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第407/814页


  略一迟疑,他唇角一牵,又凉凉地笑开,“只可惜,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扎布日握住弯刀的手,狠狠一紧,“你要做什么?”
  萧乾笑了。曼妙的雪花轻轻落在他冷峻的眉峰上,为他冷漠的面孔显了一丝淡淡的暖意,让他看向扎布日的目光,不再如先前冷冽,和煦的笑容,也似乎在与久别重逢的朋友讨论晚上吃什么菜喝什么酒,无半分棱角与生硬。
  “来人啦!把四皇子请回去,莫要慢待了。”
  “萧乾,你也太狂妄!你凭什么?你不要忘了,我是什么人!”一道嗜血的冷光从扎布日的眼睛里激射出来,如同猫头鹰在挣扎狂吼,他不敢相信,也不甘心地怒骂着,“就算你拼着人多俘了我,又能如何?涧水河一战,你败局已定,你以为跑到这里来占了便宜,完颜修就会放过你吗?还有我驻扎在采石坡的二十万北勐骑兵,他们会放过你吗?还有大汗,你以为你……”
  他话里隐隐透出了萧乾与北勐的关系,但他似乎也有顾虑,不太敢当众明言,说了一半就停下,目光冷飕飕盯视萧乾。
  “识趣的,放我和敏敏离开,我会为你保密!”
  “不必保密了!”萧乾慢悠悠叹一口气,似带了重重的无奈,“纸包不住火,风也藏不住话……该来的,始终会来。”
  斜睨一眼,他整肃表情,厉色道:“动手!”
  “萧乾!你敢!”扎布日显然没有想到,他连身份也不顾及了。
  轻笑一声,萧乾唇角微勾着,像是在笑,可一字一顿却不带半分感情:“我敢不敢,你很快就会知道。”
  “萧乾,你这么决绝,输定了!”扎布日回视他,这句话带着斩钉截铁的寒冷,却无一点畏惧的惊慌,就好像一切都被他操纵在手一般。
  “哦?”萧乾眉梢一扬,依旧不温不火地笑:“天要灭我,我只能另寻生机。即便我输,也无人敢赢!”
  掷地有声的话,响彻天际。这样的萧乾,确实是狂妄的,皑如雪,皎若月。
  冷风呼啸,场上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他,萧乾,这个立于万军之中却孤傲如鹰的男人。
  他黑色的披风轻轻上扬,飞动的弧线飘摇而冷漠,似孤注一掷的决然,又似久经风雨的淡泊。
  每一个人看见这样的他,都有一个不同的心思。
  塔塔敏紧紧抿着双唇,面色一片苍白,她看着扎布日,目光里有一抹异样的无助,宽大的衣袖下紧攥的拳心,也在微微的颤抖。
  就像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扎布日蓦然抬头,仰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长长一叹,又低头望向塔塔敏。
  这一眼,深情似海。
  这一眼,又如暮鼓敲响……
  漫天的飞雪下,他的手指慢慢划过弯刀锋利的棱角,脸孔上情绪莫名复杂,声音却软化下来。
  “落入你的手里,我死而无憾!但是,萧乾,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说罢不待萧乾回应,他缓缓注视着塔塔敏,目光满带爱慕,似乎他从漠北策马扬鞭到此,就是为了赴这一场情深。
  “放了敏敏,我都依你。”
  萧乾不置可否,静静凝视着他,久久,微微一笑。
  “换了你,会吗?”
  扎布日目光不动,站在他的对面,脸上并没有多少受挫的愤怒表情。事到如今,万事都由不得他选择,他只能接受这样的宿命。
  “白云苍狗,人生无常!输赢本就未有定论,一个放不下情分的人,总会一败再败。我承认,我不如你,萧乾,你比我狠!”
  这句话,扎布日是带着微笑说的,还若有似无的瞥了墨九一眼。这让墨九心里“咯噔”一下,便感染了某种情绪。男人重利,女人重情,如果这一局是萧乾有意为之,那么她墨九,也成了一颗棋子。但凭她对萧乾的了解,她不愿意如此来定位他,定位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她轻抿嘴角,带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心里却充斥着好多难以消化的信息……塔塔敏与扎布日的关系已经够令她费解的了,萧乾明明让她走,明明对战争没有把握,为什么又会突然领兵前来,助她于危险之前?还有,涧水河的大决战,是已经结束了吗?萧乾是赢,还是输?
