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第48/279页
谁知姚素素竟是一副心虚的样子,四下张望一阵,见是无人注意到自己,将手中雪团儿交给身旁的丫鬟抱着,提裙进了近旁的一座道观。
大绥本就尚佛不尚道,这是秋节,常人都向秋神蓐收祈福,哪有莫名去道观的?
云浠见姚素素行踪诡秘,心中起了疑,但她不想多管她的事,便和方芙兰说:“走吧。”
方芙兰应了,然而罗姝却仍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道观的方向。
方芙兰唤了声:“姝儿妹妹?”
半晌,罗姝才似回过神,勉强勾起一笑,问:“怎么?”
云浠道:“酉时快到了,阿嫂晚间的一道药还没服,我要送她去药铺。”
方芙兰常看病的那家药铺子不远,不到半柱香就走到了,大夫去煎药的当口,罗姝一直心神不宁,方芙兰与云浠都猜到她这幅样子,定与方才见到的姚素素有关,想问,又不知该怎么问出口。
毕竟与姚素素有关,八成就和裴阑有关了。
罗姝坐了一会儿,蓦地起身,对方芙兰和云浠道:“芙兰姐姐、阿汀,我闻不惯这里的药味,心口闷得慌,想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言罢,也不带丫鬟,自己一个人出了铺子。
方芙兰看云浠一眼,说:“你跟着去瞧一瞧,我实在有些不放心她。”
云浠正有此意,当即应了,拿了剑,跟着罗姝离开。
她没有追上罗姝,而是不动声色地缀在她身后数步开外。
罗姝像是也没注意到自己后头有人,快步来到之前的道观,抬手在自己心口微微一抚,沉了口气,径自入内。
道观清幽,越往里走,越是一个人也无。
云浠跟着罗姝,忽见她在一扇月牙门前顿住,月牙门内,隐隐传来啜泣之声。
罗姝盯着月牙门内,收在身侧的手越握越紧,直要将指甲嵌入掌心,从云浠这个方向看去,她大半张脸血色已褪尽,整个人似乎还在微微发颤。
云浠狐疑,挪了个方向,又朝月牙门内望去。
她目力极好,这一望,也是愣住了。
门内的花圃间立着两人,一人是方才见过的姚素素,另一人,却是裴阑。
两人不知说起什么,姚素素拾起帕子来抹泪,裴阑看她伤心,似是于心不忍,轻轻拿过她的手帕,帮她把脸上的泪渍擦去。
他们靠得极近,一人替一人拭泪,温柔缱绻得连外人都感知得到,一时间也不知谁先动了情,裴阑俯身,在姚素素颊边落了一吻。
“……”
云浠无言以对。
若不是心中对罗姝存了疑,她真想转身就走。
月牙门外,罗姝颤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如一片风中落叶,凋零枯败。
云浠心道自己这么干看着也于事无补,何况眼下事态已十分明了,不如先带走罗姝。否则这事一旦闹起来,只怕不好收场。
她没有为罗姝出头的意思,更没有为姚素素和裴阑着想,她只是念着老太君之前已狠狠气过一回,至今尚在病中,眼下是万不能再受刺激了。
云浠刚要上前,只见罗姝蓦地回身,目光直直与她撞上。
她从未见过这副样子的罗姝。
那目光里,怨毒,愤恨,伤心,全都袒露无遗。
与她平日里笑盈盈的样子哪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云浠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罗姝也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收了目色,快步地走到云浠身旁,说:“走吧。”
云浠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罗姝垂着眸,低低笑了一声:“没事。”
“我不能有事。”顿了片刻,她又道,“他……从来就不喜欢我,小时候,他喜欢你,长大了,他喜欢素素。”
像是在竭力遏制住自己心头的怒意与难过,她哑着声:“我不能和他闹,不能。若闹开了,他就……不会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伙伴在评论里说古代称呼小姐不直呼其名,我想了想觉得是,从下一章开始,文中出现过的几个小姐改成云大小姐,姚四小姐,罗二小姐。
其中只有云浠是独女。
别问小姐们其他的姐妹去哪里了,问就是夭亡或者远嫁。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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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两人还未走出道观, 迎面撞上姚素素身边的丫鬟。
这丫鬟方才不知上哪儿躲闲去了,手里还抱着雪团儿, 一见云浠与罗姝, 猜到姚素素私下与裴阑幽会的事败露,慌张道:“姝儿小姐, 云大小姐,我家小姐她、她……”
然而云浠与罗姝谁都无心思与她搭腔,径自绕过她, 往道观外去了。
回到药铺,天已有点晚了,云浠虽有些放心不下,但也不敢耽误了上值的时辰,倒了盏温水放在罗姝手边, 看向方芙兰:“阿嫂。”
方芙兰看了看罗姝, 了然地点点头:“我明白, 你安心上值去吧。”
云浠离开药铺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罗姝一只手紧扣着案角, 讷讷地坐着,脸上仍是一点血色也无。
云浠担心的自然不是罗姝有多么难过, 但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顾虑什么。
是罗姝这个人吗?还是那个藏在背后的真凶?又或是, 源自内心深处,莫名而来的不安?
她唤来赵五,叮嘱:“阿嫂难得出门一趟, 你可要看顾仔细了。”
赵五的功夫一半承自云洛,着实不弱。
他点头:“小姐放心,小的一定保护好少夫人。”
天色又暗了些,云浠刚赶到朱雀南街,銮驾已出行了。
一霎时间,金陵城千灯齐明,直要将天边灼艳的晚霞比下去。
大街两侧设有观灯的竹台,高矮不一,最高的一处堪比塔楼,叫做朱雀台,是专供今上歇脚用的。
但秋节不像花朝节、上元灯节,点灯只做装点,这是一个祈丰收的日子,等銮驾一过,还有祈福的舞队挤到大街上来跳丰收舞。
舞者一人握一把黍子壳,舞到极时,把黍子壳一洒,就像一场黄金雨,沐浴到的老百姓,来年都可以心想事成。
昭元帝坐在朱雀台上,看着百姓们其乐融融,个个脸上皆是笑颜,心境为之一宽,便对伴驾的宗亲们道:“行了,你们为这个秋节操持了一月着实辛苦,今日过节,不必再陪着朕,自去大街上走走,看能不能淋到黍子雨。记得把护卫带好。”
这话一出,陵王与郓王先做表率,与昭元帝谢了恩,各自带着护卫离开。
程昶心中记挂着刀疤仆从的事,当下也不逗留,下了朱雀台,唤来孙海平问:“看到云捕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