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吴歌》第1/10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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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吴歌》 / 作者:知夏
卷一
1.鼓钟于宫
殿外遥遥的传来柝声,不过三更时分,夜色正沉。
月华清明,水银泻地般铺将开来,层层叠叠在城楼上勾勒出霜意。
远望去枝头斜斜坠的如一个水晶盆般剔透晶莹,衬得一众星子都黯了颜色。
“玖娘,饮过这杯,你就安心上路吧。”
“太子已经去了,让我死也可以,让我交出虎符也可以,只是不要为难我的阿琇。”
女子凄婉的声音透过轻薄的锦屏,轻飘飘的如同九天上的浮云,没有半分力量。
“知道了,皇后不会为难公主的,”说话的男子年已过半百,然而气宇极是轩昂不凡。他身着墨色的锦衣,唯有衣袂微微晃动,露出了内里绣的细密的暗色龙纹。
此刻,他的嘴角分明扯出了一丝不耐的弧度,仍是柔声道,“玖娘,你自幼是孤看着长大的,先帝的虎符在哪里,你还是交出来的好,不要叫孤为难。”
“赵王,”那女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忽然膝行几步猛的冲到他面前抱住了他的双足。
抬起首来,她的眼周已略有浅浅的皱纹,仍然不掩容色的姣好端丽,只见她一双美目全是凄厉之色,“你不要忘记,你曾以司马氏子孙的名义在先帝面前起过誓言,会护得陛下周全。如今那恶妇已经害死太子,难道你连陛下的幼女也不能保全?你如违此誓,我必化厉鬼,日夜诅咒着你,看着你身首异处,死后堕入阿鼻地狱,受尽轮回之苦。”
赵王眉头一蹙,忽然伸足重重的踢开了她,怫然不悦道,“玖娘,你太不晓事了些。”他踢过她,到底后悔,又想起顶要紧的一件事来,忙道,“虎符在哪,你若交出来,就可换得清河公主平安。”
那一脚恰踢在谢玖的眼角上,顿时踢出血来。殷红的血珠顺着额畔的垂发滚落,霎时映的女子姣好的面色一片灰败。
她望了一眼面前辨若两人的男子,她为了他卖命二十年,几多痴恋纠缠,瞬时都无了意义。她终于彻底看透了眼前人,心里只有权利,还有什么话是可信的?
她心中似空了一洞,空落落的透了风进来,灌得心底潮湿一片。她遂闭了眼,不再看一眼,任他怎么呼喝威胁也不再理睬。
左右早有侍者架住了瘫倒在地的女子,此可见赵王示下,便有个机灵的内侍果断的端起鸩酒灌入女子口中。
一声清脆的声响忽然划破了这可怕的静谧,玉盏摔的粉碎,残余的鸩酒浸到漆黑的金砖地里,泛出些奇异的白沫,和着蜿蜒淋漓的血迹,点点滴滴写满了凄厉。然而这一切很快便被人用靴底拭净,再不见半点痕迹。
“回去禀报皇后,谢氏和太子已伏诛,”赵王望了一眼地上已经有些冰冷的女子,面上没有半分怜悯之色,冷冰冰的吩咐左右道,“斩草务必除根,把尸体处理了,必要搜出清河公主。”
空落落的大殿里透不进一丝光亮,层层寒意从冰冷的金砖地上沁出来,更添了几分沉重。
大殿藻井的横梁上,一个未及弱冠的瘦弱少年紧紧地捂住了怀中女孩的嘴,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当殿中人都散尽后,他终于松了口气,挺直的肩背如箭弦般骤然放松了下来,他抱紧那女孩轻轻跃到殿中,足甫点地。却见怀中的女孩已奔了出去,发鬓簪着的丁香花落在地上。她扑在了殿中女子的身上哀哀的哭道,“母妃,母妃……”
“阿琇,”地上的谢玖忽然微微睁开了眼,她虽被灌了鸩酒,但到底洒出了一些,还有一口气在。此刻她唇角尽是淋漓的鲜血,一双明眸灰败无色,看上去老了数十岁一般,此刻当她看到女儿,眸中竟然迸发出光彩。她的目光缓缓瞥过少年,轻声问道,“太子如何了?”