  缓缓偏过头,她狐疑的目光望向萧乾。
  正好,他也转头看他,深深的眸中,有一抹轻松,以及释然与怜爱。
  “回去再说。”
  这是一种基于信任之下的自己人谈话。
  墨九不想轻易受人“挑拨”,而且是受敌人的挑拨,这个世上,有太多自己得不到幸福,也不愿意看别人幸福的人了,扎布日难免就不是。念及此,她眉梢一扬,朝萧乾点了点头,嘴角轻轻一扬。
  “好。”
  ------题外话------
  昨儿计算错了日子,嘿嘿嘿,总是犯二的存在着,大家见谅见谅,这一回,明天真的是儿童节了,祝姐妹们家里的小朋友都开心快乐,姐妹们自己也都要开心快乐!不管我们长到多少岁,都保有一颗童心,爱着这个世界,也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坑深183米 二转,猝不及防

  南荣景昌元年正月十九,是一个让汴京乃至天下人哗然的日子。
  从正月十八入夜开始的珒、勐、荣三国之战,以完颜修夜袭涧水河南荣大营的意外开始,震惊了世人,却以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结果收场。
  天亮时分,蓄势已久的大决战终于爆发,原本被北勐和珒人围剿的萧乾大军,眼看落败在即,却突然来了个华丽大转身。
  谁也不曾料到,就在完颜修与萧乾在涧水河打得难解难分,而原本冷静观战的北勐四皇子扎布日领了一部分兵马去围堵墨九的同时,南荣大将迟重领左翼兵马突袭了防卫森严的汴京城。
  一个多时辰,天儿刚刚蒙蒙亮,久守城池不见援军的珒国皇帝完颜叙,在迟重所带火器的威慑之下,很快不敌南荣大军。天亮时分,完颜叙召集众臣于金銮大殿,就战事进行商议。结果,与武将乌之术言语不合,堂堂皇帝,竟然被大将乌之术在殿上一刀毙命。仓皇逃命的乌之术,为求活命,竟然大开城门——
  汴京本就只剩一座孤城,皇帝一死,全龙无首,众臣无奈向南荣投降。
  至此,汴京城破。迟重领兵入城,迅速占领各大城门……
  另外一方面,南荣大将古璃阳领南荣右翼兵马,并未像众人预料的那样回援涧水河,而是夜袭了驻扎在采石坡的北勐后方大营。
  在扎布日领兵前往涧水河之后,留守的北勐兵还在采石坡好吃好喝地等着前方的好消息,哪会料到萧乾会派人端他们的老窝子?
  仓促应战的北勐骑兵,不敌古璃阳大军。
  天亮时分,茫然不知所措的北勐丞相纳木罕领兵撤离采石坡,往北而去。
  一个晚上发生的三场大战,都有南荣兵的身影……
  而这天晚上的战役也被后世的军事家们奉为“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
  因为,汴京城与采石坡的战役结果,直接影响到了涧水河的大决战。
  可以说,是这两场战役的胜利,让这一场大决战发生了逆转。
  在涧水河与南荣大军力战的完颜修,得到兄长完颜叙以身殉国的消息时,一时间,万念俱灰,分明胜券在握,却以“天要亡我大珒,保存势力为要”这个充分的理由突然从涧水兵的战场上撤兵,再领着珒国残兵,沿五丈河往东北部溃逃而去……
  完颜修这诡异的一“逃”,迷雾重重,令数百年来的历史爱好者,众说纷纭。
  后世有史书家分析,汴京城一战,以完颜叙为代表的大珒国就此被宣布了灭亡,也从此被扫入了历史的尘埃。而完颜叙与大珒国的灭亡,完颜修不仅没有落下半分骂名,还得了一个“不计前嫌,孤军直入涧水河围魏救赵,为大珒国拼死力战”的好名声。
  可事实上,这一无奈的“溃逃”,完颜修几乎全身而退。他领着旧部,与汴京珒国残余大军,潜往东北部,再另组政权,打上复国的旗帜,很快就在哈拉巴成立了另一个与北勐、南荣分庭抗礼的珒国,自立为帝。
  历史上将汴京之战作为世界格局的分水岭,真正意义上的珒国也至此一战灭亡。
  完颜修的哈拉巴政权,史称“后珒”。
  此是后话,暂时不提。
  只说墨九在回去的路上,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几乎是震惊的。
  但有了浣水镇那一个小插曲,她却比常人明朗得多。
  ……仔细想来,除了一箭三雕的萧乾,“溃逃”的完颜修,又何尝不是这场战争的真正受益者?
  他在夺储之事上落败于完颜叙,当初是从汴京大牢逃出去的。故而,不论他以什么方式夺得珒国的皇帝之位,都有“名不正,言不而”的嫌弃,哪怕完颜修有那样的实力,也不敢轻率为之,落得弑杀亲兄的千古骂名。但经过这血腥的一战,事情却变得完全不一样。他以德报怨,力助完颜叙,是完颜叙自己不得力,死了与他何干?珒国的灭亡又与他何干?如此他的皇帝之位,不仅名正言顺,还能完完全全得到完颜叙旧部的支持与爱戴?
  名、利一起收,完颜修与萧乾都是赢家,可以说是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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