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90/220页


白骨无梦,偏偏此时白晓谷的的灵识之中,有如走马灯似的闪过一幕幕同李岫相识至今的种种。

从埋骨初遇,到虾蟆陵犯夜,直至宣阳坊小宅中的朝夕相处……虽然比起成精来的漫漫岁月,这短暂的半载光阴只不过是弹指一瞬,但白晓谷却怎么都无法忘记,自己被李岫拥在怀里的感觉――那温暖的人类体温,是在乱葬岗阴湿的土壤中无论如何都体会不到的。

难道说,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给予他这种宠溺呵护的温度了吗?

念及此,白晓谷眸中的灵火摇曳不停,就像要随时熄灭一般,他四肢百骸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从容纳着灵火的眼窝里缓缓渗了出来,和着雨水,在脸上爬出两道湿湿的小径。

白晓谷抹了一下眼角,送入口中浅浅尝了尝,微咸――却不知到底是雨水的滋味,还是他也变得同人类一样……学会了流泪?

轮回逆旅(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下周之前不会有新任务~

这个单元故事快完结了,下个单元是番外,故事正在酝酿中,暂命名为《曲江夜宴》。  这一晚,夜深人静。段珂在金盆前布下加持法阵,先行使用七日籽进入了金盆之内,接着,李岫便将第二只小鼠递予韩湛。

看着那只粉色小小鼠辈,韩湛腹内一阵翻腾,强忍着恶心还是将它捏起来攥于手心。

正要起行,韩湛有些不放心地回头问道:“云生,我们走后,你和晓谷又该怎么办?”

李岫楞了一下,遂笑道:“我自有安排,表兄就不必担心了,先行去吧。”

韩湛同李岫素来亲睦,李岫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虽然这表弟平时有些迷糊,可是但凡遇到需要决断大事,却从不含糊,而今次见他言辞闪烁,韩湛顿觉古怪,凝神一想,忽然脑中掠过一个念头,遂蹙着眉道:“莫非,你是想……”

话音未落,韩湛便被李岫猛地一推――他却猝不及防,踉跄了两步便栽进了盆中,没顶之前他还挣扎着想去拽住李岫,可是身子就像被卷入了漩涡之中,愈陷愈深,完全身不由己。

直至韩湛在金盆中完全隐遁消弭,李岫自怀中摸出豆荚,硕果仅存一只七日籽正从里面探出头来眼巴巴地望他,李岫无奈地苦笑一记,对着它道:“徒留你一个也无用,你要追随同伴离去吗?”

小鼠似是听得懂人言,它颤了颤胡须,乖巧地点了点头,见状,李岫便捧着它送到金盆边上,小鼠在李岫掌心跑了转了一圈,而后便“噗通”一记跃进了盆里。



诸事停当,李岫上到二楼,叩了叩门,里面没有动静,以为白晓谷已经睡着了,于是就径自推门进入。

“晓谷?”李岫轻呼,内里却无人回应。此时屋内没有掌灯,一片昏黑,李岫朝着床榻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模糊黑影团在那儿,李岫走近,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坐下,又唤了一声,可仍旧没有白晓谷应答。

“你在生我气吗?”李岫问道,叹了一口气,“我不该那般凶你……适才只是有些烦心事亟需解决……”

他顿了一下,接道:“你知道,现下只余三只七日籽,可是却有四个人,势必要有人留在这里。段真人被困多时,况且正是他点醒我们正深陷迷局,若是让他继续羁绊在此,便是不义;表兄还有锦绣前程,若是在这里蹉跎了,未免可惜,我若是将他独留逆旅,便是不悌……故而我教他们二人先行离去了,或许待他们脱出之后,还能找到其它助我们脱困方法也未可知。”

虽然口上这么说,李岫心里却不置可否,他望了一眼那团角落里影子,踌躇了半晌才继续说:

“只是委屈了你……”

言毕,长久以来一直萦绕心间,教他纠结困扰一桩心事忽然清明――原来自己甘愿留守在这间逆旅,不是因为别,而是因为不知不觉中,白晓谷在自己心中所占位置已经无人可以取代,倘若能和他朝夕相对,就算在这无尽轮回空间中不断往复自己也毫不畏惧,只是害怕,一念之差,白晓谷将永远遗失在自己今后岁月里……

就像那个人一样。

念及此,不知为何,脑中蓦地掠过一道翩然白影,教李岫胸口隐隐作痛,他长吁一口气,探出手去碰角落里那个安静影子,可是一探之下却摸了个空――白晓谷并不在榻上,他只摸到了一袭冰凉被衾和裹在里面一只枕头。

李岫抱着枕头怔忡了一会儿,复又丢下它,急急忙忙点了灯烛便在房舍外四下寻开,没有找到白晓谷,倒惊动了其他宿在此间旅人,屋舍内纷纷传来骂骂咧咧人声,李岫顾不着致歉,匆匆下了楼,也不取伞就推门出去。

外面雨催风急,李岫刚走了十余步浑身便被淋地透湿,他心急如焚,一路走一路大呼白晓谷名字,可是声音尽数遭风声雷鸣吞没。大约半刻之后,李岫发觉自己重又回到了逆旅之前,看到篱笆上那些雨打风催,四处零落白色小花,浑身顿觉一股彻骨寒意――

正在这时,李岫忽然瞧见隔着雨帘一个泥人儿正蜷缩在墙边,他心念一动,忙走上前来,只见白晓谷散发赤足,满身泥泞,也不知他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浑身打着微战,宛如一片凉风中秋叶。

见状,李岫一颗悬着心顿时放了下来,但见白晓谷这般狼狈,着实可怜,又是一阵心疼。他箭步上前,一把将眼前泥人儿拉了起来,恶狠狠地圈进了臂弯里。

白晓谷仰起脑袋,看到李岫,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而后便伸出脏兮兮手,确认般轻抚李岫面庞,直到把那儿抹成一张花脸,眼窝里一直躁动不安灵火这才渐渐平复,他踮起脚尖,紧紧地回揽住李岫脖颈:

“云生……不要……不要……丢下我……”

他嘴里呓语般喃喃,“你不在……我会……寂寞……”

这个痴儿,只会用最乏善可陈言辞来表明心迹,可就是这样,才觉得他坦诚可爱。

听罢,李岫会心一笑,附在他耳畔连声应允:“不会,再也不会了……”

二人回到逆旅,李岫汲了水,先替白晓谷清洗干净,自己这才沐浴更衣,折腾了半晌眼看时近子夜,李岫正欲转回自己屋内,白晓谷却使劲攥着他袍角,不教他离开,李岫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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