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鱼独去闲》第2/173页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已是潦草一生,又有何惧!
  她坐起来,收拾了包袱,人生十三载,佩玉一玫,伴我平安长乐,竹笛一支,上有游鱼,与我清曲濯心,锈铁匕首一把,小弓一副,保我四海无惧。
  旧衣破鞋尚可避寒,山中草药可治邪疾,铜板三五个管得数日无虞,干粮少许留祭五脏,书籍若干只得舍弃,行李已然不少,便如此吧,天大地大,总有一处可栖。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思变化,不知人生至乐也!
  说走就走!
  鱼奴打开窗户,夜里的风十分凌冽,呼,呼,刺入肌肤,侵入骨髓。
  雾色的月光闪着大片大片的飞雪。
  雪与月相应,天地点着莹光,鱼奴仿佛置身幻境,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匹苍狼,天大地大,山谷平原,山林水畔,来去自如。

  第2章 山中遇恩师

  鱼奴上了山,沿着山路,踏着积雪,顶着寒风飞雪踽踽独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瞧着天快亮了,鱼奴只觉疲惫不堪,寒风彻骨,手脚脸庞没了知觉,想着床上的薄被竟像个小暖炉一般!
  可事已至此,万万不能回头,回头便是低头!
  我不甘心,偏不要向人生妥协,向命运低头!
  她稍稍停留,又奋力前行!
  鱼奴周身一片白雪!
  大雪,不会有人上山的,鱼奴倒是不担心有人寻来,只是这尽是雪白境界,已分不清路在哪里。
  好累啊!鱼奴只想着找个地方歇息。
  太阳出来了,照在雪上,很是刺眼,鱼奴自嘲,这日头怕是来照亮的,一丝暖意也没有,她把衣领紧了紧继续前行,但愿能找到个避风雪的地方。
  漫无目的地在山上走着,她只想找个风小的地方躲躲。
  眼看前头有个能躲风雪的夹缝,鱼奴高兴的跑了过去,风果真是小了许多。
  她靠在夹缝处,觉得似有空洞,鱼奴拨开白雪,这夹缝果然别有洞天,藏着个货真价实的山洞。
  鱼奴进了山洞又把洞口用雪封上,没了刺骨的寒风,好多了。
  度月山上跑了两年了,瞧见山洞不稀奇,只是不知这是哪里?山洞里可有什么蛇虫?鱼奴小心翼翼打量着山洞!
  罢了罢了,有便拿他们开荤!
  鱼奴握着捕猎的匕首和铁箭,便觉天不怕地不怕,山洞黑漆漆的一片,鱼奴用手摸着墙壁前行,路面平坦,再往里走,咦,似乎尽头有光,鱼奴赶紧过去,原来这洞别有洞天呢,一拐进去便觉豁然开朗,竟有个内室,这光源所在,是烧的正旺的火堆。
  火堆边上坐着个身披黑色毛领深蓝氅衣的女子,发髻梳的整齐利落,一根碧玉翔云簪在火光中熠熠生辉,眉目低垂,神色清冷,鼻子精致高挺,黑色的毛领氅衣紧紧的裹着脖子,她抬头看了看鱼奴。
  鱼奴见她,惊的宛如天人,把包袱放在地上,叫着,你是这里的仙人吗?说着跪倒在地上!
  她见鱼奴呆望着自己,又说,我可不是什么神仙,你快起来吧!
  又问鱼奴,你是何人?又怎会在这里?
  鱼奴站起身来,嗤笑着跑过去坐在那女子身边,到底是不谙世事,她只觉着这神仙一样的人物必定是慈悲之人,俱以实相告。
  蓝衣女子见鱼奴不过是个小山民,又十分天真,也没了戒心,和她攀谈起来。
  这神仙姐姐唤白雪音,十几日前到度月山,腿脚受了伤,行走不便,风雪不歇,山高路远,便逗留在此。
  鱼奴见洞内有简单铺就的干草床铺,一摞整齐的柴火,火烤着又温暖如春,累极困极,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下午,醒来看见白雪音正欲扶墙起来,神色狼狈。
  她站起尚且费力,如何能走,只怕不知道摔了几回,鱼奴赶紧扶着她坐下。劝慰她耐心养着,万勿着急:“姐姐,你这伤一时好不了的,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等雪停了便下山替你寻大夫瞧瞧。”
  两人便做伴,滞留在这山洞中!正好也等着白雪音同伴前来。
  鱼奴时常哄着这位白姐姐,吹笛子唱曲逗乐,总少不了的。
  小姑娘心善又细心,白雪音很是喜欢。
  难得一展笑颜:“你多大了?”
