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荣誉》第108/137页



  钟成听了这样的话,难过地背过脸去,大伙都没想到平时二流子一样的艾力,竟然有这样一位通情达理的好老婆,怪不得艾力追得那么执著,那么辛苦,结婚之后又那么牛,何况帕丽旦已经有了艾力的孩子。

  艾力的爷爷昏倒之后,被医务人员送去输液。但艾力的父母,艾力的姐姐们都不肯离开艾力的遗体,她们抚摸亲人艾力的遗体亲了又亲。看到这种嘲,钟成的内疚感就更重了,他真的是对艾力的家人充满了愧意,但是,善解人意的艾力的父亲却一把握住钟成的手安慰说:“钟局长,你们辛苦了!艾力是我们全家人的骄傲。谢谢你们培养了艾力。”

  钟成握着老人的手感动地说:“父亲,你放心,艾力的妻子就是我们的姐妹,让她到我们公安局来上班吧,打水扫地都行,不干活也行,我们公安局养着!艾力的儿子就是我们的儿子,今后,我们省吃俭用也要出钱供他上学,一直到上大学,要让那些恐怖分子们看看,没有父亲的孩子比有父亲的孩子活得还好,艾力的血不能白流!父亲,你看我们这么安排行吗?”

  钟成一口一个“父亲”地叫着,大伙知道他是在替艾力喊的。

  艾力的父亲却摇摇头说:“局长,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们不能接受。如果你们这些当警察的天天想着帮我养孙子,你们还怎么有心思去抓坏人?艾力还有这么多姐姐,艾力的老婆帕丽旦是个舞蹈演员,她也能养活自己。如果,以后她要是又嫁人了,我们全家会为她祝福,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好女儿!真的,我们不给组织再增加什么麻烦了,你们心里面轻轻松松地去抓坏人吧!”

  艾力父亲的话朴朴实实,但把侦查员们的心都震颤了。钟成一再向艾力的家人道歉,他说:“父亲、母亲、姐姐妹妹们,我不是常胜将军,我把你们的亲人艾力带丢了。我永远都会为这件事难过,我不请求你们的原谅,但我们以后会加倍地战斗,不让艾力的血白流!”

  艾力的父亲劝慰道:“打仗就得有人牺牲。我的儿子活着,别人的儿子就会牺牲,这个道理我们全家人都明白。孩子,你千万不要脑子太沉重,那样的话,你没法轻松地工作,艾力也会怪我们的。”

  第二十六章(四)

  一踏入南疆的土地,沙吾提就心痛不已,一年前,他曾发誓不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不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再也不回到这里。一年过去了,他确实变化很大,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多愁善感满脑子是诗歌的青年人了,他的单纯早已随着他踏入境外那片土地起就已经埋藏,一去不复返。在果园恐怖基地被摧毁的夜里,当他看到莱丽被成功地营救出去之后,他也趁乱悄悄离开了这片令他伤心的土地。既然暗恋的人已经变心,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他毫无目地的独自来到喀什市,在电线杆上看到“蓝梦网吧”正在招收青年服务生的小广告,他很顺利地应聘了。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网吧实际上是伊不拉音出资赞助由阿不都尔出面招募青年参加境外恐怖组织的一个中转站。这个地下中转站以帮助维族青年到境外求学为名,把青年们骗到A国,然后由阿力木恐怖组织出面,对青年们进行特种恐怖培训。青年们毕业后,有的被送往国外战场送命,有的被派回境内继续搞恐怖活动。

  沙吾提被骗到国外后,曾经反抗想摆脱阿力木恐怖组织,后来经不住阿力木扬言要杀掉他全家的威胁,最终违心地参加了他们的恐怖组织,而且不得已被裹胁着进入境内从事恐怖活动。

  此刻,沙吾提多想跳下车去,一头扑向自己的乡村,彻底与这群恶魔脱离。但是他彷徨了,如果说阿不都尔、吐逊他们是恶魔,那么自己又是什么呢?自己已经在境外接受了特种培训,而且对着《古兰经》宣誓,一定要为“圣战”献出自己的生命。就凭这个誓言,他也变不回当年那个纯洁的青年了。这次,他是跟着一名叫吐逊的恐怖组织成员一起入境,其间,他们在广州停留了两天,就是这两天里,一名叫“小桃红”的舞厅坐台小姐第一次让他知道了什么是床笫之欢。他尽情沉迷于“小桃红”的身体里,也许是他即将承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需要排泄这种心理和精神恐惧。一切都混乱了,他曾经暗恋热娜几年,都没有碰过一下她的手指头,而现在,一个卖笑的女孩却轻易地拿走了他的第一次,他曾经看做神圣的东西全都成了垃圾。

  沙吾提怀着悲伤的心情回到了生养过他的土地。在通往昆仑山的路途中,要经过他的家乡。

  当那熟悉的乡村气息包围着他时,他泪流满面了。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家那扇温暖的大门正热烈地敞开着,他多么想奔回家,扑到父母的怀中,喊一声“父亲母亲我回来了”。但是,他不能。他这副有病的身体,他已经加入的这个组织都注定了,他已经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回到自己的家了,他已经没有回家的资格和权利。

  在经历了几天几夜的长途汽车的颠簸,又经过了两三天的徒步跋涉之后,沙吾提和吐逊终于在一个夜晚来到距离昆仑山基地十公里处的地方,他和吐逊被指定到这个地点等着联络员来接。一个看上去身手敏捷的男人从一株扇形的红柳丛中突然闪出来,沙吾提和吐逊同时做出卧倒的姿势,他们分别藏卧在一个岩石后面。对方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他把自己的脸全部包裹住,只露一双眼睛用来辨别人,他对着满天的乌云问:“今晚会出现星星吗?”

