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请下轿》第5/618页


  那一对护手上的金钉,这两年间,不知浸了多少人的血,如今才这样闪闪发亮。
  而那腕上的金链子,也被血养的泛红,见过链子如何放出来的人,脑袋都搬家了。
  终于,桌子上的酒杯中开始泛起一圈圈涟漪,接着便有筷子随着大地有节律的震撼从桌边滑落下来。
  萧怜一把推开怀中的美人,懒洋洋起身。
  三年,你终于来了!王八蛋!
  高楼之上,极目望去,一支蜿蜒的黑色仪仗浩浩荡荡出现在远方。八千铁骑皆黑衣黑甲,黑枪黑马,行进之中除了整齐划一的马蹄踩踏地面之声,再无一丝多余的声响。
  萧怜飞身跃出露台,落在候在下方的枣红马上,皮靴轻夹马腹,直向城门奔去。
  国师的仪仗行进极快,转眼间便近了城门。
  八位皇子在城门前一字排开,恭敬相迎。
  萧淡砸了咂嘴,“老九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又跑去哪里喝花酒了?今日若是因为他的原因,咱们哥儿几个惹毛了这位,父皇那里,可谁都没好果子吃!”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兄弟几个全数听了去。
  立在中央的大皇子萧策面上颇有不悦,他身边的二皇子萧桐轻咳了一声。
  六皇子萧素趁机补刀,“老九自从婚后大病一年,变成什么德行,咱们都有目共睹,整日流连花街柳巷不说,现在那商阳府中热闹的,哎!甭提了!四哥你就不用一遍一遍地在大皇兄面前说道他了,那个纨绔子,说出去都丢人。”
  说着,两人相视一眼,交换了眼色,之后继续看向前方。
  领头的黑甲兵在八位皇子面前停了下来,涌出城外围观的百姓自觉陷入了寂静,退避到两侧,静默地仰视着这支为帝国开疆扩土的大军,那些骑兵黑色的头盔后面,是黑洞洞的死寂,彻骨的肃杀。
  八千铁骑之中,簇拥着一乘巨大的黑色轿撵,奢华的漆黑锦帐被红绸轻挽,猩红流苏摇曳,在正午的日光下泛着凛冽的血气和寒光。黑纱之后,是端坐着的一尊神像般的男子。
  萧策驱马前行几步,高声道:“国师劳苦功高,本殿奉旨,率众皇子出城,以国君之礼,恭迎国师还朝!”
  远远的轿撵中,传出沉静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刚好落入每个人耳中,“有劳诸位殿下。”
  这时,人群中传出一声厉喝,“胜楚衣!你这个妖人,灭我陈国,屠我百姓,我今日要与你同归于尽!”
  说着一道身影飞身跃起,直扑轿撵。
  人群中有眼尖的惊呼:“他有雷火弹!”
  表演的时刻到了!
  萧策正要从马上飞身跃起,却只见一道鲜红的身影破空而来,抢先一步迎上那从天而降的大汉,一拳轰上天,将那人扑落而下的力量尽数化解,人还在半空,红影又是凌空一脚,踢在大汉的后腰上,一声闷响伴着骨骼碎裂的声音,那大汉远远踢飞到数十丈开外,之后又是一声轰然巨响,那人周身捆着的风火雷尽数炸开,七零八落纷纷扬扬地撒开一地血雨。
  鲜红的身影翩然落地,转身面向轿撵,双手负在身后,含笑向着那轿撵,上身稍加前倾,算是一礼,“国师,受惊了,一路劳顿,就让本殿为您开路吧。”
  轿撵中便有一个温润的声音回答:“九殿下辛苦了。”
  萧怜飞身上马,一身大红,奔到八位皇兄处,“不好意思,多喝几杯,来晚了。”
  萧策哼了一声,“你故意的吧?”
  萧怜笑而不语。
  萧素嘴唇不动,在萧淡面前嘀咕,“连大皇兄的出场好戏都敢抢,既然他这么巴巴地往那妖怪眼皮子底下凑,等会儿就如他的意,给他点颜色看看。”
  萧淡点点头,又跟一旁的五皇子萧锦、七皇子萧筹使了个眼色,两个皇子再向身边的人递了眼色,一条战线便结成了。
  一路上,静默的大军组成一条黑甲游龙,浩浩荡荡,前方九位皇子锦绣一团,如同璀璨的龙珠,引着这一尾煞气涌动又强行内敛的黑龙,缓缓入了皇宫。
  宫中北辰殿前,九位皇子纷纷翻身下马,立于红毯一侧静候,身后两侧黑甲骑兵如潮水般分列开来,那十八名力士抬着的巨大黑色轿撵便缓缓落在红毯上。
  就在轿撵落下的那一刻,萧怜明显感觉到她所有的皇兄都向后微微退了一步。
  轿撵中静悄悄的,轿撵外也静得无声无息。
  萧怜向素来与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八皇子萧誉看去。
  萧誉不动声色,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萧怜回他一个皱眉,不懂,什么意思?
  萧誉一脸无法名状的神情,颇有些痛苦。

