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破人亡后我嫁给了权宦》第43/84页


  他的眼鼻自来精致却缘着那眉宇间的阴郁掩遮了他的形貌, 此时一笑,映着烛火当真生了一股子仙气儿,谁见了都得赞一句贵像, 朱门的钟鸣鼎食才能养出这样的矜贵, 即使他从前只是个卑贱的穷苦人。
  荣华富贵除了会滋生腐烂, 也能孕育极致的皮相, 用钱财富养出的人颓了那层穷酸,也不比世家大族差多少。
  傅晚凝凝望着他转不了眼,只应话反问道, “不带吗?”
  她想的很肤浅,帏帽是她的禁锢,也是她的遮羞布, 拿掉了她心底是愿意的,但是世俗的人却会指指点点。
  魏濂握住她的手朝外走,“淮安府要比邺都开化很多,女人外出玩耍也没人会盯着说。”
  傅晚凝藏不住欢悦,随他拉着出了枕缘阁。
  夜里还是凉的,他们出来便能感觉到些微冷意,魏濂感触到她手指微凉,对跟在后头的香阁道,“披肩拿来。”
  香阁忙将手中的披肩递过去。
  魏濂给傅晚凝穿上披肩,迎头朝那条街看,人潮散了些,倒没来时那般人多了。
  他牵人沿桥边走,柳条儿垂在他们身侧,风一浮动,就扫到他们脸上。
  傅晚凝举手摸着那柳树叶,道,“细细条条的,比花还妩媚。”
  她用妩媚来形容柳树,有些不伦不类。
  魏濂失笑一瞬,“水边柳树招阴,摸了可得小心。”
  傅晚凝唬地缩手,直往他身边挤去,“……真的吗?”
  魏濂带她上了桥,对面河边都是放灯的少年男女,夜晚都挡不住他们的朝气,他远眺一会儿,将手搭在傅晚凝的肩上,浅着话道,“假的,我在你身旁,鬼见了都要绕着走。”
  傅晚凝扯一下他腰间的穗子,细细的说他,“又诓我。”
  魏濂翘起小指勾住她的鬓边发缠着玩,侧头嘱咐香阁道,“去买些花灯来,不要那种烛火在外的,省的她不小心烧到手。”
  香阁便率先跑下桥去买灯。
  傅晚凝往那河面看,放入水中的灯没几个是带罩子的,她商量着道,“……他们都买的一样儿外露花灯,咱们买不同的会不会许的愿不灵验?”
  魏濂刮一下她的脸,笑着道,“这是个什么话?那寺庙里还收香火钱,咱们买的贵,这河神会先听到你的愿望,钱能使鬼推磨,到哪儿都行得通。”
  傅晚凝微微不赞成,“……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到底为什么没道理,她又还不出来。
  魏濂也不跟她争,推着她一道下了桥。
  香阁早买好了花灯,瞧他们过来了,道,“老爷,夫人,咱们要不往下游走一截,这块都挤满了花灯,也流不到其他地方去。”
  魏濂嗯道,“这边人是多了点。”
  香阁便提着花灯顺河流走,他们跟后面,走一段人就少了,香阁寻了处浅水,在岸边把花灯解了,她招呼傅晚凝道,“夫人快过来!”
  魏濂便放开了手,“去吧。”
  傅晚凝提着裙子小跑到香阁身边,捡一个莲花形的灯盏观摩着,“好别致。”
  香阁捏着花杆勾住一只花灯放到水边,任那水流带着灯往下淌,“好些年没来过了,以前老爷在这边任守备,奴婢们常跑出来玩。”
  傅晚凝把手里的花灯递给她,转身去看魏濂,他立在岸边,万千灯光映照在他身上,他的面目白皙温和,看着她的眸中参点出溺爱,是能叫人一眼就沦陷的温柔,他不像个侩子手,更像是度化她的菩萨。
  傅晚凝望了他半晌才转眼去和香阁寻了个话道,“……他不是一直在邺都?”
  香阁撂下灯盏,放低声道,“老爷那个时候不及现在,上头顶着个少监,那个少监是先太后的人,老爷当时正好在他底下当值,糟蹋人自然也逃不掉。”
  傅晚凝顿然,胸口有稍稍痛感,攀爬的艰辛她或许不了解,但太监中狡诈狠辣之人她却见过,魏濂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其中的艰险有多少只怕数不清。
  “恰时淮安府这边的守备太监贪污被砍了头,老爷便自请入淮安府,其实以当时老爷的职位,进这淮安府等于是遭贬,”香阁慢慢絮着话,手里的花杆又勾了几盏灯下河,“老爷会谋算,虽然人离了邺都,却一直暗中调查那少监,好在黄天不负苦心,那少监偷着倒卖皇室器物,将好被老爷派的人盯了个正着,皇家的人都讲究个体统,宫中的用物怎能流落到民间,这就是大过了,老爷他借着这个机会得到了先帝的另眼相看,便又重新调职回了邺都。”
  傅晚凝拨一下水边生长的荇草,“你一直跟着他?”