  鱼奴说道:“再过三个多月,五月初九便满了十三岁。”
  “那我做你娘都绰绰有余了,坊中都是喊我白姑姑,你也叫我白姑姑吧!”白雪音说道。
  问及鱼奴过往,白雪音惊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不过,亦是勇气可嘉,有何打算?”
  鱼奴摇摇头,又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吧!”
  这里离家不远不近,少说有三四十里路,鱼奴刚开始还担心会有人寻来,谁知望了几日竟无一人,心下略有失望,不过也放松下来,想来这里过于偏僻,能找来的人也不多,毕竟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在哪座山上了,能自由自在的也不错。
  再说,谁会来找我!
  眼下天气寒冷,大雪封山,白雪音腿伤未愈,想着留下这个小丫头伺候左右倒是不错,便哄着鱼奴:“小鱼奴,不如你我结伴,我带你去见识见识梁州盛景,可好?”
  鱼奴闻言心花怒放:“那自然是好,谢谢白姑姑了,只是不知道您那同伴何时能来。”
  白雪音神色一黯:“快了,快了。”
  可等了三四日,也不见有人来,鱼奴便有些忧心,粮尽弹绝,山中雪大,鸟儿都难见一只,饮食无继啊!
  白雪音伤也不见好转,很是烦躁,陷此困境又生惧意,很是泄气。
  鱼奴也有些丧气,不过强撑着,说来自己也算得半个主人,理应无所畏惧,给姑姑这外来之人添些依靠才是。
  鱼奴平复心情,安慰白姑姑,有自己在,万勿担忧。我对山中熟,走远些一定能寻到食物。
  山色茫茫,俱是白色,了无生意。鱼奴安慰自己,天无绝人之路,便又走远些碰碰运气。
  跟着日头的方向走着,到了处偏僻的小山头,这里未曾来过,山路坎坷,脚底又滑,鱼奴好生迷惘,害怕。
  忽而见远处一抹绯色,鱼奴又惊又喜。
  莫不是锦鸡?
  满是希望的跑过去,扒开覆在上面的白雪,竟是个姑娘,鱼奴大惊,死人是见过的,被狼咬死的,淹死的,山上摔死的,可这位尸身完好,不知何故,想来死去不久,栩栩如生,锦衣美饰,风华正茂,腰间还配着柄精致的短剑,可惜可惜!鱼奴感叹!何故命丧于此。
  真是可惜!鱼奴心中怜悯,也不怕了。厚厚的雪将她掩盖,念着:“愿你早日往生,下辈子长安长乐。”
  别了这位姑娘,鱼奴觅到些雪下的野菜芽,拼了全部勇气,掏了一处蛇洞,收的三指粗山蛇一条,好生惊险,鱼奴回去了还免不了心惊胆战,又心事郁结,蛇是灵物,罪过罪过啊!
  白雪音见鱼奴似是闷闷不乐,又心知眼下孤立难援,这小姑娘还有些用处,还希望借她之力出这度月山呢?
  “你可是遇到什么事,我瞧你闷闷不乐。”白雪音问着。
  鱼奴恐她忧心生俱,便将那绯衣女子一事隐去,捕蛇险境也不提,说着:“今日眼瞧着一只山鸡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很是懊恼。”
  白雪音知道眼下的困境,万一她跑了,不顾我的死活,我该如何,不过这孩子心地纯良,照料自己尽心尽力,寻些吃食也是先服侍自己用下,唉,自己这些年虽说有过风餐露宿,却不曾这般窝囊过,只不知宋菱那个叛徒如何,是不是已经下了山,若再见到她必将亲手杀之。
  这小姑娘良善,不如赌一回,好过在这等死。
  “咱们也算有缘,此番落难也多亏了你,你孤身一身,不如我收你做徒弟,你将来就跟在我身边,可好。”白雪音说到。
  鱼奴一听自然欢喜,三叩九拜的拜了师,白雪音又说道:“农藉无故私逃,是重罪,被抓到要下大狱的,况且,你又无路引,哪也去不了,这样吧,你去阙河城中归一阁找莫掌柜,让她带人来接应我,这件事我来帮你想办法,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唤宋菱,项虞人氏,年十八。”
  鱼奴并无他想,只当师父全是为自己着想,很是感动,信誓旦旦一定尽快来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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