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第42/122页
刑文飞的那个公司,自己不做基础研发,只买成品专利,然后做出来卖。这边有几所医药类的大学,刑文飞和几个这方面的教授都有合作,这事王女士也知道,所以并没有怀疑,只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刑文飞说:“啊,可能要过几天吧。这边这事要谈明白需要些时间,而且,对方的东西,有好几家公司想要,不是那么容易谈下来。”
王女士说:“对方自己不可能做产品,专利总是要卖的,只是看你给的条件而已。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要是缺钱了,妈咪这里可以给你。或者是对方非要狮子大开口,不是非要的东西,那就算了。”
刑文飞和她多聊了几句,就说:“那我先去忙了,最近天冷了,你注意加衣服,别冷感冒了。”
王女士笑道:“这我知道。”
刑文飞要挂电话,王女士说:“多和妈咪聊几句不行吗?急慌慌就要挂电话。”
刑文飞只好说:“妈,你还有什么事吗?”
王女士说:“最近遇到好些人到我跟前,想给你说媒……哈哈,我先帮你看看,有合适的,你愿意接触,可以慢慢接触着……”
刑文飞心下一沉,有些不耐烦地说:“妈,我最近忙着呢,哪有时间去接触。等以后再说吧。”
王女士听出他不高兴,说:“我知道你还年轻,不想早早结婚。妈咪当然也没想你非要早早结婚,毕竟结婚了,你就是你媳妇的了,以后妈咪多和你说几句话,你都要嫌我唠叨呢。但是,要是有合适的,先处处,也可以嘛。”
刑文飞更不高兴,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遇到喜欢的人,自己就会谈,你儿子是那种很不受欢迎,必须相亲的人吗?”
王女士:“哎哟,你还和妈咪生气了?我也没说我儿子魅力不足呀。只是,你这么忙,去哪里遇到喜欢的人?不如妈咪帮你看看,门当户对,也才更好。”
刑文飞心烦不已:“好了,妈,就这样吧。我要去忙了。你要是确实很闲,你要和那些女生接触,在一起玩,我祝你玩得愉快,但真不用为我选女朋友。你这样让我很怀疑自己的魅力,知道吗?”
王女士只好说:“好,好吧。但我不催你,你爸也要催你。”
刑文飞说:“妈,我自己会处理这件事。先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挂了电话,刑文飞很不高兴,虽然很困,但完全不想睡觉了,走到客厅,正好遇到陈姐接待了服装店的店员,在收衣服。
刑文飞站在那里没有走,陈姐把事情处理好后,送走了店员,过来和刑文飞打招呼,说:“先生,小俞助理定好的衣服送来了。”
刑文飞过去看了看,对小俞的审美很满意,都是他喜欢的款,摸着这些即将穿在秦素身上的衣服,他心情好了点,说:“看看洗标,可以洗和烘干的衣服,你拿去洗了烘干,一会儿他起来了正好可以穿。”
陈姐赶紧应了,说:“这些衣服都留下吗?”
因为小俞助理说的是小刑总满意的就留下,不满意的可以退回去。
刑文飞说:“都留下吧。”
陈姐心想有钱人就是出手大方,刚才她签单子的时候,这些衣服价值她几年的工资了。她赶紧去查看洗标,把需要拿去洗的衣服挑出来,衣服的洗标全是英文,因为一直做这份工作,所以这些需要掌握的知识,她都懂,不只是这些洗标的知识,对衣服的材质的了解,以及要如何洗如何熨烫,她甚至不比做服装的专业人士差多少。
第33章
刑文飞离开卧室后, 房间里变得非常安静。
房间虽大, 但所有窗户玻璃全是三层, 外层是防弹玻璃,内层再安装两层隔音玻璃,于是在窗户关上的情况下, 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秦素望着房间里的陈设发呆,房间里的陈设是很简洁的黑白色设置,不过看得出应该都花了不少功夫, 具有刑文飞所说的所谓“情趣”。
秦素有些郁闷地想:“我真是个没有生活品味的人吗?”
