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重生)》第2/133页


  许容辞斜眼看了他一眼,不禁笑了起来:“您这么跟我顶着有什么意思呢?该办的事还是办不成,不如直说好了。”
  顾宗霖听着她因为久咳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嗓音,到底还是开了口:“你可知宫中正在各府遴选伴读?”
  这也是废话,许容辞想,她常年呆在这院子里,出都出不去,消息闭塞得很,哪能知道宫里的事呢。
  她摇了摇头:“我只听说当今皇上一直无嗣,怎么,后宫哪位娘娘添了皇子吗?”
  顾宗霖道:“后宫还是无出,不过前几年陛下从各王爷处挑选了几位公子养在宫中,怕是要过继呢。”
  这也是应有之义,当今昭文帝勤政爱民,文成武德,是个难得的明君,但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后宫诸妃都没有为他诞下一儿半女。储君未立,国本不稳,在众臣眼中,这一项缺点,抵得过他所有的功绩,他也确实到了该立太子的时候了。
  “送到宫中的伴读,都要求是嫡出。”
  许容辞向后仰了仰头,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然后呢?”
  顾宗霖道:“我想将阿崇归到你的名下,记为嫡出。”
  这个要求其实并不合理,毕竟就算是嫡母收养庶子,一般也会挑年幼从小养大的,甚至为保险还会去母留子。而顾崇是顾宗霖的次子,今年已经八岁了,总共见过嫡母两次,生母尚在,正是侯府中最得脸的侧室刘氏,这在所有正房主母眼中,真是差的不能再差的条件了。
  顾宗霖以为她会不满,会委屈,甚至难过流泪。他知道这样对她不公平,但目前的局势不能再拖了,不然他也不会来难为她。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许容辞听了之后很平静,并没有任何委屈的表示,她只是看着他问:“刘氏也愿意吗?”
  顾宗霖点头:“她能有什么不愿意。”
  许容辞挑一挑眉。
  看来刘氏也是个蠢货。既然同意儿子记在嫡母名下,就应该日日上香祈祷嫡母长命百岁才对,她居然一副巴不得她明天就死的样子,真是脑子进水。
  不过就算刘氏现在反悔,真的去求神拜佛,也已经太迟了。
  许容辞感觉一阵胸闷,有些透不过气,又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睁开眼,声音越发虚弱了:“侯爷……你要做的事,我从未阻拦过,这次也一样,咳咳……”
  顾宗霖不知怎么的,心里也开始不痛快,他站起身:“既然你同意了,我就着人去办。”
  许容辞仰头看着他,心里的话还是说了出口:“侯爷,您知道当初的事不是我做的,对吗?”
  顾宗霖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僵住了,站在原地动也没有动。
  许容辞看他这种样子,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她原本半抬起的身子重新躺了回去,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我说句,咳、说句实话吧,您把二少爷记在我名下不仅害了他,还会让您自己骑虎难下。”
  顾宗霖还没从她刚才的话里恢复过来,没有答话。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看上去不比之前严重,但这次怕是真的不好了。您将来有了继室,未必不能生个真正的嫡子……如此,让二少爷如何自处呢?”
  顾宗霖这才回过神来,不由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话,太医今天就会过来,刘氏我也已经敲打过了,你何苦自己咒自己呢?”
  许容辞苦笑了一声闭上眼,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
  “好生养着,族谱上已经改过名字了,等你好些了就叫阿崇来给你敬茶。”
  说完,顾宗霖转身要走,却感觉被拉了一下,向下一看,却见许容辞苍白削瘦的手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的心重重的一跳:“你……”
  “侯爷,不管我今后是死是活,好歹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份上,答应我一件事吧。”
  顾宗霖瞬间平静了下来:“你说说看。”
  “我这一辈子,挂心的人就一个半,我母亲是一个,庶妹算半个……现在我母亲已经去了,我妹妹虽说是庶出,到底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求您能时时照看,只求能让她一家子平平安安就好。”
  看到顾宗霖点头,她的手就慢慢松开了:“侯爷慢走。”
  顾宗霖停了一停,大步走了出去。
  许容辞仰着头,两眼无神的看着上方,刚才短短的对话就将她的体力消耗的一干二净,她其实想多说几句,不管跟谁都好,可是身体却已经虚弱到极限了。
  感受着越来越困难的呼吸和沉重的动弹不得的身体,她甚至觉得整个世界寂静的只剩下她一个人,长时间的刻骨的寂寞折磨得她想要发疯,偏偏自己的身体连发疯都做不到,眼睁睁的感受到死亡的滋味真是糟透了。
  为什么是我呢?许容辞不禁自问,为什么遭受这一切的人是我呢?这一辈子从没有主动害过人,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尽可能的让身边所有的人满意,上敬父母,关爱小妹,照顾夫君,孝顺公婆,又有哪里做错了呢?
  她苦笑了一下,手下意识抚上了平坦的小腹――可能真的有一件事做错了,如果不是……,好歹有个孩子陪着自己呢,不至于要一个人在孤独寂寞里死去。
  淡淡的悔意涌上心头,她在那一点点的不甘里,轻轻闭上眼睛

