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第134/814页


  墨九原以为宋妍的到来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不过三日,这事就有了后续,而且还闹得很大。
  宋妍原本与玉嘉公主关系尚可,而且墨九觉得,她除了脑子少生了点,一切都好,当时她提醒宋妍那一句,也是人人都看得明白的东西,根本不想,宋妍这货回去,就与玉嘉公主闹上了。
  宋妍有些功夫底子,半夜里,她偷偷潜入宫中,在玉嘉公主的卧室放了一把火,火烧得很大,她干得也非常痛快,听说玉嘉公主的裙子都被烧掉了半裾,吓得魂飞魄散。
  从此姐妹之情,也算玩完了。
  不过,这个皇室姐妹为抢萧六郎放火烧宫的事,一度成为了临安城的热点话题,自然,也惊动了皇帝与贤王。
  这两人明面上是君臣,可却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换到平常人家,两个人的女儿为抢一个男人打仗,做父亲的也头痛。
  但毕竟宋妍放火在先,她是郡主,玉嘉是公主,皇帝的亲生女儿……论起君臣,论起亲疏,贤王总是输了一头。当日,他跪伏在殿前,痛斥自己教女不严,抢着要替宋妍受过,期间又论及过世的父母双亲,皇帝叹了又叹,到底没闹出大事,也不好过多责备,只勒令宋妍在府中反省作罢。
  皇室女儿为萧六郎同室操戈的事,原本与墨九没什么干系。可也不晓得为什么,宋妍是从她这里回去才发疯的,而且她的身世,还有她与谢丙生、萧乾、尚雅、墨妄等人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甚至还常被“神仙”请去喝茶的事儿,就一点一点传入了皇帝的耳朵。
  “这个墨氏不简单呐。”
  皇帝在宫里这样评论了一句,消息不胫而走,墨氏的传奇就奇怪的被人传扬开了。要知道,自古被帝王称讼并非什么好事,多少热乎乎的眼刀子都会平白冲她来。
  好在墨九心宽。
  成天吃吃睡睡,在南山院养膘。
  这几日,她抽空间墨灵儿请来墨妄,与他见了几回,也看见了墨妄受她之托做好的洛阳铲和防毒面具。两个人在这件事上,有共同的话题,谈了一些不足之处,又谈及了改进,然后,墨九不知哪股筋抽了,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的“暴雨梨花针”——她说自己危险,需要神器护体。
  小说里吹得很悬。
  但墨九觉得这东西并非不可行。借助机械运转之力,完成小范围的攻击是完全可以办至的。于是,为了研究暴雨梨花针的可行性,她顾不得脸红脖子红,常让墨妄三更半夜偷偷来南山院“私会”,谈八卦墓,谈暴雨梨花针,生活添了乐子,根本就没时间想那些繁杂俗事。
  对此,墨妄感叹,“你还真了不起。”
  “别夸我,我会骄傲。”墨九眼角一瞟,认真看着墨妄做出的暴雨梨花针稚形,对准一扇门比划一下,突地又问:“你说千字引中,真有武器图谱吗?”
  墨妄眼一眯,不置可否。
  瞥他一眼,墨九把“暴雨梨花针收”稚形收回,在掌心轻轻敲击着,“我好奇那些制作方法,对武器本身其实不感兴趣……师兄,我若说见过比那先进百倍千倍的武器,你可信?”
  这个事墨妄真没法信。
  在床弩都没有的冷兵器时代,能够比千字引所载,墨家祖上几代人研制的武器先进千倍百倍的东西如果真存于世……这个世代,早就不太平了。
  墨九漫不经心打量他,晓得他不信,也不多解释,只笑道:“但愿千字引不会让我失望……若不然,我这人生岂非寂寞如雪?”
  想到她在萧家的日子,墨妄一叹,似乎欲言又止,“你本是墨家钜子,此处……你若想抽身,我可带你回神农山。”
  最近为何人人都想带她离开?墨九懒洋洋瞄他,“墨家钜子一出,千字引就有了希望……所以,墨家钜子,如今是个香饽饽对不对?”
