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深呼吸》第11/84页


  “对不起,我可是累坏了,今天晚上我要回家补觉,你们自便吧,不用预我了。”说完,我还很慎重其事地打了个呵欠。我这一个呵欠马上传染得大家一个接一个地打起来,人人都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阿策一见大家要散,不死心地说:“那今天晚上大家回家睡个好觉,正好明天是星期六,我们再出来饮酒吃饭直落,晚上唱K,我请,一个都不许少。”众人一听又兴奋起来,讨论哪家夜总会的小姐穿得比较少,这帮臭男人,好象没当眼前还有我这样一个女孩子。

  我见实再跑不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与其在外面吃那些味精菜,不如每个人交50块钱给我,让我来采办一桌菜来犒劳大家,保证大家吃得饱,吃得好。地点,就在我那出租屋,如何?来来,马上交钱。”

  虽然大家纷纷质疑这我办的这桌菜的可吃性,但是好在众人只求个热闹,无意深究我的厨艺,倒也挺爽快地把钱交给了我。我粗粗算了一下,这些钱不但可以办得体体面面,而且可以保证省下我那份份子钱,不禁心花怒放。

  手机“嘀哒”一声响,有短信。我打开一看,又是尹天与,提醒我该吃药了,这才发觉,他真的整整一个星期没露过面了。

  星期六早上,我一觉睡到十二点才慢悠悠地起起了床,随便吃了个早午饭,套上件T恤遛遛哒哒地上了菜市场。在菜市场花了一个多小时,我才拎着大包小包的肉菜和一只活鸡回到家。跟着该摘的摘,该洗的洗,该泡的泡,我心情愉快地收拾着这些东西,小小的厨房顿时显得拥挤而有生气了。从小,我最喜欢的就是吃,因此,我的童年有大半的光阴是在厨房里找着一切可吃的东西时渡过的。找不到可吃的东西的时候我就自己摸着做一些能吃的东西出来。开始我妈生怕小小的我切了手或是把家给点着了,可是久禁无用,便只得放任我在厨房里用有限的资源倒腾出各种古灵精怪的食物,结果不到十三岁,我就全面接掌了家里年夜饭的掌勺之责。所以一直到现在,无论工作怎么忙,每年的春节我是一定坐飞机回家过的,因为我知道几千公里外,一家人的年夜饭在等着我做呢。

  炉灶上的菜干猪肺汤也煲了有一个半钟头了,看看表,他们也差不多快来了,我这才围上围裙打算动手杀鸡。我先把烧得滚烫的开水倒在个大盆里,这才提起磨好的菜刀走到门外水池边,捉起那只大肥阉鸡,把鸡脖子附近的毛拔得干干净净的,在一旁放好一只空碗,打算拿来接鸡血,跟着手起刀落,刀法纯熟地一刀下去,给了它一个痛快,一边在嘴里念叨:“今天碰上我吃你是我们两个有缘份,你就别想不开了。再说,老挤在那又脏又臭的鸡笼子里荀且偷生一个不小心染上禽流感不明不白地还是让人人道毁灭了的结果还不如让我帮你早点解脱了,让你成就为一只优秀的白切鸡进了这帮人的肚子也算是功德一件。最多这样了,你记住了是谁吃了你,下辈子再找回他们,一个一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就结了……

  “李好!”有人在我身好大叫一声,我左手抓鸡,右手拎刀,正聚精会神地接鸡血,给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手一抖,没死断气的鸡在我手里一挣,溅了我一脸的鸡血。没顾上抓鸡,我一脸晦气地转过身,才发现身后五步开外站着三个人:叫那一嗓子的是阿策,旁边两个人居然是,居然是尹天与和WILLSON!最好笑的是三个人三副表情:阿策是一脸受惊过度的样子,WILLSON则皱着眉头,好象我借钱没还一样,尹天与打量着我左手的半死鸡,右手的大菜刀以及血淋淋的脸却是一脸坏笑。

  “广州的市场不是有杀好的鸡卖吗?”阿策站在距离地上那只死鸡半米远的地方惊魂未定地问我。

  “白切鸡要在吃之前半个小时杀肉才最鲜。”我随口答他。

  “是啊,难不成你还怀疑她是为了省那杀鸡的钱才自已费那么大劲吗?”尹天与毫不留情地在旁边玩踢爆。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别站得离我太近,今天杀鸡杀得手顺了,见到不顺眼地就想一刀下去,而且剁哪儿是哪儿,别剁完了你才来怨我剁得不是地儿了。”

  尹天与很合作地一手捂住嘴一手捂住肚子,往后大退了两步。

  可我火还没撒完,于是转身对着阿策:

  “不是说好拓展部的同事聚餐吗?怎么你招呼也不打就把些个不相干的人往这儿领呀?”