第7章 国师,请下轿

这时,萧策的声音郎朗响起,“九弟,前些年每逢盛事,皇兄几人都曾有幸迎接国师下轿,亲身亲近他老人家,蒙受提点,如醍醐灌顶,可谓受益终身!现在既然你已长大成人,今日就由你去引国师下轿,觐见父皇吧!”
  萧淡欠揍道:“快去啊,受益匪浅哦!”
  萧素、萧锦和萧筹也赶紧附和。
  于是萧怜的余光看到萧誉痛苦地用手掌捂住了脸。
  这三年,她听过太多宫中关于国师胜楚衣的传闻,结论只有一个,这个人,是只披着人皮的妖魔!
  那堕天塔便是萧兰庸赐给他在宫中的居所,自从三年前他离开后,就再无人进出。
  那晚的人是谁,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可如今这轿中的妖魔究竟是不是塔中吃人的那一只,她一定要亲眼确认才死心!
  萧怜挺直腰身,迈开小皮靴,腕上的金链轻轻作响,不紧不慢走到轿撵前,伸出裹着鲜红软皮的右手,五根白皙的手指水葱般探进黑纱帐,“国师,请下轿。”
  轿撵中的人依然是温润的声音,“有劳。”
  接着,便有一只冰凉的大手落在她的掌心,随后迅速翻手抓了她的手腕,一股极寒又霸道的力量直透骨髓而来!
  捏碎每一个皇子的手腕,再欣赏他们惨嚎之下苦苦哀求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求他赐下接筋续骨的黑玉膏,是胜楚衣多年来的恶趣味!
  然而,眼前这一只纤细的手腕,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捏的!
  没有预想之中的惨叫,也没有小骨头碎裂的声音,只有一股奇异的火一般的力量瞬间反击过来,直冲掌心!
  萧怜的右手骤然鱼一般地从他掌中滑出,手背上一排金钉在胜楚衣掌心划过,一阵冰凉,将他的掌心划出一排血线,之后立刻再次反手,反抓了胜楚衣的手腕。
  胜楚衣在手腕被那五根水葱般的手指握住的同时,也反扣住萧怜的手腕,两人隔着纱帐同时用力,一道极寒对上一道烈火,整个轿撵一晃,一时之间竟然相持不下!
  坐在轿撵中的胜楚衣,深渊般的双眸中星芒一闪,炎阳之火?
  “殿下,如此心急?”他在黑帐中再次开口,原本沉静温润的嗓音骤然变得有些妖异。
  “国师,如此淘气?”萧怜口中戏谑,手上的劲道不让半分。
  “殿下这样抓着本座的手,若是被旁人看了,又该说本座是个妖孽,要祸害九皇子了。”
  “本殿来接国师下轿,人还没接到,如何能独自抽身?”
  胜楚衣轻笑了一声,松开了反扣在萧怜腕上的手,随后手掌一滑,转了个圈,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背上,轻轻一握,掀了黑帐。
  萧怜眼前便是一袭纯黑的流云锦衣袍。
  胜楚衣起身,扶着萧怜的手腕,缓步走下轿撵,垂眸看着她的头顶:“殿下,数年未见,长高了。”
  “多蒙您老人家福泽眷顾!”
  萧怜轻轻吸了一口气,抬眼去看他的脸,纵然早有准备,可整个人依然就是一颤!
  那眉,那眼,那脸上每一寸棱角,她只要看上一眼,就浑身哪哪儿都疼!
  果然是你这个王八蛋!
  萧怜脸上的笑一瞬间凝固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字,就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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