  墨妄眉一皱,“算是。”
  “所以啊,我还是做平常人好。”墨九低头,嘲弄地笑,“人欲无穷,当人不再是人……那真真儿可怕哩。这钜子,谁乐意谁干去。”
  她说话向来简单直接。
  可每一个字,却都是道理,还有一种残酷的冷静。冷静得似乎她早已看透了世人为名为利的狰狞……她本身却只有最低等的要求——吃。
  “大智若愚,便是你了。”
  墨九始终觉得,不是她有智慧,而是这世上看不穿的人太多。要求太多,所以过得太累。如此一想,她便日行一善,从萧府做起,改良这些人不健康的思想——每天她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玩耍,轮番骚扰萧府里的上下,尤其对老夫人“孝顺”非常。
  如此没几天,不仅老夫人病重了。
  大夫人与二夫人、三夫人都称病“卧床不起”,再也不敢胡乱收她的东西——就怕一不小心跳出一只蟑螂或老鼠,坏了一天的好心情。
  这样一晃,九月过去了。
  十月风凉,萧府也清净了不少。
  墨九这些日子没见萧六郎,也没去找东寂,她在静静等待“醉红颜”的颜色散去,再美美出现在东寂的面前,与他来个以食会友,顺便收了那套宅子,让沈加载把她娘给弄到临安来。
  可这些事儿还没有来得及办,十月的第一天,旁的俗事就找上她了。
  楚州水患得治,天下太平,皇帝于宫中设宴,犒劳臣子,还大宴内外命妇。南荣朝廷有银子,宫宴规格向来极高,但这回意外的是,请的萧家人尤其多。有人猜测,在这次宫宴,陛下有可能为玉嘉公主指婚。
  墨九不关心这个,只是没想到,皇帝不仅邀请了老夫人与国公夫人,居然还特地让她们携她这个徒有虚名的“大少夫人”一道赴宴。
  “这是欺我没有夫君撑腰啊。”墨九感慨。
  “姑娘,这可怎么办?”蓝姑姑看着她红得醉人的脸,泪流满面,“你这般容色,去那宫宴之上,不是被人笑话吗?我们找萧使君想想法子……”
  墨九瞪她一眼,拿来铜镜。
  镜子里的女子,精致的五官,因了那过度泛红的肤色,无半分质感,除了一双眸子还算灵动美丽,几乎找不出半分优点。
  她满意地笑了,“白吃白喝的事,我怎能不去?”
  蓝姑姑怒其不争,“你这性子,若惊了圣驾,或惹出旁的祸事,便是神仙来了,都救不得你了。”
  墨九瞄她一眼,“出息,惊了圣驾又如何,那也是皇帝主动让我去惊的。你再这样胆小,出去莫说认识我。”
  蓝姑姑捂脸,突然有些怀疑以前那个墨九儿了,“姑娘,你确定你还是以前的自己吗?”
  “不是。”
  “那你是……?”
  “你不晓得这天上有神仙吗?”
  “……”
  “我其实是王母娘娘的女儿,下凡受劫的。”
  “……”
  “不过偷吃一个蟠桃而已。”
  “……是不是等你一统江湖之日,就升天了?”
  “不。我若天天有梨觞喝,天天都能升天。”
  墨九与蓝姑姑严肃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出了院落,院外的冷风之中,一个身着黑衣锦缎袍子,身披一袭银红披风的男子停在落叶之上,眼眯微阖着,没有动弹。
  薛昉看着他,“使君,我去叫门。”
  “不必。”萧乾的脚,慢慢挪动,从他原本的方向挪向了另外一个院门——那里是萧大郎的居处。
  他声音低沉带笑,“走吧。”
  “哦。”
  于是,薛昉换了一个石阶去叩门。
  墨九的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那个偷吃蟠桃的段子,被她改了无数个版本流传,她似乎也从来不腻,剧情一天翻一个花样。可萧乾听着,一张谪仙般俊美的脸上,却隐隐有一丝笑意。
  那是薛昉很少在他脸上见到的。
  似乎只有在墨九这儿,他家使君才会怒、会笑、会抓狂,会恼怒……更诡异的是,不过因为墨九说他其实适合穿黑色的袍子,枢密使府里其他颜色的衣裳就统统被他打入了冷宫。
  薛昉入了萧大郎的院子,等萧乾入屋去了,站在院子里守着,不由感叹,“大少夫人要去官家的宫宴,这次完了。”
  背后,击西钻了出来,兰花指翘得高高,也紧张不已,“薛郎说得好有道理,击西也有些怕怕哩。”
  “阿弥陀佛!”闯北也钻了出来:“蠢货,你没看主上都笑了?”
  击西奇怪道:“主上笑了又如何?”
  闯北摇了摇头,斜歪歪看他,“你慧根不足,老衲实在难以渡化你——还是回去洗干净臀儿,慢慢省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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