  “夫人莫不是醋了?”香阁抬袖遮唇笑,也没想绕弯子,只跟她解释,“奴婢是跟着您的,奴婢虽在府里呆的时间长,但也清楚老爷这样的人不是奴婢能肖想的,况且奴婢是暗卫出身,早先隐在人后,若不是您,奴婢还不得人前。”
  傅晚凝被戳破了心思虽羞,但也暗责自己心胸狭隘,她对着她谦声道,“……是我小肚鸡肠了,你不要对我存芥蒂。”
  香放下最后一盏灯,跟她笑,“夫人软脾气,奴婢岂会生您的气,毕竟要在您身边待长,得事事说清了好,免得以后生间隙,这样多不好。”
  她放下花杆,催着她道,“夫人快许愿,等灯飘远河神就听不到了。”
  傅晚凝赶忙竖起手合十,闭起眼在心中起愿。
  她愿此生能平平安安,顺风顺水。
  她愿身边人福寿绵延,无灾无难。
  她愿……能与夫君和和美美,白首相依。
  “夫人,可好了?”香阁收了花杆放袋中,朝她伸手欲拉她起来。
  傅晚凝便睁眼,“好了。”
  说着就将手搭在她手里,由着她拽起。
  魏濂走近前,执起傅晚凝的手笑问,“许了什么愿?”
  傅晚凝耳边生热,低着头道,“不能说。”
  魏濂往她头上抚了抚,“看来有我了。”
  傅晚凝头低的更深,嗓音细的几近听不清,“……你别乱说。”
  魏濂唔着,倏尔朝天上看了看,繁星密布,月过柳梢头,将到半夜了,他团着那绵软的手,折身道,“不早了,回去睡觉。”
  傅晚凝乖顺的随他走。
  才走出桥外,那河边人忽然吵闹起来。
  魏濂和傅晚凝驻停,循声去看,就见那清河中自上游划来数艘船舶,那船桨打在水面的花灯上,将它们悉数打沉,怪不得人吵闹。
  魏濂盯着那船,眸沉下来,他带着傅晚凝到人群中,随意找了个青年问道,“这是去苏州府的船?”
  “是啊,隔三月就来一次,也不知运个什么物件,每次一来,就搅得整条河都不安宁,巴不得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孙氏的人,”那青年抱怨着话,侧身看到傅晚凝面上,登时红扑扑了一张脸,“你娘子生的真好看。”
  傅晚凝抱着魏濂的手朝他身后躲,也羞得很,这么直白的夸人她听得少。
  魏濂笑得爽朗,“多谢夸奖。”
  他又问道,“孙氏的人?他们是经过淮安府还是在淮安府逗留?”
  “他们可瞧不上淮安府,他们从盐城过来,不得不经过咱们这儿,关键每次来都扰到这临边的人家,声势浩大的比皇帝出行还嚣张,你看看那船,足足有小五十艘,也不知装的什么东西?”那青年抱手臂道。
  魏濂问道,“这边的中军都督府和藩司不管吗?舫船入境得有出入证明,这般深夜扰民,属实不合规矩。”
  “你可高看这些当官的了,都通着的,孙家可是高门大户,进咱们县府那简直就是临幸,他们这些巴结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拦着他们?”青年踱一下脚道,那神色里的不屑赤白的显露在脸上。
  魏濂挑起一边眉,道,“这么说,这两府是个摆设?”
  “那不是,他们管不着孙家,他们能管得着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啊,要咱们敢越界,可不得往死里招呼,”青年翘起鼻子道。
  魏濂沉思着,还要再问青年些话,那青年就拍拍他的肩,道,“晚了,我阿妹估计要来找我,我先走了。”
  他一面说,一面不等魏濂答话就腿一迈跑开了。
  魏濂紧闭着唇,目光落在那水中的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晚凝瞧他跑了,便跟魏濂道,“咱们回不回?”
  魏濂和她轻笑着,“回吧,明儿还得去香山寺。”
  两人便沿原路走,约有一炷□□夫,就看到藩司门前那两个大灯笼在夜色中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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