  沙吾提和吐逊听到暗号,他们相互点了点头,于是,吐逊从岩石后面闪了出来,他回答:“星星在有月亮的时候出来。”

  沙吾提不用看清对方的脸,只凭对方走路时右脚略跛的姿势便得知:这个与他们接头的人是西尔艾力――那个把他从村庄骗到沙漠恐怖训练基地的冷面人。那一刻,沙吾提的心很沉,他想:无论自己怎么躲避,都无法绕开这个恶魔,难道自己命中注定非要跟这种人混为一体,直至毁灭?

  第二十六章(五)

  这里从前是麻扎,现在是艾尔肯的兵工厂。西尔艾力认出沙吾提后,没有拥抱他,而是冷冷地说了一句:“看上去结实了。”然后,他的头一歪,说:“跟我走吧。”他们向一个深深的山坳里走去。

  一圈铁丝网围起一大片凹凸不平的山地,四个大帐篷坐落在铁丝网中间,每个帐篷里能容纳十几张床铺,床铺上面睡满了阿不都尔招募来的“敢死队”员。

  在距离帐篷一百米左右的半山坡处,有三间显然是牧人住过的土坯屋,土坯屋的周围扎着两圈铁丝网。牧人早已被杀死,现在,里屋住着艾尔肯和热娜,外屋住着十几个保卫他们的保镖。在里屋与外屋之间,是一个空屋,也是艾尔肯所谓的会议室。

  这个深夜,西尔艾力把从境外回来的沙吾提和吐逊带到门前堆放着两大堆麦秸的土坯屋里,都滚放着腐烂了的玉米。这些玉米都是屋子的主人留下来的。西尔艾力一边走,一边厌恶地用脚把烂玉米踢到一旁,给沙吾提和吐逊的脚下留出一条小道。用脚开出来的小道直通到“敢死队”员住的外屋,西尔艾力冷冷地通知:“到了,你们要见的人在里面。”

  沙吾提四下打量着这间空落落的屋子,炕上随便丢着几条破被褥,还有几件旧衣服。十几名像他一般年轻的男子们目光阴郁地盯着两名新来的同伙,全都沉默着。

  难道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沙吾提狐疑地看一眼吐逊,吐逊也在看他。西尔艾力马上捕捉到了他们的情绪,不屑地说:“能有地方淄不错了,我们到一起是要干大事的,不能贪图享受。”

  这时,到里屋通风报信的保镖出来了,他摆摆手说:“跟我走。”

  于是,沙吾提和吐逊被人带到外屋和里屋之间的那个会议室。

  不一会儿,沙吾提看见那个被许多人当成神一般的人物――艾尔肯在两个保镖的护卫下,来到会议室。他是这群在深山里做着危险事情的人的头目。

  艾尔肯精神抖擞地站在俩人面前。他一看见沙吾提就说:“你像一面镜子,照着我这一年来不凡的成绩,我想不承认我的功劳都不行。你看看,一年前你是多么无知,而现在,你却是一名从境外受过特种训练的战士了,我真为你们骄傲。”

  艾尔肯和吐逊拥抱了一下,算是对他的归来表示欢迎。当他的手臂就要落在沙吾提的肩膀上之际,沙吾提厌恶地闪开了。艾尔肯眉头一皱,却没有发火,他大度地说:“如果你仅仅是我的手下,那么你死定了;如果你是因为热娜,你也过分了。就算你曾经爱过她,但你没有睡过她,她跟我睡的时候还是个处女,你凭什么说她就应该归你呢?你说你过不过分?但我不计较你,因为我喜欢热娜,即便她犯了该杀头的罪,我都不会让她死,你说我爱不爱她?希望你以后不要超出咱们交往的分寸,再重复一遍,热娜是我的人,不许你动她一指头,也不许跟她见面。我这个人呢,有点怪,宁愿死后受万人唾骂,也不愿在活着时受人奚落,你要想跟我过不去,就必须准备两条命,否则你不够资格跟我叫板。”

  沙吾提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见到了自己的情敌,更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热娜一直跟在这个恶魔的身边。而热娜并不知道沙吾提已经来到昆仑山,她正一心一意地爱着她心目中的偶像,尽管她还没见过艾尔肯有什么作为,但她的满耳朵里全是艾尔肯的甜言蜜语,她爱得晕了。

  沙吾提的心疼极了,他又想起那些如诗如画的日子。《十二卡姆》里的两句歌词痛楚地涌上他的心头:

  河床上的砂石怎能抬完,

  悲伤的泪水怎能擦干。

  日月像河水一样地逝去,

  我心中的脓水已变成鲜血。

  沙吾提痛苦地砸着自己的心,这几句歌词就是他青春和爱情的葬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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