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卿卿入我心》第75/141页


  太医吓的站定不敢动。
  陈逾白在卫婵沅耳边轻语:“阿沅,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在你这里受了伤。”他紧紧拽着卫婵沅后背的衣服,如今才感觉出伤口处的疼痛来,低头看了一眼,血不断的流着,死倒是死不了,但再不处理很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昏厥。
  “常禄!”
  “殿下。”
  陈逾白用后背挡住卫婵沅和自己身上的伤口,“让太医在外面等着,你过来。”
  将太医请出去,陈逾白已经觉得有些体力不支,“把黑色的斗篷拿来,让文芯进来收拾一下。”
  常禄感觉到不太对,飞快取了斗篷来,陈逾白站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惊住了,看着那渗出的鲜血,披斗篷的手有些抖,“殿下,这……”
  “走。”按住伤口,陈逾白拿过卫婵沅手里的刀藏在自己袖筒中站起身来,这个东西太危险,这把匕首不能再留在清心殿了。
  他回头,挤出一个笑容,“阿沅,我还能喝到你亲手酿的桂花酒吗?”
  片刻的沉默,他没等来任何回答。
  又使劲的笑了笑,“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明晚我要来喝桂花酒。”
  他松了松了肩膀,使自己尽量看起来无异,走到门口对太医说道:“宫婢们听错了吩咐,太医请回吧。”
  然后大步走出了清心殿。
  卫婵沅透过窗棂看着强装步调轻快的陈逾白,心还是柔软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在逃避他,她也不想这样,但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任何答案,可是今天,她知道了自己的心,还是这样的在乎他,担心他。
  但同时,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对不起卫若书,就又痛恨了起来,她怎么可以和间接害死二哥的人相亲相爱呢?
  说服不了自己,却也无法对陈逾白视而不见。
  文芯进来看见卫婵沅手上的血,吓了一跳,“娘子,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文芯愣住,“那就是……殿下的?殿下他……”
  刚才那些场景,毫无章法的充斥进了卫婵沅的脑中,他不惜伤害自己,只为了让她心里好过一些,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还是被感动了。
  “没事,都过去了。”
  “哦,”文芯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高兴的喊起来,“娘子,你愿意说话了!”
  要知道这近一月以来,卫婵沅几乎只有两个动作,摇头和点头。
  卫婵沅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究竟是怎样的,陈逾白说的没错,的确和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看看自己身上的血渍,说道:“文芯,前段日子是不是太子让尚衣局送来了一件羽纱金丝云锦裙,你替我换上。”
  文芯甭提多高兴了,跳着就出去了。
  用过晚膳,卫婵沅久违的来到了院落中,看着荷塘边的小亭子就想起了薛玲玉说过的那些话,又退回了寝殿,随意拿起一本游记看了起来。
  她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却又一时记不起来,最后只得放弃。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突然记起来自己忘记的事情,点起烛火,拿在手中,一路来到了旁边的房间。
  轻声喊道:“文芯。”
  文芯翻了个继续睡。
  拍了拍文芯的肩头,卫婵沅又喊道:“文芯。”
  揉着眼睛,文芯睁开一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跳下床,“娘子,你这是?”
  卫婵沅柔柔的问道:“为什么寝殿里的针线和锦缎都不见了?我记得有件小衣服我缝制了一半。”
  “哦,那件小衣服染上了血渍,而且还扯坏了。”文芯给卫婵沅披上件衣服,“娘子,有什么事你喊我就是,怎好亲自过来奴婢的房间,明日让尚衣局再送些锦缎过来就是。”
  她想起来了,当时陈逾白一把打落她手里的衣服,许是那时候衣服被扯破了。
  他为什么突然如此,她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他问她的话,他说他想要个孩子。
  “不用了,将我做好的小衣服和鞋帽都先收拾好吧。”
  她转身出了房间,文芯跟在身后。
  似乎要刻意压制着什么才能不被伤害,但那些东西却可恶的无孔不入侵蚀着她的思绪,一个声音告诉她,原谅,另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原谅,来回拉扯。
  她躺在床上,文芯放下帷幔,熄灭了烛火,她却睁着眼睛睡意全无,脑中不愿意去想任何东西,只是任由这两个声音不停的喊叫着争执着。她想,就让它们自己决定吧,也挺好。
  一大早,常禄就站在清心殿寝殿门口。
  他实在太心疼了,太子不愿让旁人知道他受伤,整个晚上,只能是自己和何六安帮陈逾白处理伤口,那刀怎么能插那么深呢,怎么能对如此在意自己的人下这么狠的手呢?有点生卫婵沅的气了,太子是如何对她的,他可全看在眼里的。
  陈逾白什么都没讲,常禄只当是两个人争吵时,卫婵沅用刀刺了太子。
  今早太子告假没有去早朝,看着在睡梦中依然皱着眉头,惊叫着“阿沅”的太子,常禄心里的火就藏也藏不住了。
  文芯看见帷幔打了起来,忙走过来说道:“娘子,常禄公公在门口候着的。”
  有关陈逾白的一切,卫婵沅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她说道:“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来转达就好,我不想见。”
  “常禄公公说,有话要和太子妃禀明。”
  皱了一下眉头,咬唇,看了一眼常禄的方向,道:“让常禄进来,我有话问他。”
  常禄进来,文芯退了下去。
  “太子殿下伤势如何?”卫婵沅问。
  常禄抬头,看见神情憔悴的太子妃,满腔的怒火熄灭了一半,但他还是替自家主子报不平。
  “流了很多血,倔强的不肯找太医来,一晚上都没睡安稳,天快亮了,才睡踏实了一些。”
  “殿下是经历过战场的人,这点小伤应该不在话下,你好好照顾着就是。”
  “太子妃,奴才想问一句话。”
  卫婵沅看了看隐忍着怒气的常禄,起身来到桌案前,倒了一杯茶水,“常禄你喝口水再说。”
  常禄看着隔了夜的凉茶,猛然明白过来,自己是什么身份,太子妃如此,是在提醒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是想要这凉水将他浇清醒。
  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跪地,郑重的磕头,“太子妃可怜可怜殿下吧,殿下他待太子妃确实用心,奴才看着于心不忍。”
  “名姝宴的百花束,还有秦指挥使受伤后店铺的人参,绸缎铺那些名贵的锦缎都是太子特意安排的,知道太子妃拒绝后,太子醉酒整夜等在太子妃闺房下一夜,就为了看您一眼,就更别提您受伤,被算计后,太子简直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不吃不喝,逼着太医救人。”
  “太子殿下如此用心,太子妃怎么舍得下的去手刺伤殿下。”
  原来莫名得到的百花束,店铺的人参还有那些锦缎都是陈逾白所为,说心里没一点触动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听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让她忘记二哥的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回到新春那时候吗?
  这只能让她更难受,越了解这个男人有多在乎自己,就越对二哥愧疚。
  还不如,他冷冷的说,权宜所纳,来的痛快。
  这样她的心才会硬,可是为何听着这些自己的心却越来越柔软,那个心里原谅他的声音越来越强烈。
  “常禄,你错了,那伤不是我所为。”
  怎么?常禄脑子一时有点懵,当时寝殿里只有两个人,不是太子妃,那就是……
  卫婵沅笑了一下,“殿下不是说,今晚要来这里饮桂花酿吗?常禄,你还不赶快回去伺候。”
  常禄一听,顿了一下,然后点头如捣蒜,“好,好,奴才这就去。”
  卫婵沅拿起那杯隔夜的凉茶一饮而尽,浇灭了心里升腾起来的温暖,舍不得对那人残忍,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替二哥去原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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