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法花园》第160/178页


  一行人没有进米兰城,住到附近米兰附近的马焦雷湖Lake Maggiore的风景度假别墅。
  突发的旅行,她没带任何行李,但同行女人们的护肤品一应俱全,赵想容卸完妆倒头就睡。清晨醒来,发现窗外就是一整片静谧而光亮闪闪的淡水湖。她玩了会微信,Patrol昨晚问安全到家了吗,她回了个ok。
  两人都默契地忽视昨晚的晚餐话题。
  赵想容穿着白浴袍下楼。早餐是河粉,她听阮妹说他们中午准备到米兰市内吃饭,随后血拼。她也漫不经心地点头,反正自己是来散心的。
  越南人包了一辆雪白色的加长白色劳斯莱斯,赵想容坐到车上,用英语掺杂法语跟他们聊天。越南人都会英语。
  她手机再次响起,是个法国号码。
  赵想容撇撇嘴,她的犹太房东未免太热情,之前送来一大块熏牛肉,她没吃,转手送给门卫。因此留了大堂的电话号码。
  此刻接通,电话那头用法语打了招呼,日安女士。
  她也用法语回了句,打算先听听看对方用法语讲什么,听懂的话,就进行简单粗暴的交流。如果听不懂,就扔给阮妹,让她帮自己翻译。但车里的几个女人说话突然声音大起来,她扭过头,原来他们正路过Santa Maria delle Grazie教堂,一个用棕红色砖石砌成的教堂,那里收藏着达.芬奇的名作《最后的晚餐》。
  赵想容探身跟阮妹聊几句,再继续接电话。
  四周有点吵,她用力把手机压在听力更好的耳边。
  那端沉默几秒,“嘿,”他冷静地说,“你现在更想听我跟你讲中文还是英文?我是周津塬。”
  赵想容的心顿时狂跳起来。
  周津塬简单地说:“我现在人就在巴黎。你在哪儿?”
  赵想容回过神,她看着窗外的米兰街景,一时只觉得极度荒谬却又极度好笑。她想,幸亏自己没回家。
  周津塬又说了句什么,赵想容噗嗤笑了,她轻佻地说:“来,宝贝儿,赏你个机会,让你猜猜我现在正在哪儿?”
  周津塬的声音一下子变轻了:“你……回国了?”过了会,发现赵想容没有继续说话的意图,略微提高声音,“你确定吗?你躲了我那么多天,挂掉我那么多电话,等我终于跟着你到法国,你依旧不打算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赵想容听清了。她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对着眼前空气狂扇好几十下,想象那是周津塬的脸。
  周津塬却很快地改口:“对不起,收回刚才那句话。我替你骂,周津塬是无耻下作的混蛋。很好,我们走完既定的流程――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赵想容已经镇定下来,她倒过来,开始戏谑地模仿他平时说话那一股寒冷镇定的口吻:“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不要问我在哪儿,你要自己弄明白我在哪儿,否则,你就是头脑简单的蠢货!”
  巴黎的门卫看到周津塬搁在桌面手背上的关节凸起。
  周津塬被气得眸光直沉,他控制着语气,温和地重复一遍:“我现在多的是时间,我在你家楼下,不会再去其他任何地方。”骤然想到,赵想容根本无法在电活里分辨他语气,索性恢复平常的声音,“请告诉我你在哪儿。”
  他顿了下,再很快地补了句:“至少别讨厌我好吗。”
  如果,赵想容下一秒任性地扔了电话,周津塬甚至能预判到他会怎么失控。但真的沉默了很久,他听到她轻快地说:“我现在不在巴黎,我在意大利!”
  意大利?周津塬心里一松,却又不自觉地微微皱眉。他脑海里转了下,继续说:“哦,意大利的威尼斯?米兰,罗马,佛罗伦萨,那不勒斯,比萨,都灵……”
  随着他不假思索把地名报出来,赵想容倒也有点服气。她这时已经下车,同样准备购物。而在一个个地名滑过后,她厉声说:“米兰。滚!”
  挂了电话。
  .
  周津塬重新到戴高乐机场,将来程的动作重复一遍。
  他买机票时有过几分怀疑甚至恼怒,赵想容是故意躲避自己才去意大利。但是心中理性的声音提醒,赵想容应该不会关注自己在国内的动态。
  她的心,已经游离在他们的故事之外。
  而周津塬在飞机前排重新落座,突然又想起,也许,更为理性的方式是留在巴黎,等她回来。赵想容应该只是短途旅游,他为什么也要如此多事地,跟着她去?
