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橙》第2/187页


  “我就是嫉妒嫉妒呗,”被叫做土狗的板寸头挤眉弄眼,“真能成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啊,又没住人床底下。是不是蒋成?”
  换了往常,这种荤素不忌的玩笑也就是用来过过大清早的嘴瘾,但这天情况不一样,显然蒋成不太乐意往下说。
  几个男生对了个眼神,也不好继续,只嘻嘻哈哈笑作一团,便又勾肩搭背着走远。
  蒋成后脚也走了。
  椅子脚剐蹭地面的声音刺耳,他一走,舒沅继续晕晕乎乎趴在桌上。隔了好久,恍惚还能听见他们围在走廊上讨论着:
  “对了,你玩的什么游戏啊蒋成?X-Box?周末能去你家玩不?”
  “话说蒋成,你是不是这周末生日啊,想要什么礼物?给哥们说说呗。”
  “听我爸说你们蒋家又开新楼盘了――”
  蒋成蒋成蒋成。
  阴魂不散,所有人好像都在讨论他,捧着他,他只要站在那,就是视线焦点,万人中央。
  舒沅有些讨厌这种感觉,却还是静静听着,脑子里胡乱在想,需不需要也给蒋成送个生日礼物。
  可一个装满白乎乎豆浆的玻璃餐盒忽而打乱她思绪,伴着一声钝响,被人放在她桌上。
  听觉被紧贴的桌面数倍放大,她吓得一个激灵。
  抬头,却看见某人鸦羽似的长睫微微扇动――正是低头看她,嘴角咧开个笑容,两个不容人忽视的小酒窝随即显出原形。
  他说:“喝这个吧,沅姐,热的。”
  *
  这句“沅姐”成功叫她晃了晃神。
  足隔了好久,直到梦都醒了,莫名其妙汗湿一背的凉意促使她掀开身上的鸭绒被下床,在洗手间里磨磨蹭蹭换了身睡衣,那声音仍旧萦绕在脑海里。
  沅姐。
  沅姐?
  乱糟糟的回忆在某处固执盘旋良久,她终于迟迟的想起来:对了,那时候蒋成叫她姐,只是因为她是学习委员,加上又经常一脸正气被人打趣而已,大家都这么叫。真算起来,她还比蒋成小了大半年,姐什么姐?不害臊。
  当然,至于他现在还保留有某些时刻这样叫她的习惯,就只能说是恶趣味,跟那时的想法全然无关了。
  想到这,舒沅松了口气,再度踱回床边。
  床垫微微下陷,她的丈夫睡在右侧,睡姿端正,体贴地在双人床这头给她留下了近乎夸张的活动空间――他们很少相拥着入眠,更多时候,都是这样各占一侧的状态。
  但或许是这次她的起身动静太大,躺在床上的丈夫还是迷迷蒙蒙半睁开了眼。
  “阿沅,怎么了?”
  “……没有,我做了个噩梦。”
  “梦见什么了?”
  尽管睡意正浓,他依旧耐着性子问了句。眼睛愈发睁大了些,桃花眼的轮廓明晰可辨。
  房间里却意外地沉默许久。
  末了。
  她缩进被子里,从外头带来的寒气令他下意识一凛,可也只是迟疑了几秒,他很快凑近些,伸手抱了抱她。
  肌肤相触的感觉真实,令她短暂找回了些许存在感。
  在这种事上,他一向不是爱追根究底的人,果然也没再追问下去,只说:“你最近工作太忙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样吧,明天腾时间,我带你去吃那家西班牙菜好不好?你最喜欢的。心情好就不会做噩梦了。”
  她点了点头。
  几乎她做出回应的瞬间,头顶飘忽的浅浅的呼吸声便越发轻了。
  男人眉头紧蹙,疲惫倦意很快令他再一次坠入梦乡,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记得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她的背,顺着熟悉的弧度向下,如同安抚着易受惊的婴儿。
  舒沅抬头,盯着看他愈发瘦削的下颌线,忍不住小心伸手摸了把,结果被他微微冒起的小胡茬刺了回来――家里的剃须刀坏了快一周,她总忘了买,这点青色便伴着他时常被刀片刺痛的轻轻嘶声,依附在这张好看的脸上许久。
  她觉得好笑,说不上来的感觉压在心里,一句“我梦见以前的你”就这样跟着咽了回去。
  沉默着,只静静藏在他怀里,视线却似轻飘飘透过门扉扫向一楼厨房。
  舒沅不太确定的想起:橱柜的角落里似乎有一台蒙尘许久的豆浆机。
  “蒋成。”
  她于是喊了一声。
  房间里大概静了几秒。
  他又一次睡意朦胧间被她吵醒,依旧没生气,只鼻音十足地应了句:“嗯?怎么了?”
  她问:“我们明天早上喝豆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突如其来的脑洞。
  以及。
  虽然知道我来得太突然估计没什么人看,但是:前三章还是有红包掉落哈(=V=)


第2章
  结果第二天早上还是没喝成豆浆。
  一来因为舒沅没提前买好黄豆浸泡,找出豆浆机也没有用武之地;二来因为蒋成在家早起时常赖床,这天突然闹孩子脾气,说什么也不让她起来去买早餐。两人在床上折腾磨唧了许久,最终还是舒沅面对他败下阵来。
  ――无论何时,她总受不了他有所图时箍着她腰,刻意湿漉漉的眼。
  餐桌上于是一如往常摆满三明治配麦片,舒沅保持着多年来顽强减肥的习惯,泡麦片都用脱脂牛奶,吃得很慢很慢,坚持细嚼慢咽。
  蒋成比她更挑剔,吃得更慢。
  他这人看着好接近,温文尔雅贵公子,其实毛病一堆一堆,尤其是在吃这件事上绝不妥协。刚结婚那几个月,舒沅几乎是逼着自己把各种各样的早餐都做了个遍,最后发现他喜好的终究只是最简单也最不耗事的那一类时,才反应过来,这人其实就是骨子里恶劣爱瞎折腾,把最明显的答案放在面前,又勾着她去试探。
  可惜那时候她仍沉迷于多年如一日的色令智昏同殷勤付出,半点也没多想。
  时隔几年回过神来――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可恨的,只觉得头疼。
  她为自己的豁达头疼。
  “阿沅?”
  餐桌对面,蒋成却已注意到她手上越搅越慢的动作,很快放下手机,问了句:“你表情不太对,是还头疼吗,因为昨晚做噩梦?”
  他关怀备至,配着那张足够令人忘却他一切恶劣脾性的脸,换个别的女孩,八成要沦陷其间。
  可她依旧没什么表示,只搪塞着:“没,在想工作上的事。”
  “最近很忙?”蒋成又问,“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什么叫“我能帮得上忙的”,舒沅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依旧摇头,心里却默默腹诽着:应该是“我安排方秘书,看看有什么他能帮你的”吧。
  这几年她看着方忍的脸都快看吐了。
  心里有想法,饭当然吃不好,于是这顿早餐相当于是不欢而散,连带着蒋成难得表示要送她上班的建议都被拒绝,舒沅一溜烟便走了,只留下个白晃晃的背影给人看。
  蒋成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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