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箫寒月》第20/58页


他的心往更深的深渊沉下去,“什么过去?”

她嗤笑,“哈哈,当然是你在洛阳宫中‘精彩’的过去了。怎么,你忘了?就是你与前朝暴君杨广的那些过去呀!”

他仿若受到致命一击,仆倒在地,眼前一片黑暗,耳中仍传来她残忍愤怒的声音。

“想我冯孤月,战场杀敌,威武勇猛,朝中为官,忠心尽责,凡夫俗子,不看在眼里。未曾想,一世英名与清白,竟毁于你手,徒给人留下笑柄。简直是奇耻大辱!”

“将军怎知道的?”心沉至谷底,丁箫气若游丝。

“你以为可以欺瞒得了?大唐承隋,朝中为官的,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谁不认识谁呀?啊?陈福平你认识吧?”

“他,原为前朝洛阳宫监,竟在大唐为官?”丁箫心中“咯噔”一下。

“陈福平现为太子宫詹事。太子对秦王向来颇多猜忌,太子宫中僚属,见了秦王府的人,自是分外眼红。今天在太极殿,他认出了你。散朝出来,他叫住我,竟当着群臣的面,出言讥讽嘲笑于我。问我向来孤傲清高,眼高于顶,怎么如今竟会成为藏污纳垢之人。”她望着他,“这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悲痛欲绝中,丁箫犹想抓住一线生机,“将军,人人都有过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怎能免得了被欺凌被污辱的命运?你曾说过,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该放掉过去,珍惜现在。我不想让那些不堪过往横在我们之间,只想努力抓住和把握与将军之间的情份。”

“放掉过去?简直痴心妄想。你我之间的情份?恐怕我只是你抓住的一棵救命稻草!”蹲下身子,她逼问道,“我问你,你心中会有真情吗?”

锥心刺骨的痛袭来,“你竟然把我们这份感情都否决掉了?”

“别再跟我提什么感情,这简直是对我的污辱!”她站起身,“你表面上迎合顺从于我,是不是心底竟在嘲笑我的愚钝,轻易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听蝉当初洛阳街头喊‘救命’,是不是你指使的?是不是你特意安排的?”

他的心碎了!

她低头轻蔑地看着他,讥诮道,“你以为隐姓埋名,混于市井,就能重新来过?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柳柔柯,肯定也知晓你的那段过去,杨广,肯定也未曾放过她。所以,你们是惺惺相惜吧?有没有因同病相怜而心生感情啊?你又想如何把握你们之间的情份哪?”

丁箫的心死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逼近冯孤月,直直地望着她,用尽最后力气,一字一顿地说,“冯孤月,你竟然如此待我?你竟然误解我到如此地步?”

摇晃一下,丁箫咬牙站住,“冯孤月,我告诉你,我虽卑微软弱,但也有尊严,也有血性。隋末大乱,我冒死逃出宫,趁乱改名换姓,就是为了有尊严地活着。遇到你,我以为终于遇到了真心呵护之人,我以为终于为自己的心找到了归宿,故而倾注满腔热爱。没想到,你竟也是轻狂薄幸之人,只为自己颜面受损,而将我伤得体无完肤,说得一无是处。”

深吸口气,死撑着站直身子,丁箫又道,“冯孤月,我算是看清你了。原来你一直高高在上,从未想过要真正了解我、爱上我,你对我,只是迷惑、怜悯。”他垂首骄傲地望着她,“你不要以为,我贪图你的富贵。告诉你,我不稀罕!我不是没见识过奢靡生活的人。将军府,比得上洛阳宫吗?”以手抚上胸口,他字字血泪,“我只是托付我的真心!既然你弃之如敝帚,既然你觉得被我愚弄,那好,我把你所受的污辱,把你失去的尊严,把你给我的生命,都还给你!”

丁箫狂喊着,抽出她腰间佩剑,“噔噔”后退几步,以最后的决绝,执剑刎上自身颈项。

鲜血,喷溅而出,疾如血雨。

冯孤月傻了,呆了。

丁箫的血,如箭镞般射了她一身一脸。

那把剑,那把她再熟悉不过的剑,曾染过许多敌人的鲜血,但都不如此次这般触目惊心。那鲜艳夺目的红,直印到她心里去。

宝剑落地,铿锵有声。

丁箫浴血的身躯,如风中飘絮,缓缓坠落。他的眼,却仍直直瞪着她,深情,留恋,悲痛,绝望……

冯孤月如遭雷击般惊醒。

“来人,快来人!”她狂喊着冲上前,抱住他坠落的身躯。

血,鲜红的血,如喷涌的泉眼,汩汩流淌。

冯孤月急忙放下他,用力撕下内袍边缘白布,捂住他的伤口。血迅速渗透过来,顺着她的指缝往外流。

“将军!”两名下人过来,见此情形,吓得跪倒在地。

“你,速去叫周医师,你,过来帮我忙。”

“是。”一人飞奔而去,一人飞奔而至。

“快去取布巾来,越多越好。”冯孤月吩咐。

“是。”

丁箫躺在地板上,全身僵直,胸部剧烈起伏,“嗬――嗬――”的吸气中回荡在大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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