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法花园》第2/178页


  赵想容是自小就万花丛中过养成的性格,却也带着一丢丢凶狠的自我,受了些微的委屈,拿起身边任何一样尖器反击。
  刚和周津塬结婚那两年,她用镶钻高跟鞋把窗户敲碎,摘了墙上的画框直接扔出去。
  但赵想容得知周津塬出轨一事,除了最初的震惊,整整两个月都过去,她把家里书柜那三百本书囫囵吞枣读了一遍,还报了个法语班,居然把“脾气”这词从字典里生生扣掉。
  两人继续相敬如冰地过着日子。
  法盟从A1开始教授,赵想容的英语非常一般,但在杂志社里工作,大牌和设计师的名字和基本会话还是懂的。可是,法语语法严谨,发音和英语完全不同。
  平日没有学习习惯的人,学新语言就像登山。赵想容一遍遍地跟读,嘴里出来依旧是可笑的发音,如同狰狞猪叫。
  她烦得揪头发,在家摔本子摔笔摔花瓶,能砸的都砸了一遍,第二天晚上又打扮华丽,次次不落地上课。
  法语老师授课的时候,会提出些简单问题,就比如问大家喜好是什么,大家上周末做了什么,大家为了什么想学法语?
  班里同学都给出老套的答案,什么爱法国,什么想留学,什么工作需要想升职要学法语,什么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什么爱饮食文化啊爱设计爱各种文化爱香奈儿爱戴高乐爱蓬皮杜。
  轮到赵想容,她想,那小姐和他前女友都会法语。
  周津塬出轨的对象,是出身三线城市的二流言情小说写手最爱描写的一流恶俗女主角:父母离婚或寄人篱下,名牌大学的在读生,不超过22岁,生活窘迫,突然有个亲戚患上尿毒症而陷入生活窘境,万般无奈之下,选择出来做这种工作,还爱穿白衬衫牛仔裤――
  “放屁!我告诉你,这都是千百年的套路!十个□□,九个都这台词!你不懂现在那些地方,都不叫夜总会,叫高端会所。”表妹萧晴在旁边似笑非笑。
  她谆谆总结:“一般这种情况的女孩,都说自己来自单亲家庭,再会编的,都说什么父母一方重病,有个弟弟妹妹要养,反正是为了亲人才坐台。全世界就她家委屈,就她最自强,就她苦大仇深,又努力上学又张腿做生意。改革开放那会叫下海,还有几个真大学生,现在,呵呵,什么都往上招呼。什么坐台小姐想当演员的,一边坐台一边读成人教育的――总之,那些男男女女的浮华跟她没关系,人家纯着呢,一插就流血的处女,人家是兼职,说赚够了钱就走,回学校读书――真逗,十有八九最后都当了鸡!”
  艺术系通常有两种人。
  一种是赵想容这种大手大脚呼朋唤友的富二代,另一种是众多没钱但想凭着漂亮脸蛋出头的麻雀女。
  萧晴是赵想容的表妹,亲生的表妹,过年能一桌回家烧香吃饭那种。
  虽然是亲戚,家境是天差地别。
  萧晴家庭也一般,父母离婚了,没跑到会所当小姐,用她自己的原话,“还要脸”。
  要脸的萧晴在大学里当了三年车模,遇到商业杂志经常能查得到名字的中年高管,对方比她大二十岁,当时有家室,还有一儿一女,但夫妻长期不和,冷战为主。
  萧晴搅黄对方的婚姻后,把自己嫁进去,前年和老男人刚生了个女儿,这两年咬牙说要再生一个儿子,全力碾压前妻家。
  赵想容虽然骄横肆意,身上有股天然的正义感。
  她觉得,一匹老男人,即使婚姻没感情,但不先想着解决问题,就在婚内仗着有点阅历和破钱,打着真爱的旗号和年轻女孩勾搭,娶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年轻老婆,实在品性恶心。
  萧晴虽然身为亲表妹,主动当小三儿这事做得不地道,给广大自尊自爱的女同胞丢脸。
  周津塬同样不喜欢这个表妹,曾淡淡地表示,让赵想容少跟她玩。
  料不过,她俩就是因为周津塬出轨这事,平生第一次亲密起来。
  世事变化,谁能想得到呢?