  周津塬早就知道,他必然会来巴黎找赵想容。但是等坐上米兰的飞机,他才骤然发现,是不是事情有点失控?
  飞机起飞。
  1个多小时的,航班降落。
  欧洲的时间已经到傍晚。昨夜一宿没睡,时差和这番折腾让周津塬在飞机上也毫无睡意,一动不动地凝视下面的城市。在外人看,他的目光依旧像关节内窥镜般精准,似乎正想什么复杂问题。等过了很久,他才发现脑子里什么都没想,除了那一句“米兰”。
  因为她说了“米兰”,所以他来了。
  周津塬叫辆车,去往市中心,幸而他的行李不多,拿着也轻便。而以周津塬对赵想容的了解,他先到了位于米兰大教堂附近的宝格丽酒店,这最有可能是赵想容选择住的地方。
  和意大利其他城市比,米兰并不是一个很有特点的城市,商业区多,景点略少,米兰大教堂算是最能撑得起门面的。
  周津塬先找了一家意大利餐厅,简单吃了顿晚餐。再绕到文艺复兴百货买了张电话卡,到七楼买了份antoniazzi的巧克力。
  周津塬换上新卡,重新给赵想容打电话。
  电话倒是迅速接通,还没说话,对面爆发出一阵极响的电子音乐声。
  周津塬稍微皱眉,他叫了声赵想容的名字,那端却继续传来尖叫,鼓掌和欢声笑语,氛围极度聒噪,似乎是在夜店里。
  终于有人说话。
  但是,接通电话的人甚至不是赵想容。
  一个女生操着极其诡异的英语,她说自己是赵想容的朋友,赵想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还没等对方说完,电话那头就再传来一阵没心没肺,非常冒犯人的起哄声。
  周津塬冷冰冰地挂断电话。
  但他很快又重新拨打回去,没几分钟,电话再度接通。依旧是极喧嚣的背景音乐声,换了个男人的声音,说的好像是意大利语。一句也不懂。
  周津塬不用猜,就知道赵想容不想接他电话,又想做弄他,便随便把电话塞给路人甲乙丙丁。她是真的像磁石,在哪里都能吸引到一群陪她疯的狐朋狗友。
  他便不再说话,但也不挂电话,耐着性子等。
  过了好一会,终于听到赵想容的声音靠近,她正用法语跟她们调笑,一点也不怕暴露语言上的短板。
  赵想容接电话了。她拖长声音用英语说:“嗨,先生,请问我能帮您做一点什么吗?”显然说给她旁边的人听的。
  “我也在米兰。”
  周津塬为了压过她那里的噪音,不得不提高声调说话。但这还不够,他刚说完,赵想容就用英语跟她身边的人笨拙地重复,他在米兰。
  她身边的人顿时哈哈大笑。
  周津塬之后每说一句,赵想容都会把他说的话,一句一句翻译成英语,而她身边的人再闹声起哄。
  愚蠢的游戏玩了第五次――周津塬情绪再稳定,也被拱火到得险些失去理智。他不想挂电话,但又要忍受嘲弄,索性只重复着一句话:“把你在米兰的地址告诉我!”
  回应他的,却只有嘈杂的笑声。
  周津塬压着胸膛盘踞的黑暗情绪,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赵想容就是人来疯,而她现在是真的不在意他们的关系,也不在意他的脸面。她要折磨他,他就先忍耐,等两人见面再说。
  终于赵想容玩累了。
  她换成中文,沙哑地说:“你来米兰干嘛?别弄的像找我讨个说法的样子,我正在外面聚会呢,说话不方便。这样吧,我加回你的微信?咱俩微信聊。”
  周津塬这才挂了电话。
  他办理入住进那家宝格丽酒店,走进房间后,丢下行李,先洗了一个热水澡。
  他拧开迷你冰箱里的矿泉水,握着手机,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却没有任何新加好友的提醒。周津塬这才骤然醒悟,他应该主动加她。
  幸好这一次申请她好友,赵想容很快就点了同意。
  她若无其事地给他发了一个笑脸表情。
  周津塬按着对话框,刚才令人恼怒的插曲似乎微不足道,他很快地打了一行字:我想你了。
  但还没发出去,赵想容却刷刷刷发来包含却不仅限于私人飞机,豪宅,乐队,香槟,超跑,以及不少泳装美女的图片和视频。至少发了五十多条。
  显然是她此刻身处的环境。
  周津塬看也没看那堆花里胡哨的图片,他说:你那里什么时候结束?我过去找你。我也在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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