但这种问题想也没用, 他很想起床去做事,毕竟还有很多工作没做, 但身体不舒服,又让他不想动弹, 在这种矛盾里,不知不觉倒是睡过去了, 等一觉醒来,继续处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就生出了不知自己所处何处今夕何夕的感觉。
秦素看了手机里的时间, 已经下午五点过了, 睡了好几个小时,但这样的睡眠并没有让他身体好受多少,依然觉得身体倦怠,头晕,甚至有些犯呕, 虽然基本上没吃东西,但依然觉得胃胀难受。
身体的痛苦让他些许悲观起来,以前很少会想过往和未来,这时候满脑子都是已经被他送走的离开的学生,有些学生从始至终和他的关系都很好,有些则是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联系,还有那些留在他的实验室工作过的人,在离开后,大多基本上没有了联系。
这个世界变化很大,而他以前一直把实验室和研究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所以,也不曾去想这个世界的变化和自己的变化,总能做到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但现在,他想到也许就有HIV在自己的身体扩增,甚至将病毒基因整合进自己的基因里,以后他有可能就会成为HIV感染者,那些不明事理的人,会排斥他,他将活在一直吃药产生的副作用里,还要担心药物耐药问题,虽说人总有一死,但感染病毒后一直活在恐惧和担忧里,经受这份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而死,和从不去想死亡,直到老了病了,不得不接受即将死亡的结局,这两者之间有很大差别。
更何况,现在还有刑文飞,秦素并不非常确定,刑文飞突然变得这么懂事,这么照顾自己,是因为自己处在阻断期里,出于道义这样照顾自己,还是因为真是感情深厚到想对自己这么好。
只是,无论是哪种原因,这时候对秦素来说,都有点难以承受。
学生们在硕士和博士阶段,甚至是做博后,大多数人都总在一个找不到根基的没有安全感的状态。
秦素自己带的学生里,90%的人都对他表达过自己很迷茫的观点。最容易迷茫的点,女生的话,很多会说家里希望她们赶紧找男朋友结婚,但她们其实并不明白找男朋友结婚是不是对自己更好,男生甚至也会在女友急迫想结婚时,来找他询问意见,主要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结婚,也对未来的家庭责任感到压力和茫然,秦素在这个上面,给不出什么有用意见,只是让他们好好想一想,坚定自己的信念,要做有责任感的人。
其实,这个有关婚姻和家庭的茫然,秦素反而好回答,还有学生找他谈论不明白自己的研究有什么意义,或者困惑于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工作,或者是拿出以前从不好好学习的同学如今功成名就自己却还在实验室反复重复着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实验的例子来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甚至是对自己为什么活着、活着为了什么都产生了疑问……
对于这些问题,秦素也只能根据每个人的性格和情况不同,稍稍给他们一些出于自己理解的解释和安慰,但除了让每个学生都去理解自己存在的意义并坚定自己想走的路外,他没有其他什么话好讲。
也许对平均存活年龄三四十岁的古人来说,二十多岁已经是要承担很多责任的个体了,但对现代社会的这些一直在学校里上学的学生来说,二十多岁,大部分心智没有成熟。别说二十多岁,就是三十多岁,都照样不成熟……当然,也许人这种动物,从生到死也没什么所谓的成熟。
秦素鼓励过很多人要在现实和理想里做平衡,有时候也反悔自己不该给人这样那样的意见,说不定反而对别人的人生起了坏作用。
秦素从前的人生一根筋地向前走,每天可以沉浸在研究事务里,对他来说,是一件有成就感又安心的事,即使其中有很多烦心事,但也都是可以很快解决的。
和刑文飞有关系后,他虽然经常后悔,担心事情曝光,但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在如今想想,完全没有他受HIV暴露这么大。
他现在想什么事,都要有一个前提,要是我HIV转阳了呢?
要是真转阳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估计很难再在医院研究室就职了,其中原因,不只是因为他的工作要带学生,学生和家长会介意,还有更大的原因,他是从事结核病的研究,结核可以通过呼吸道传播,他在这一行从事了这么多年的工作,实验室每年自己做的检查里,IGRA实验,都是强阳性。常在河边走,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近年的研究结果表明,接触感染了结核后,只有5-10%的概率会发病,那90-95%的大多数人因为自身有免疫力而终生都不会发病。但这里面不包含HIV感染者,感染的HIV会攻击感染者的免疫系统,免疫力降低,本来不会发病的结核也就会发病。
这也是TB/HIV双感病人会很快发病并存活期限短的原因。
要是真的HIV转阳了,估计也不能再做这方面的研究了,因为继续从事结核的研究,他变成结核和艾滋双感病人的概率会更大,他将失去他现在的事业。
到时候,估计真只能回老家去照顾爸妈养老,顺便种点地了。说不定还要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然,更加不可能和刑文飞在一起了。
秦素在床上发了很久呆,待到觉得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人真要废了的时候,他才起了床。
他想,他现在可能比他那些学生更加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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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文飞想到自己再回卧室睡觉,又会吵到秦素,就没回去,而是喝了一杯浓咖啡,开始在书房里工作,为了不被下面的技术糊弄,所有技术性文件,他几乎都要过目,所以到如今短短几年,他对技术上的东西不能说一清二楚,但也不可能轻易被人糊弄。
要做管理,还要弄懂技术,自然非常辛苦了。
其实他也可以让秦素做他的技术顾问,询问秦素技术上的问题,不过,好强的他不想在秦素跟前表现得很“蠢笨”,所以至今还没和秦素讨论过专业上的问题。
俞圆在下午三点多就到了刑文飞这个公寓,她对这个公寓的了解,估计比刑文飞和秦素加起来还多,因为里面的不少东西,都是她受刑文飞指派去添置的。
她到了之后,就和陈姐在洗衣房里嘀嘀咕咕说话。
有俞圆把所有衣服把关,陈姐这下更安心了。
俞圆问她:“小刑总把所有衣服都留下了?”
陈姐说:“是啊。”
俞圆又带了好几件衣服过来,说:“那应该可以穿一阵了吧。”
陈姐说:“刑先生很在意那位秦先生,也许以后你替刑先生置装的时候,就顺便帮他一起办了,并不多费多少工夫。”
俞圆心想她自己又没男朋友又没有儿子,能给小刑总这种很注意身材管理的老板置装,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毕竟可以买好看的衣服,花的还不是自己的钱。
她说:“小刑总的衣服,都是太太花钱,你说的这个秦先生的衣服,就只能小刑总自己花钱了,不然衣服花销上出问题,太太肯定看得出来。”
陈姐奉承她说:“还是小俞你想得周到。”
小俞一边蒸汽熨着衣服,一边好奇地问:“那个秦先生,怎么样?”
陈姐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敢多说,便道:“秦先生在睡觉,他起来了,小俞你就能看到了吧。”
小俞有点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思,“要是小刑总发现我来了,让我赶紧回去,我也就看不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