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第59/182页


自我劝解着慢慢站起身来,受力后的右脚踝一阵剧痛袭来,让翟羽不得不立即扶上面前的桌子,才勉强站稳,将重心过度到因为发麻而情况并没好上太多的左脚。

她尽量稳住身体一跛一跛地往外挪,没能走得漂亮潇洒让她有些自嘲的遗憾,可翟琛此时却凉凉地提醒她还有事没做完:“杯子。”

翟羽唇角拉出讽笑,深深吸了口气,就忍着剧痛,朝着那只摔裂了一个小口子的瓷杯蹲下去,伸手将它拾起来,还顺带用袖子将地擦了个干净。

这下他没得挑剔了吧?

将杯子放在床边的矮柜上后,翟羽拖着右腿继续往门口蹭去,好不容易扶到门上木格,正待拉开,翟琛的声音又似纠缠不休的鬼魅般响起:“小满那里有伤药。以后不要太过分。”

他这次的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冰冷,轻缓低沉的一如感慨,可在翟羽听来却分外刺耳。

原来,过分的倒是她了?是她不该不自量力地反抗,不该逼他教训她,是她自讨苦吃!而小满?伤药?他倒是备得周全。

想了想,她只能自嘲着虚弱无力道:“不劳您费心。”

“翟羽,”他的嗓音一下子便冷了下去,透着嗜血的狠戾与逼迫,“你是不是不长记性的。”

“我也这样觉得……”翟羽低头,看似低而温顺地答,却又充满了针锋相对的意味。话一出口,理智明明是有些后悔,可却管不住话一溜串儿的往外冒,“如果我长记性,懂的吸取经验教训,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你面前……”

偏偏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才每次被他伤了就恨入骨血,却在一冷静下来就想起他的孤独、寂寞,就念着十多年来他为自己撑起的屏障……可如果这屏障只是为了方便他一次次地伤害自己侮辱自己的话,那她不要。

话说开了,脑子倒也清晰了,于是心底想的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我们恢复我十五岁生辰前吧,前几天发生的那事,还有刚刚的一切,我会当做没发生过……就当我替母妃和齐丹青还这么多年欠你的……

不过也许你也并不稀罕,甚至是嫌恶,那我也没办法,毕竟不是我主动要给你的……而你这些年照顾我们,同样动机不纯,丹阳寨你想必也拿到手了,至于我……你当初悉心教导我,一是为了将我培养成你的利器,好看准机会给太子一刀,二是借这教导我的态度宣示你对太子的诚心。现在至少后一个目的是达到了。我这枚棋子不争气,留在你身边或许派不上用场不说,还徒惹你烦心……我们互不相见,也就都清爽干净了……”

“翟羽,”翟琛一步步走近了她,不慌不急、轻飘飘地喊了她一声。那声音幽冷地仿佛能钻入人的骨隙中,让人遍体生凉。

他用手指抬起她下巴,逼得她微微转回身来,对上他那双寒凉的眸子:“你不长记性,倒是长本事了。是认为现在有翟珏给你做靠山了,所以就能和我划清关系了?你认为这靠山真能靠得住?”

“我没想倚靠他。”翟羽被他逼得往门边退了一步,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手抵上门缝,如将自己最后的一条退路封死,心里又是苍凉一片。“我和他不过互相利用罢了,这不是你教给我的么?我交朋友你说我没资格,利用他你又打算说我什么?”

“你认为你能斗得过他?”翟琛低低笑了一声,可眼底眉间,却不见半点笑意,“互相利用?怕只是你一厢情愿,最后被别人占尽了便宜还不自知。翟羽,我教了你这么多年,可你怎么总让我失望?”

翟羽也冷笑起来:“占尽了便宜?还能有你占的便宜多么?我作为一个女孩最重要的东西被你拿走了,你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教的挺好的,真的,至少有时候我都认为自己是男人……如果我真把自己当做一个女的,我这个时候就该羞愧地去死!”

她顿了顿,拽紧了自己的领口,像是在给自己鼓劲,让自己在翟琛几欲杀人的阴沉表情里,能顺畅自如地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至于失望,只要你放弃我,我就没机会再让你继续失望了……”

“翟羽,你确定要我放弃你?你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翟琛冷冷地问,可每一字,都咬的重且清晰。

他眼里又有了翟羽熟悉的怒火,如同上次在马车里他强吻她之前那样,而或许比那更甚,那次她只是觉得胆寒,还有时间讽刺这难得一见的情绪外泄;可这一次,翟羽却觉得自己只来得及品尝死亡降至的气息……

可事到如今,翟羽哪里会服软,便不过淡然又坚决地一笑:“知道。不就是被别人撕成碎片么?如果我真不如翟珏,那就让他把我撕成碎片吧,我愿赌服输。”

“好一句愿赌服输,”翟琛掐上了翟羽的脖子,蓦地收紧,“可与其让别人把你撕成碎片,不如我亲自毁了你。”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恶狠狠地收紧,再收紧,翟羽只觉一阵窒息,刹那间脑袋和身体便像分了家,全身血液鼓噪着争相往脖颈处串,却根本无法行通……她无可避及地因为窒息鼓起眼睛,只能看清眼前那双永远冰封的寂静眼眸里,此时升腾着的嗜血杀意……

下一瞬,她身体一轻,竟被他卡着脖子提离地面。窒息感愈浓,她本能地扑腾,却抵不过他带着她走向屏风后面,径直丢入盛好热水的浴桶中。

水漫出的稀沥声里,她因为喉咙口的压力松开而自然呼吸,却被狠狠呛到,落下时撞在桶沿的手肘刚要使力支撑着她抬起身来将水咳出,可头顶骤降的压力却将她死死按了下去……

不过是浅浅的水,翟羽臀部都能坐在木桶底部,身体里的全部空气却依旧被水压剥夺得一干二净。翟羽感觉到自己眼泪一个劲地往外冒,甚至还有鼻涕,手刨脚踹,指甲甚至已经深深地抠入木桶内壁,抓出了木屑,可还是无法抗过头顶的力气分毫……

翟羽渐渐失力,间歇还因为抽搐扑腾一下,却仿佛看到自己的灵魂在一点点剥离身体,俯视在半空中嘲笑她的无知与自不量力……

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翟羽,你活该,你自找的……

这就叫咎由自取。

他其实说的对,你就是太冲动,为什么不改掉呢?为什么老为了心里的一时憋屈,非要去讨个说法呢?你明明知道得不到你想要的,你明明知道换来的只有一身的伤……你真的不长记性……

看吧,这下要死了,你想要的,更是一辈子都得不到了……

可翟羽,你想要的是什么,是想让他痛苦?还是……想让他快乐?

好难的问题……翟羽迷迷茫茫的想……却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来纠结这可笑的问题与定然也很可笑的答案……

就要死了……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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