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第262/279页


  他处理完事务便去与她碰头。
  禁卫应了声“是”,匆匆走了。
  陵王的通敌案与谋反案是大案,其中又囊括许多小案,近日三司为审这些案子,各处都是一片忙乱,卷宗堆积得到处都是,成日都有证人、要犯,到部衙来接受审讯。
  程昶刚到御史台,便见两名衙差押解着一个身着道袍的人去往囚牢。
  这个道袍人一边喊着“冤枉”,一边惶恐四顾。
  程昶看他一眼,隐约觉得眼熟,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于是唤来一名小吏过问。
  小吏道:“此人是原中书侍郎单文轩单大人请的道人,据说占卦极准,单大人十分信他。陵王起兵的时候,单大人曾找这道人给陵王占卦,这道人便说陵王此行会遇到厉鬼,血煞,大凶。”
  “单大人还交代说,这道人一直称,两年多前,世子殿下您落水也是陵王害的,陵王因此招来厉鬼,这才缠得他至死不休。”
  “大理寺的计大人与刑部的刘大人都认为这道人一派胡言,不愿审了,所以把他打发来御史台的囚室里关着。”
  程昶听了这话,却是微微一愣。
  他没有去计较这道人口中的“厉鬼”是不是指自己,只觉得奇怪,这么一个道人,他为何会觉得眼熟――他来大绥至今,从不曾跟道人打交道。
  程昶这么想,便这么问了:“这个道人,我怎么像是见过的?”
  小吏听了这话,也是纳罕,正好公堂里有一名御史在查此案,听了程昶的话,过来回禀道:“世子殿下或许曾在白云寺见过他。”
  “白云寺?”
  “是,白云寺,观音殿。那里的平安符很灵。这道人只是目下穿着道袍罢了,从前却是白云寺观音殿的僧人,专为人开光平安符,到底是信佛还是信道的,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他说他信的是天道。后来世子殿下在白云寺失踪,那观音殿也被官府查封了,这道人这才离开白云寺,从此跟着单文轩单大人。”
  御史这么一说,程昶便想起来了。
  是了,他第一次堕崖前,曾在白云寺的观音殿里为云浠求了一枚平安符,他堕崖后,这枚平安符也随他回了二十一世纪。
  后来他就是通过这枚平安符在杭州郊区的山上找到了老和尚,得知了自己“天煞孤星,一命双轨”的宿命。
  方才这御史说这道人“到底是信佛还是信道的,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他说他信的是天道”。
  贺月南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师门谈不上,我们其实与大多普通人一样,信天道,信因果缘法。”
  程昶正是愣怔,忽见一直在御史台的等他的吴大夫从里间公堂里出来了。
  他满头大汗,手里握着一卷医书册子,脸色有些发青。
  程昶知是他是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遂命周围的官吏:“你们先下去吧。”
  待众人走后,吴大夫走上前来与程昶一拱手,稍缓了口气才道:“禀殿下,小的……小的似乎知道殿下身上的斑纹是何物了。”
  他将手中的医书册子递给程昶。
  册子的一页画着一具尸身,尸身上的后颈、后腰,手肘的肘部,都有斑纹。
  “人……人死之后,通常会在身体的低部,即血流淤积处,出、出现尸斑。小的……小的今日在御史台,无意中看到一份卷宗里的尸身画像,对比医书上所指,出现尸斑的地方……与殿下身上,大致无异。”
  “尸……斑?”程昶怔道。
  “是。”吴大夫揩了一把额稍的汗。
  他也知道他此刻的言语实在匪夷所思,自己也胆寒得很,稍一顿,既是安慰程昶也算安慰自己,又道:“不过殿下也不必心忧,这一切都是小的妄加揣测罢了。小的已翻过医书,尸斑既为血流淤积所致,颜色通常很深,为紫红色,与殿下身上斑纹的颜色并不一致,殿下身上的斑纹较浅,是青紫色的。”
  “医书上说,只有溺水之人的尸斑才会呈浅淡的青紫。”
  “小的上回已问过殿下,殿下上次落水,已是两年多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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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四下风起, 明明正值炎夏,程昶却觉得冷。
  其实他觉得冷有一阵子了。
  从平南山回来后, 他时不时就发寒, 原以为是王府中搁了纳凉的冰块,把风送凉了, 而今看来,似乎不尽如此。
  这么热的天,所有人都汗流浃背, 他穿着朝服站在烈阳下,浑身上下没透出一丝鲜活的热气。
  程昶问:“尸斑……除了出现在人体的低部,是不是还会出现在创处?”
  在小王爷最后的梦境里,他落入水中,脸颊磕在了撑在水里的橹棹上。
  其实当夜他并不算醉, 若不是狠狠磕了这么一下, 他不会来不及挣扎就沉入水深处。
  吴大夫道:“是, 尸斑本就是淤血的斑块,与人身上一些创口的形成大致同理。”
  这么说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发寒的身体, 皮肤上的青紫斑纹,还有脸颊边, 一直淌血, 不能愈合的伤口。
  这具躯壳,其实早就死了。
  死人的伤口,怎么可能愈合呢?
  程昶的思绪一瞬空茫, 不由跌退一步,撞在身后的书案上。
  书案上的卷宗一下散落在地,吴大夫连忙上去将程昶扶住:“殿下,您没事吧?”
  程昶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下去吧。”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程昶稍稍缓了一下,情绪便平稳下来,他离开公堂,到了囚牢前,问守在外头的狱卒:“适才那名道人呢?我要见他。”
  御史台的囚牢不大,一条甬道走下去,左右只有三四间囚室。
  狱卒把程昶引至最靠里的一间:“殿下,道人在此。”
  道人本是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里的,见来人衣着清贵,猜到是个大官,连忙扑过来跪拜:“大人,大人,求求您,能不能将草民换个地方关押?”
  程昶没答他的话,吩咐狱卒:“你们都退下吧。”
  直到狱卒们全部撤出了囚牢,程昶才问道人:“你想换个地方,为什么?”
  道人张惶四顾,这间囚室阴暗又潮湿,散发着淡淡的霉味,高处开着一扇小窗,透进来一些冷光。
  “御史台这里,阴气重。”道人悄声道,仿佛生怕惊动了谁,“可能、可能有厉鬼。”
  程昶面色平静,在道人面前俯下身:“你还记得我吗?”
  道人看向程昶。
  眼前人貌如天人,这么一张脸,见过一次便不会忘。他确定他见过,却不记得在哪里见的了。
  “两年前,白云寺,观音殿。”程昶缓声提醒,“我在你的观音殿里,开光过一枚平安符。”
  “你是那个坠崖的小王爷?”道人终于想起来。
  他忽又觉得疑惑,猛地摇头道:“不对不对,那个小王爷应该早就死了才是。”
  他掐指一算,目光慢慢移向程昶的脸颊,借着高窗透进来的冷光,看清他颊边与后颈的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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