  “不是的,今天早上跟WILLSON和天与打网球一时高兴说漏了嘴,天与吵着要来,还非拉着WILLSON。再说,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嘛,何况还能让他们也AA一大份对不对?嘿嘿嘿。”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想到刚才我在如血残阳里满脸鸡血的样子给WILLSON看了个清清楚楚我就不由得恶向胆边生。爱得无望是一回事,可是我也不想在守望着他的时候让他看到我是如此的狼狈。再望一眼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的WILLSON,此刻心里的气恼与绝望象潮汐般向我披头盖脑地掩来,因此也把所有这一切的祸首恨个半死。一边切着菜,一边拿眼睛去横站在一旁的尹天与。谁知道心神散乱之下“哎呀”一声竟一刀切中自己的食指,刚磨好的刀口很利,先是被切的地方变成长长一道皮肉分离的白道,只一瞬间鲜红的血象是开了闸一样一涌而出,连菜板都给染红了。

  可能在别人的眼里只是一眨眼那么快,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去是长长的一段细节:我看见本来站在阳台上打着电话的WILLSON听到动静扭过头,楞了一下,扔下正讲着的电话,三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右手放到饮水机下面,按下开关,让温温的室温水把伤口附近的鲜血冲掉,然后掐住离伤口最近的血管,把我的手举起来仔细地看了遍才轻轻吐出口气说:“还好,没有割到大血管。”

  尹天与正好捧着药箱跑过来,WILLSON很熟练地打开药箱找出纱布和碘酒,见我手上的伤口又有血涌出来,他很自然地把我的手拿起来放进口里,轻轻的抿了抿一一我象是蓦地被电击中了一般,整个左半边身体都麻木了,眼前的人和事都蹴地飞离崩熄了,只有脑子里把手指被他含在嘴里的片刻来来回回的复习。

  “好了,没事了。”WILLSON的声音重新把我拉回现实。我定了定神,才看见左手食指不但清洗干净,包好纱布,而且包扎用的一小截纱布还在结尾处绑了个精致的蝴蝶结。我不由在心底太息,这个事事追求完美的男人,连包个伤口都这么与众不同。

  “好了,好了,没事了。”尹天与拍了拍阿策的肩膀,安慰这位脸色依旧苍白的仁兄,不知道的人铁定会以为被菜刀切到了的人是他不是我。

  好在该洗的全洗完了,而且WILLSON包伤口的手法实现是很专业,虽然包着纱布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其他手指的运作。所以我不理阿策的劝说继续在厨房里忙活开了,WILLSON在旁边欲言又止,倒是尹天与很理智地说了一句:“由她吧,反正她把那瓶碘酒全倒汤里也毒不死我们的。”

  拓展部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我把几个声称想打下手的人全赶走,免得把我的独传家学偷了去。半个多小时以后,菜就全做好了,一盘接一盘地往桌上摆的时候所有的人全楞住了,没想到我会来真的做出一桌子货真价实的住家饭来,等见到第一个伸筷子夹起一小块麻婆头腐的人马上向第二盘菜伸出筷子时,这群人终于等不下去了,一拥而上,上下其筷,无所不用其极地大快朵颐。尹天与拿着筷子一盘盘菜数过去,突然乐起来,望着吃得一嘴油光四溢却一脸晦气的阿策说:“认赌服输,你那部’小波仔’从明天起两个月内归我糟蹋。”

  “干嘛了?”我见阿策脸色越来越难看便问他。

  “还不都是你,自己兄弟,会做菜也不让人知道,害我今天跟天与打赌,今天晚上这围饭至少一半以上是外面买回来的卤水鹅翼之类的熟食成品,唉,结果我输了我的靓靓老婆。”

  “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一见面就挥舞着锅铲诚恳地跟你们表白:我回锅肉炒得火热油光;泡菜赛过韩国进口,绿豆海带糖水煮得消暑解渴……恨不得立即把你们拉进厨房,就地喂饱。”

  “少罗嗦啦,车钥匙,车钥匙。”尹天与不依不饶。

  “干嘛欺负老实人?”我看不下去了。

  “我欺负他?老实人?你晓不晓得如果我输了的下场是什么?我得负担他和他女朋友欧洲一月游的全部费用哎。他女朋友是出名的’大花洒’,你以为他对我会客气吗?只不过他输了,输在没有事前做好功课,而我赢了,赢在对你有信心。当然你也有功劳,所以从明天起我负责每天拿他的车子接送你上下班。”

  “我才不要!”见WILLSON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我马上条件反射地叫出来。大家都看了我一眼奇怪我反应这么大

  “我才不要这边刚下车,进到公司就被阿策斩到我十八块。”我自认这个借口不错。

  “他敢,他要是敢动你一条寒毛我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尹天与一边说一边作势勒住阿策的脖子。可怜阿策虽有防备,可是一下就被高他一大截的尹天与夹住,一点动弹不得,筷子还拼命往那盘榄角蒸排骨伸过去。

  “嘀嘀嘀……”很特别的铃声,一听就知道是WILLSON的电话响。他望了一眼来电显示马上站起来往外走,一边用很温柔的韩语接听:“喂,是我,五月呀……”

  五月,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凭着女人的直觉,我敢肯定电话对面是个女子。我突然觉得胃口全无,不知道是不是久未操练,厨艺退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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