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第81/122页
刑文飞说:“我看到他手上有枪茧,是要经常握枪的人才会有吧。而且他身上的气质, 也很像军队出身。”
秦素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诧异道:“你观察太仔细了吧。”
刑文飞赶紧解释:“我也不是故意去观察他, 只是你今天总和别人讲话,我又不太明白你们的话题, 只好和他坐一起了。我还和他交换了微信。”
秦素:“……”
秦素倒是和钟蠡交换了微信,不过总觉得叶一恒不好相处,而且也不需要和他有什么交际, 他就没留他的联系方式。
刑文飞又问:“所以, 他们那种体制里的人,不是管得非常严吗,居然敢和男人在一起,还是他老师,他胆子是不是特别大, 什么都不怕?”
秦素和刑文飞对视了两眼,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秦素对同志群体并不陌生,但以前都是把他们当成另一个群体,大多数时候,是和他的研究工作相关,他没有去意识过自己要成为这个群体的一员,也没去想,自己作为这个群体的一员以后会怎么样。
周洵会邀请他们去他家节前聚餐,秦素这时候想想,应该只是因为大家是同样的人而已,并不是其他原因,不是因为是同事,也不是因为以后会有研究上的合作,只是因为,大家是同一类人,所以在一起会更融洽和有认同感。
每个人都需要这样的认同感,即使是周洵那种对自我和目标的认定十分明确的人,还有叶一恒那种极度深沉又性格锐利的人……大家都需要这种认同感,所以才聚集在一起。
秦素在这时候,才深刻意识到自己是同志圈子里的人,他爸对他讲那些同志圈子的事时,他都完全没有生出过自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的认同感,但这时候,他意识到了。
意识到后,他不免有些发慌。
他把刑文飞抱紧了,说:“我能做些什么呢?”
刑文飞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握着他的手,问:“什么?”
秦素说:“小文,你逐渐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的过程,有慌乱过吗?”
刑文飞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问这个问题,但在黑暗里,周围一片安静的情况下,的确最容易问这些心里话。
刑文飞说:“当然慌乱过,不过那时候太小了,现在早就没什么了。我的这种事,不管别人是否认可,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为什么要在意其他人的意见和恐慌。人和其他动物没区别,最明显的就是崇强和从众,因为这样做最能获利和获得安全感。但我不需要。秦素,我爱你,要和你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做到。”
秦素说:“我会和你在一起。”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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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文飞回了G城,让他的助理给各合作方和朋友发年礼的时候,也给周洵的实验室以及秦素的实验室发了,他还要了一个叶一恒的地址,让助理给叶一恒和钟蠡发了两份年礼。
钟蠡收到这份贴心的年礼时,看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到自己这里来,拿给叶一恒看了,叶一恒说:“这不是秦老师那位小朋友寄来的吗?”
钟蠡说:“他们真是有心,还专门送礼。”也只见过一面而已。
叶一恒对这礼物倒是见怪不怪,说:“他人还行。”
虽然年礼上没写刑文飞的公司,不过叶一恒在周洵家的时候拍了一张大家的合影,回去分析一下,就查到了刑文飞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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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文飞、王女士,以及蔡青云在法餐厅里的一个角落坐下。
刑文飞多打量了蔡青云两眼,蔡青云才三十出头,虽然身材和相貌都还好,但却总给他一种中年油腻的感觉,刑文飞真不知道自己妈妈为什么会看上这个人。
刑文飞面上很礼貌,内心却总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
这是三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虽然两两互相吃饭的次数都不算少了。
刚开始,王女士还觉得有些尴尬,但看刑文飞和蔡青云很熟了,她才少了这份尴尬。
不过她不和蔡青云坐在一边,而是坐在儿子身旁,神色温柔又关爱,和他聊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对着蔡青云,便要冷淡很多。
饭后,蔡青云自己开车离开,刑文飞则陪着王女士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贵宾厅里,只有两人,王女士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接电话,之后没看完,就叫了刑文飞一起离开。
刑文飞把她送到家,才问:“有什么事吗?”
王女士面色不太好,看儿子一脸关切,想了想后就直说道:“审计那边说公司里的账有问题,已经报到你爸那里去了。说要再专门来查账。”
刑文飞道:“是有多大的缺口?”
王女士说:“没有多大。你知道的,公司的账没有问题。只是你爸知道了青云,故意让我难堪。”
刑文飞想,这种时候,也不可能不保蔡青云。
他说:“我给爸打过电话了,爸的意思是,想让几个弟弟妹妹今年过年都回老家去祭祖,大家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这件事,是迟早的事,不如,就顺了他的意思吧。”
王女士瞬间就炸了,激动道:“我就知道他是这个意思!我不答应,我决不答应!那些贱人生的野种,别到我跟前来碍眼!”
刑文飞轻轻搂住她,拍抚她的背,王女士骂完后就哭了,脸上的妆也花了。
刑文飞去拿了卸妆棉和卸妆水为她卸妆,王女士趴在儿子怀里大哭一场后,心情稍稍平复一点,说:“你爸心里哪怕有一点我的位置,就不至于这样!他是真没有把我当成过他的妻子。他就是个混蛋,没有心的老混蛋!”
