们都走了,施言拿起黑诺的双手:“这麽凉,站这里吹风多傻,生气也别冻自己啊。”
  “你都知道了?”
  “嗯。是我就扁他那孙子了。”施言点头展开他外衣:“穿上,不过你不可以,你没有打过,打起架来准吃亏。”
  施言拉著黑诺往教学楼走,黑诺停住了:“你要做什麽?”黑诺怕施言是去找那老师的。
  
  “拿你书包了,今天也别上自习了。”
  说著班长也把黑诺书包送下来了,施言拍拍人家肩膀:“谢了,谢谢你带他下来。”
  施言大名多响亮啊,班长也受宠若惊,连连不谢不谢地摆手。施言看见学习委员那小姑娘也站一边看著呢,对她也点头笑笑。
  
  到施言开自行车的时候,黑诺才问他怎麽回来了。施言叫他别说话坐好,驮著他就去了老爸的办公室,这是怕他冬季了又呛风咳嗽。等进屋了,施言告诉他,王丰爸爸出差去美国,去机场前先去他们学校看王丰了,带他们一大帮朋友出去一起吃的饭,後来他们干脆一起去机场送王伯伯了,也就干脆坐这车回家来了。
  
  到了王丰家,施言就把他车子骑出来找黑诺来了。他没有那耐性等黑诺下课,所以就是直接敲门的,结果那老师已经跑了,学生们在屋子里听见敲门面面相觑,最後还是施言听不见回答,自己推了门的。眼睛一扫,不见黑诺,没有问呢,大家都认识这人,都知道找黑诺的。学习委员站出来说黑诺不在,施言莫名其妙,自习课他不在教室在哪里?
  
  学习委员当然是对这学长有好感的,才会这麽主动。她在走廊把黑诺和老师的冲突讲述给施言,并且把那些伤人的、歧视的话,只要可以讲出口的,都原封不漏地说了。讲不出口的,她也说了太难听,我无法重复给你。施言听著是脸越来越阴,眼中後来简直是凶狞之光。这时候那几人回来了,看见施言急忙告诉他黑诺在操场上,见他们都没有外套,施言问黑诺是不是也没有穿,所以才拿了黑诺外套赶来的。
  
  当施言拿外套包住黑诺给予拥抱的时候,几位男孩子不是没有感觉的,但是震撼最深的应该是那位跟过来的学委,她是亲眼看见施言的怒气、亲身体会著施言骨子里透出的凶狠,这个人走向操场一路周身发散著冷凝之气,要同学们呼吸都谨慎,可也是这个人在看见黑诺的时候,居然用那麽温暖的笑容、一身温柔地去拥抱,好象是为受伤的朋友提供一个避风的港湾。离开的她频频回首,心底冒出一句:“这样的朋友,一生一个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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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言倒了热水给黑诺,面对他每一寸的巡视,然後开口:“难过了?”
黑诺一下就站起走到了窗户边,面对窗外背对施言,他是不喜欢对别人落泪的人,尤其不愿意施言看见。可是施言的一句话就触动了黑诺心里长年隐隐存在的一个地方:他其实知道许多自己出生就无法改变了的无可奈何。

施言静静看黑诺背影并没有动,到黑诺调整好心绪回来,才说:“和我说说,难得我们的少爷有脾气,便宜了那孙子。”
“也没有什麽,我迟到了,他说了好多难听话,後来说到我父母,我就没忍住。”
“为什麽要忍?黑诺,咱们没有错,就不需要忍。”

黑诺看看施言,苦涩一笑。
“为什麽会生那麽大气?”施言几乎是看不见黑诺动怒的,他一直都比较平和淡雅的人,不是逼极了,他才不会这样倔呢。
“我不想死去的妈妈还要别人骂,”黑诺停住了,转向一边:“我虽然是有爹生没娘教,但那是因为我妈因我而死了。”

施言手都握成了拳头,早猜著是不是因为黑诺的母亲才激起了他这样强烈的反应,但是宁愿自己猜错了方向。因为如果真的是这个理由,那麽黑诺在心底一定背负著母亲死去的负罪。这是施言最不愿意看到的,曾经也留心过,都被黑诺很好的掩饰过去了。不过现在都不需要猜了,黑诺恐怕自己也清楚为什麽在家里那麽不讨人喜欢,就是他不说罢了。

施言是决定一次就必须根除这该死的负罪,拉住黑诺两个胳膊面对他:“黑诺,我问你,你现在的妈如果生你两个弟弟的时候死了,你会不会说你弟弟是凶手?害死你妈妈?”
“不会,那他们很可怜。”
“黑诺,你给我听清楚,以後也必须记住,你不是杀你妈的凶手,你也没有害死你妈,你他妈的以後不准再说你妈因为你死的。”

黑诺眼眶一下红了,多少年来,从隐约知道母亲难产去世开始,就明白了别人看他眼光中有什麽,就明白自己无论多麽要人省心依然讨人厌憎。施言清楚他那性子不爱别人看见他眼泪,所以开朗的声音:“你他妈的是个男人就别为这事憋著,是不是看琼瑶小说看多了,我就说你看太多破书了。”
“我才不看琼瑶小说呢,那都女生看的。”

“那就是看红楼梦看的,我就说你怎麽心眼那麽小呢。”
“我,”黑诺没有他嘴厉害,接不上话。
“看吧,你妈去世多少年了,你还傻乎乎在这怪自己呢,你想啊,你妈真愿意你认定你把她害死了?我想你妈宁愿你想:她是爱你,希望你过得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真的吗?”

“那当然,爸妈当然都希望我们快乐,活得好啊。”
黑诺表情茫然、无助,问施言:“我妈也这样想?”
“一定,你妈一定想看见你高兴,看见你总是笑呵呵的。”
“可是她去世了。”

“所以,你才要替她把没有看见的看到,没有玩过的玩到,没有吃过的吃到,没有吃过的肉你要替她吃,没有吃过的虾你要替她吃,没有吃过的螃蟹你要替她吃。。。。。。”施言这就是开始逗黑诺了,已经看见他神态晴朗:“。。。没有娶过的老婆你要替他娶。。。”
黑诺一拳打了过来:“你胡说什麽乱七八遭的,拿我妈开涮。”可是淡淡笑容已经绽放。

施言接住了这一拳,顺势拉住严肃道:“告诉我,你没有害死你妈。”
黑诺已然清楚施言的用心,都是感动:“我没有害我妈。”
“以後连想都不许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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