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第3/177页


  温舒唯吓得止不住抖,屏息凝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周围光线太暗,能见度极低,他目光锐利如鹰,飞快在整个空间里搜索。一个模糊的身影映入视野——集装箱旁的地上躺了个人,四肢被缚,蜷缩成小小一团,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沈寂上前几步,弯腰解人质身上的绳子。
  黑暗中没人说话,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周围死寂,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交错起伏,一个急促惊慌,一个冷静如常。
  温舒唯心跳如雷,怕得手指都在发颤。她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烟草味,混合着海水雨水气息,是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
  突的,沈寂动作微顿。
  解绳索时,他无意间摸到了对方的手腕。纤细柔软,触感细而滑,上好羊脂玉似的。
  被绑住的人身子一僵,嘴被封住不能说话,害怕又愤愤地呜咽了声。
  女的?
  沈寂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绳子一松,那姑娘霎时躲鬼似的抛开,娇小身子踉跄几下,怕极了。离他远远的。
  充斥着海水腐朽味的空间里紧接着响起一个年轻姑娘的嗓音,腔调天生细柔,语气不善,用英语冲他呵斥:“离我远一点!别过来!”
  沈寂说:“冷静。”
  姑娘明显一顿,似乎很诧异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中文。随之难以置信地,不确定地问:“你是谁?你和那些海盗不是一伙的?”
  周遭漆黑死寂,温舒唯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清冷冷,低沉沉,每个字音都清晰有力:“中国人民解放军蛟龙突击队,受命执行营救任务。”


第2章 野 (二)
  对方话音落地,温舒唯因绝望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神这才开始重新聚焦。
  她在黑暗中轻轻滚了下喉咙。
  中国海军蛟龙突击队,营救任务。
  这人是来救她的?
  温舒唯皱眉,轻轻咬唇,怀疑又惊恐地盯着不远处那道黑影。不知该不该相信。
  五官容貌全看不清。但从那模糊轮廓,能判断出这人的身形轮廓十分高大,背脊挺拔笔直,即使不说话,周身也自带一股教人不容忽视的强压气场。
  就在她迟疑彷徨的几秒光景,对方再次开口,调子依旧平常而冷静,声音意外的好听。很低沉,也很年轻。
  他冷不丁地说:“爬过树没?”
  温舒唯愣了下,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黑暗中,沈寂没有吭声。他一只手拎着□□侧身半步,让出点儿位置,侧头看向那细胳膊细腿儿的纤细人影,动动下巴,示意那姑娘仰脖子往上瞧。
  温舒唯茫然,一头雾水地顺着那人动作抬头一看。
  是刚才那个被踹开的通风管道口。
  温舒唯大概懂了。她深呼吸强迫自己的大脑重新运转,左右环顾一番后,支吾了下,道:“我身高不够,臂力也有限。你先上去吧,然后再拉我一把……”
  她话还没说完,那黑影忽然大步朝她走过来。
  温舒唯一怔。毕竟素昧蒙面,这人又身份未知,见他走近,她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后躲,想要逃离。可谁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还没付诸行动便让对方给制止——
  “特殊时刻。见谅。”耳畔响起那个男人的声音,贴得很近,从容冷静语调平淡。不掺杂丝毫邪念。随后两只有力的大手便不由分说握住了她的腰,一下劲儿,轻轻松松就把她整个儿半托着给举了起来。
  温舒唯猛然双脚离地悬空,身子一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之前经历过一次殊死反抗,轻薄衣物早有破损,雪白的一段儿腰上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男人的手纯属无意,刚好放在那位置。
  宽大有力,或许是常年拿枪的缘故,很粗糙,指腹掌心结着薄而硬的茧。
  温舒唯浑身紧绷,被他触碰到的皮肤火烧一样。
  鼻尖萦绕着一股气息。不同于整个货舱里的腐朽霉臭,不同于某些海产品的咸湿海腥。那是一种混杂了雨水、海水、皂荚粉,和雄性荷尔蒙的味道……一点也不难闻。
  非常时期的非常接触,不得已而为之。
  脸颊温度在不受控制地往上窜,她咬唇甩甩头,定神,用力举起两只胳膊。
  姑娘腰身细细一把,沈寂两手几乎握不完。他将她举高至她双臂可以够到通风口并方便发力的位置,而后语速微快、没有语气地说:“先抓住管道口。”
  温舒唯额头上全是汗,咬咬牙,十指收拢一把扣住上方的管口边沿,用尽全身力气往上爬。
  努力两次,爬不上。
  温舒唯一下子急了。她已经快九个小时没有进食,四肢虚软无力,根本没办法负担起整副身体的重量。
  怎么办?已经耽误好些时间。再这么下去,万一被那些海盗发现,那……
  “我、我上不去。”由于慌乱和恐惧,黑暗中,她的声音听起来夹杂了一丝颤音和微不可察的哭腔,绝望无助极了,“我好像没办法上去。”
  “慌什么。”沈寂很冷静,“抓稳。”说完不等温舒唯有所反应,他弯下腰,原本握住姑娘腰肢的两手往下一滑,环住她的腿部,用力往上一托,速度极快,力道也极大,几乎是瞬间便将她半个身子都送进了管道口。
  温舒唯没空愣神,咬紧牙关憋着一股劲儿,终于爬上去。她大汗淋漓地喘着气,来不及休息便下意识地将脑袋和右手从管道口伸下去,说:“来!抓住我的手,我拉你!”
  “躲边儿上。”底下的人说。
  温舒唯顿了下,只好收回脑袋和手臂。
  沈寂把□□往背上一挎,举胳膊,十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管道口,眯眼,试了试。裹在作战服里的臂肌猛然绷紧,发力一撑,人轻而易举就上去了。
  目睹全程的温舒唯:“……”
  沈寂进入通风管道,侧过脑袋看那姑娘一眼。管道里的可见度和底下仓库没什么两样,视野里都是黑魆魆一片。
  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根据她的轮廓和皮肤感应到的呼吸温度来判断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寂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像茉莉混合着草莓牛奶,甜甜的,温热的。
  管道内空间逼仄而狭窄。
  她近在咫尺。
  短短几秒,窄小黑暗的管道内响起个声音,细柔微颤,分明害怕到骨子里,却强自装作镇定无畏的语气。她小声且十分谨慎地问:“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往左是出口,先去甲板。”沈寂答。
  温舒唯闻言点点头,不再说话,默下来,小心翼翼地转过身,轻手轻脚匍匐前进。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沈寂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跟在她后边儿。
  前行一小段距离后,管道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有人怒吼,有人叫骂,都说的索马里语。
  海盗们发现船员们不知去向,一个个双眼赤红咆哮嘶吼,活像发了疯的夜叉。
  货船被撕开了风平浪静的面具,一刹那间重回修罗场。
  温舒唯听见外面的动静,动作一顿,提醒自己要冷静,身处险境,越慌越乱。但她全身仍无法控制地微微发着抖。
  沈寂察觉,静了静,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任何事,跟紧我。”
  温舒唯:“……”她怔然地回头望他。
  只望见一张模糊的人脸。
  那个人道:“我会竭尽全力确保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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