刑文飞拿着纸巾给她擦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也觉得他爸就是个老混蛋,但作为儿子,总不好背后骂自己老爸,所以也只是陪着母亲,让她发泄而已。
刑文飞在她发泄完后,让保姆去端了燕窝来给她喝,又陪她去洗了脸替她抹了点护肤品,这才问:“我和爸谈过了,我以为他至少今年不会那么做,既然他那么做了,说明他的确不想再改了。妈,你有什么想要的话,我去找爸给你要过来。”
王女士要什么没有?她哭得太费力气,这时候就精神萎靡,说:“我就想你去接你爸的班,一点东西都不留给那些野种。”
刑文飞笑了起来,说:“爸本来就是权力欲和控制欲都很强的人,他现在六十岁都没有,身体也很好,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你觉得他会退休?我看他做到八十多岁都不成问题。距离他退休,至少还有二、三十年。这二三十年,是我最好的时光,我可不想去和他闹别扭,再说,我有自己的事业规划,不想去替他打工。妈,这一点,我是没有办法满足你的。”
王女士尖声道:“那就让那些野种去他跟前,拿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为什么偏偏是今年要让那些野种回家吃饭?因为刑知谦研究生要毕业了,他肯定说了想回国进公司历练。”
刑文飞说:“要是他有那个本事,把爸手下那些人都收来自己用,我也没话可说。在爸手下做事,我不觉得是什么好的体验,他要去吃这个苦,就去吃吧。再说,关系本来就是远香近臭,越到爸跟前去,越被他嫌弃。我不会去和他共事的。”
按刑文飞所想,他爸私底下那个掌控欲极强的臭脾气,和他在一起生活,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感受。
他妈好在是从十几年前开始就和他分开住了,要是真还在一起住,以他妈这个火爆脾气,得每天和他爸吵架,关系肯定只会更差。
他爸如今还打心眼里觉得对不住自己和他妈,反而关系还能更好一点呢。
刑文飞看他妈还是气不过,就说:“爸的性格多强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去和他处一天,你能接下来生十天气,你让我到他跟前去工作,你说我得受多少气?你也想开一点吧,自己过得开心些,身体健康,活到一两百岁去,那肯定比爸好,是不是?有其他人愿意去爸跟前受气,你就别想不开了。”
王女士虽然还是觉得不舒服,但总算同意了儿子的说法,道:“我不能生气,我要开开心心的,之前医生说心情抑郁容易得甲状腺癌和乳腺癌。”
刑文飞说:“那我去和爸谈,让他给你再在澳洲买一栋房子,要不,你带着蔡青云过去休假一阵子,让蔡青云不要继续做财务了,他继续做财务,一有错就是把柄。是吧?”
王女士说:“他在那个位置上,好歹能够帮我盯着。”
刑文飞心想他那个脑瓜,能做成什么事,说:“没事的,我会想另外的办法。肯定比蔡青云起到的作用大。”
王女士想了想,觉得蔡青云最近的确是被吓到了,就同意了刑文飞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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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文飞在他爸回G城后,就去了他的住处,专门为他带了上好咖啡和几瓶好酒。
刑钊英忙中抽闲,和儿子坐在阳光房里品刑文飞带去的红酒,两人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刑钊英又向他透露了一些之后政策上的一些变化,指点了他一些事,刑文飞认真听着,也说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刑钊英对他非常满意,神色一直非常温和。
到最后,刑文飞才谈起了王女士最近心情不好,导致精神不好,总是失眠头痛的事。刑钊英总不能在儿子跟前说“你妈那样子是活该”,好歹要顾及儿子的心情,而且一日夫妻百日恩,加上王女士近年来在不必要的时候完全不愿意和刑钊英见面,导致刑钊英对王女士的愧疚之情很重,即使有蔡青云那点事的传言,刑钊英也没有特别往心里去,说:“没有让医生给她看看吗?”
刑文飞道:“医生看了也没什么作用,她是心病。我想着,让她去澳洲阳光好的地方住一段时间,也许状态就会好一些。正想着去联系中介再为她介绍一栋房子,只是还没有时间去做。”
刑钊英答应愿意为妻子再买一栋房子让她去疗养,只是家里的事情,可能就需要让其他人多费些心。
刑文飞就说既然要过春节了,那让弟弟妹妹回家一起吃饭聚一聚也是好事,他这么懂事,刑钊英长松了口气,他不怕王女士闹,就怕大儿子闹。
除夕前一天,刑家大部分人都回了白云市老家。
刑家在这里新修了一大片祖宅,占地足有百亩。
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常年住在里面。
刑文飞先去拜访了母亲一边的亲戚,才回刑家拜访刑家的亲戚。
他一回去,从和大家的谈话里,就知道刑家人都知道了刑钊英要把另外几个私生子女认祖归宗的事。
每次听人偷偷说起,刑文飞就满肚子火,大概是发火太多了,他在除夕这天还得了口腔溃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