  ☆、第3章 谈话

  “我其实另有所爱。”
  说完这句话,顾宗霖松了口气,话一旦开了头就好出口多了,他上前一步坐在了床沿上,特意与容辞隔了半臂的距离,他正在努力措辞,也没注意到容辞也不着痕迹的向外移了一下。
  “我有自己喜欢的女子,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因为……种种原因,我没办法娶她为妻,她……也已经嫁给了旁人,但我向她承诺过,绝不背叛她,所以……。”
  说到这里顾宗霖看了一眼容辞,发现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所以我不会跟任何人有夫妻之实,虽然她没有要求我这样做,但这是我的承诺,我一定会做到。”他问道:“你懂我的意思吗?”
  容辞在阴影中轻轻笑了一下,尽管是第二次听到这些话,她心里还是泛起了一种觉得好笑的感觉。
  守身如玉……呵,如果这话不是在和另一个女孩儿新婚之夜的时候说的,确实很让人感动。
  她慢慢抬起头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问出了其实早已知道答案,但两辈子都从未亲自问出口的问题:“您既然如此深情,又为什么娶我呢?”
  你的情深似海,又干我何事呢?
  顾宗霖这才发现今天自己的新婚妻子从进门起就一直一言不发,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很细,相当轻柔,还带了点童音,却意外地不显得绵软,不是清脆,而是一种仿佛溪溅山石般的沁凉。
  他听到这声音怔了一下,又因为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将如此尴尬的问题问了出来,不得不斟酌了一下才开口:“父母之命,不得不从。”
  这是实话,不过省略了不少,顾宗霖马上就要到及冠之年了,虽说本朝不像前朝乃是外族,有不开化的习俗,少男少女们十二三岁就结婚生子,本朝正常成亲的年龄是男子十七八,女子十六七。但是顾宗霖这年纪成亲在本朝也不算早了,恭毅侯夫妇确实一直在为此事发愁。
  但真正促使他成亲的原因不仅仅是父母之命――他中了进士后被点为翰林学士,已经算是官员,正式踏入仕途了,一段明媒正娶的婚事开始变得不可或缺。
  这一点,容辞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表情变得平静,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他的解释。
  顾宗霖看她恢复了沉默,又道:“你不必担心,除了没有夫妻之实,你应得的用度都不会少。我知道你父亲是庶出,又早早去世,你在靖远伯府过得可能不是很好,但你嫁进了顾家,就是名正言顺的顾二奶奶,谁也不会看轻了你。”
  可不是吗,容辞心想,一个伯府庶房的丧父孤女,嫁给了恭毅侯的嫡次子,这个嫡次子还是个少年进士,前途无量,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亲事。在他眼里,只是守一辈子活寡而已,跟锦衣玉食、诰命加身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从没想过,就算从小不受重视,她在这时候仍然是个对婚姻抱有幻想的小女孩儿,希望有个少年和自己结为夫妻,从此琴瑟和鸣,相敬相爱,风雨共济,乃至儿孙满堂。
  这是一个女孩子对未来所抱有的希望中最卑微的一种,她甚至不求这个男子有怎样的本事,怎样的相貌,怎样的地位,只求他能像天底下任何一对普通夫妻一样,与她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生同裘,死同穴。
  这很难吗?这不难,但作为顾宗霖的妻子,这又难如登天。
  顾宗霖生的很是英俊,他的脸在烛光中显得更是棱角分明,眉目俊朗,却又透出一股冰冷坚毅的味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该是你的一分也不会少,但不该是你的,我也希望你不要奢望。”
  为了不留一丝幻想,这话说得冰冷无情。如果听到这句话的是个普通的小姑娘,此时可能已经委屈的掉眼泪了吧。幸亏容辞不论是这次还是上一次都算不上是“普通”的新婚女子,虽然两次淡定的原因并不一样,但顾宗霖担心的哭闹依旧没有发生。
  他顿了顿,还是没有等到容辞的任何反应,不禁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能说什么,话都让他说尽了,她还能说什么?
  心里这样想,容辞嘴上还是按照“惯例”问了一句:“我只是想,能让您念念不忘的究竟是哪家的闺秀,又是如何的倾国倾城,才貌双全。”
  顾宗霖脸色冷淡下来:“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想了想又道“她是个十分温柔,又通情达理的女子,你最近见不到她,但早晚会见到的。”
  话落,他抬脚往外走去。
  容辞在这时候开口:“二爷,您不在这儿就寝吗?”
  顾宗霖停下脚步,眉头皱了起来,不悦道:“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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