这少年名叫刘聪,乃是五部大都督刘渊的第四子,因与太子同岁,因而自幼便被送入东宫与太子侍读,此刻他目中全是泪水,黯然道,“太子已然遇难,臣奉太子遗命,前来保护娘娘和公主殿下。”
谢玖心中已料到太子难以幸免,闻此噩耗,反而镇定了下来。她艰难的从发鬓上取下一支七宝琉璃金钗,缓缓地插在女儿的发髻中,她搂紧了女儿,轻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母妃,母妃,儿不走,儿要救你,”女孩大声的呼着,泪珠子顺着白玉般的面颊往下落,美丽的大眼睛里都是恐惧和惊惶,她忽地叫了起来,“御医呢,御医呢,儿臣要给母妃请御医……”她的目光与身旁的少年对上,“聪哥哥,你去给母妃叫御医啊!”却见他万分难过的摇了摇头,谢玖中毒已深,眼见是不活了,此刻宫中巨变,传御医无异于再给谢玖灌一杯毒药。
少年低声道,“殿下要冷静,不能传御医。臣请您听从昭仪娘娘的话,快些离开这里吧。”
“阿琇,母妃的话你记清楚没有?”谢玖的目中沁出泪来,却见女儿惶恐的坐在地上,只哭着“我不能抛下母妃,我不走,我不走……”
谢玖心知无法,忽地扯过了那少年的手,将女儿的手交到他手中,低声道,“阿聪,我的琇儿就托付给你了。快带她离开。”言毕,她决然的推开了他们,忽的咬断舌根,瞬时咽了气。
阿琇骇的呆了,竟连喊叫声也发不出来。少年只叫了她一声,伸臂搂住了女孩的肩膀,又是心痛又是担忧的说道,“快些离开你母妃的寝宫,赵王他们刚离开,保不准还要再回来搜宫。”
此番东宫有变,他惦记着太子临终的嘱托,赶到了太子母妃谢昭仪所居的晖华殿,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赶到时赵王司马伦已经带了内侍灌谢昭仪毒酒。
他无奈下潜入殿中抱出了还在睡梦中的清河公主,这是太子唯一的妹妹了,他不能让她再落入皇后手中。
阿琇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身量未足,她是在睡梦中被刘聪抱出来的,故而只穿着一件薄绡的白绸罗裙,此刻赤着双足站在冰冷的地上,更显得娇小无比,唯有额上缀着一块鸽卵大的浑圆东珠,莹莹的流转出淡淡的光华,却衬出她一双黑眸如玛瑙一般,莹光闪烁、澄澈动人。
她一垂首,泪水便落了下来,似几滴晶莹的珍珠。而此时她并无半点公主高高在上的气质,便如一只惶迷的小兽般,仍是紧紧地抱着母亲已经冰冷的尸身,脸颊贴着母亲的脸颊,仿佛还要再寻求一点未散去的温度。
殿外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刘聪再无他法,背起阿琇就往后殿跑去。
宫中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是人在跑,到处都有哭声,远处还有人在喊“太子和谢昭仪宫中的人,杀无赦。”
好在两个孩子个子小,东躲西藏也没有人注意到。
少年费劲全力背着阿琇跑到了朱雀门,看门的守军却都不在了,地上乱七八糟的丢着些兵器,到处都是尸体。阿琇怕到极点,一直在哭泣,“聪哥哥,我好害怕,不要抛下阿琇。” 少年心头一软,“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他把阿琇轻轻放在地上,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
外面已传来宫中金甲卫杂沓的脚步声和呐喊声, 那一瞬间如同窒息的感觉涌入心头,少年眼见无法,只得霍然立起,用尽全力把朱雀门推开小小的一段缝隙,把阿琇推了出去,“阿琇,快去找你十六叔,现在只有他才能救你。”
铮的一声,女孩头上的珠钗掉在地上,女孩惶然未觉。
“聪哥哥,聪哥哥。”女孩失声痛哭,失去了母妃和兄长,连聪哥哥也要离开自己了。
少年却再也没有办法回答她的话,他捡起地上守军的武器,脑海里只浮现出太子的声音,保护好公主。他默默的想,能帮公主拖住一刻是一刻。
2.华林春暖
三月初的天气,乍暖还寒,然而春风一拂华林园,便催开了十里繁花似锦。禁苑中的桃花到底比民间开的要早些,沿着双堤次第而斩,灿若彤云,夹着岸旁两排碧绿鲜嫩的章台新柳,映衬着御河中清光潋滟,不似人间景致。
华林园本是汉时芳林,魏明帝时在洛阳城北筑金镛城,便将邙山下的这片芳林尽数拆毁。到了本朝武帝时大修宫苑,又将芳林沿着金镛城外的十里重新遍植花草,形成了金镛城与皇宫内苑的衔接,武帝甚爱此处十里华林、繁茂似锦的景致,便重新起了个名字唤作华林园。
到今上即位,帝甚昏暗,天生有脑疾,十多岁还不能识字,智如七八岁的孩童一般。武帝本来不想让这个傻儿子即位,奈何是杨皇后所出嫡子,杨皇后心中甚是怜爱儿子,执意为其斡旋,这才稳了儿子帝位。即位之后不久,杨太福因病离世,杨太后伤心过度,不久也过世了。
国政一概由皇后贾氏把持。贾皇后闺名叫做南风,是太傅贾充的长女,她的容貌非常丑陋,性子也极其的泼悍,奈何她的母亲郭氏与武帝皇后杨氏私下交好,于是仍旧立为太子妃,痴儿丑妇居于东宫之中,这也是前古未闻的笑话了。贾氏从太子妃循进为后,这已是十余年前的旧事了。且说贾后也爱华林园的景致,又深厌皇帝的呆痴无味,不愿与之相见,便索性长住在了华林园中。于是每日里欢宴达旦纸醉金迷,种种荒淫奢侈,京中早已传遍。
远远一匹骏马疾驰而至,马蹄溅起落花无数。
华林园没人敢如此放肆的骑马而行,当值的小黄门略抬了抬头,却看到那紫金马镫上踏着一只鹿皮靴,杏黄的绣纹织晋大氅一直垂到靴边。除了成都王,还有谁敢骑着先帝的照夜玉狮子在禁苑奔驰?小黄门只觉心中一震,硬着头皮抖声道,“王爷,入园请下马。”
只见骏马四蹄兜转,蓦的一声长嘶,却是马上清隽的少年勒住了马缰,随手将马鞭仍在地上,利落的一翻身跃至地上。小黄门这才瞧见成都王的照夜玉狮子背上竟还有个小小的女孩,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把女孩抱下,沉声问道,“皇后娘娘在何处?小王奉诏求见。”
贾后所居的章华台是华林园中最高的一处,此处仿了昔日魏武帝的铜雀台所建,在邙山之顶所造了一处清凉楼台。楼高数十丈,半如云霄中,四角斗拱交联,丹槛炫日,绣桷迎风,此台最妙在于台下五丈竟是铁铸坚石,全无楼梯可上,唯有一道窄窄的云梯可上台中,若是撤去了云梯,章华台便如一座坚实堡垒般,无可攀之途径。
成都王司马颖离宫多年,如今是第一次登章华台,此刻在几个黄门内侍的引路下登着窄窄的云梯,仍觉得步步生险,不胜高寒。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望着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瘦小女孩,轻声道,“阿琇,记得十六叔给你交代的话了么,一会儿见到皇后要按叔父教你的话说,不要问别的。”
女孩脸色煞白的垂下头去,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司马颖知她害怕,想起已故的太子和谢昭仪,心中更怜这个小女孩的处境,轻轻攥住了她冰凉的小手。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他原是先帝幼子,自幼开衙建府在幽州生长,受母亲严训,他从不参与朝政之事。今上即位十年来,听闻京中太子离奇薨逝,形势瞬息万变,一干藩王蠢蠢欲动,他却不欲入这浑水,便一直未入过京。
谁知今年开春却忽而收到陛下亲笔的谕旨,所有藩王须入京朝谒,他左思右想再无理由推脱,也想进京瞧瞧朝中形势,便带了几十侍卫入了京中。没想到入京的第一日,麻烦便找上门来。一个瘦小的女孩扑在他所暂居的云阁前,口称是当今四皇女清河公主,其兄太子被皇后所诛,求叔父救命。他本不想参合宫中之事,奈何这小女孩抬头之时,他忽的瞧见她那一双眸子,晶晶然有玉华霜雪之色,他忽地心中一凛,问道,“你是太子亲妹,你母妃可是谢昭仪?”
那女孩点了点头,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司马颖心中悄然叹息,这女孩的眸子何其似曾相识,原来是母亲娘家的孩子,他轻声问道,“你的母妃谢昭仪呢?”那女孩的眼中滚下两行珠泪。他心中大恸,想起了母亲临逝时的情形。司马颖的母亲谢懿,正是谢昭仪的长姊,谢氏一门的女子都入宫中,却都年华早逝,如果母亲还在,也该会护下这个族中的女孩吧。他心思辗转半瞬,收留下了这个女孩,护她避过了宫中连日的搜捕。
“陛下登基十载,王爷却从未朝谒过,本宫与王爷虽为叔嫂,倒是从未谋面过,这也是天家的奇事。”高高凤座上的女子声音暗哑又犀利,如一把锥子刺到人的心里去,好不让人难受。
司马颖无奈的一躬身,只是缓声道,“臣弟奉先帝遗命镇守幽州,乌桓鲜卑狼子野心,几番侵扰,臣弟年来率兵与之交战,几次朝谒未归,还请皇后娘娘赎罪。”
贾后容色虽陋,却极爱世间美男子。听闻世间所传成都王气宇不凡容色无双,她早动了念头。故而矫诏令诸王入京,布下大瓮,实为了捕成都王一人而已。今见成都王年轻俊雅,相貌堂堂,犹在世人所传之上,更不免心中大喜。她眼眸一转,自有左右会意去安排布置。一时间大殿内侍从皆散,贾后忽然从凤座上走了下来。
司马颖常年镇守边陲,虽是久闻贾后丑名,却为见过其实。如今只见她的身量果然十分矮小,面色黝黑,眉骨上却有长长的一到疤痕,仿若被火燎过,十分的惊悚怕人。只见她径直走到司马颖面前,伸手挑起他的下颚,却是仔细看了看他的容貌。忽而一笑道,“天下人有言,十六郎之貌胜若子都,今日本宫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的余光微瞥流转,忽然瞥到司马颖身后还有个小小的女孩,待看清她的面目,不免又惊又疑,喝道,“成都王!阿琇怎么会在这里?”
3.曾孙不怒
司马颖拉过身后的女孩,诚恳的跪下说道,“阿琇是陛下亲封的清河公主,虽不是皇后所出,却是司马氏的女儿,如今她既失生母又失长兄,孤苦于世间,还望皇后垂怜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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