第2章 2
  萧晴的侦查能力很强,对方的信息,源源不断地从她那里反馈过来。
  赵想容甚至不想追究,周津塬为什么出现在“夜店”。她心里早有猜想,没准是和周津塬前女友长得很像,他才辗转反侧地惦记上,等那小姐的履历拿到手,赵想容低头看着,她轻飘飘地翘起嘴角。
  她猜对了。
  看照片,对方是冰清玉洁的类型,再刻薄一点,“光看面相就是一个处女”。
  三线地方的某某县城人,像萧晴所说,什么母亲尿毒病,还有个弟弟,生活窘迫,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坐台。周津塬让她辞掉夜店工作,付了手术费,帮着租了套公寓,甚至找了个药代的工作。
  再根据萧晴的反馈,两人应该还没上床。每周约着见一到两次,去得都是什么博物馆打球之类的清流地方。
  这感觉很清高,弄得不像包养,这是……恋爱吧。
  赵想容的指甲无声无息地扎进掌心里。
  萧晴趁着赵想容发呆的时候,把她带来的运动袋装满,再走回来。
  赵想容在杂志社里混得不错,自己又是大户,品牌pr和她关系极好,各种看秀、内买和试用装都想着她。她公寓拥有超级大的独立衣帽间,如同精美的boutique。
  萧晴生完女儿后慢慢向主妇靠拢,她不舍得花老男人的钱买天价护肤品,经常从赵想容这里蹭各种奢侈品牌的衣服和包。
  “豆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萧晴对赵想容的冷静做派,同样感到诧异,“我不是已经把那个小婊.子的资料都给了你?你不做点什么?”
  她反问:“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萧晴愣住了。
  赵想容属于硬茬甜心。她不好惹,她身后的赵家更不好惹。赵想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翻个白眼,透露点风声给她大哥,那个叫苏昕的女孩就能在城市里像蝼蚁一样扫得不见踪影。
  但此时此刻,赵想容那张漂亮的面孔平静到漠然,好像没有生气,又好像真的很生气。
  赵想容淡淡解释:“就因为我现在只要对苏昕一动手,周津塬就能猜到是谁做的。我目前的态度是不想离婚。所以呢,就必须考虑后果,我担心闹翻了脸,这事儿就没法收场。”
  她说完后,对着照片喷出一口轻烟。
  照片上的女孩,天真的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里有少女般害羞和雀跃,长着一张楚楚可怜的,或者再用三流小说里糟烂的文笔描写是“她们还没学会怎么爱自己,却奢望着有人在冷酷的世界里,疯狂来爱她疼惜她一辈子呵护她”的小白兔脸。
  赵想容把照片撕了,她说:“这事别让我大哥知道。”
  萧晴偷偷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赵想容盘腿倚靠在沙发里,垂着没来及卸下羽翼般的假睫毛,穿着红丝绣花衬裙,胸型美好,雪白的手捧着酒杯,皮肤带着一丝绷得紧紧的年轻神态。
  赵想容不是什么小白兔,和糟糠之妻这词差得千万远。
  她年轻时热衷聚众挑事儿,婚后也不屑成为贤妻良母,周末还穿超短皮裙到夜店鬼混,喝到兴头,长腿一垮,蹦到全场high舞,艳光迸发,性感不下火线。但玩归玩,就是图个乐,任何不瞎的人都知道,这女人金尊玉贵,是个普通男人绝对带不走的主儿。
  萧晴小心问:“我肯定不告诉你大哥。但你现在什么打算?”
  赵想容却反问:“你觉得,精神出轨算出轨?”
  她自己又抢先说:“我觉得不算,我们的精神和头脑不属于任何人。再说,出轨这事,主要得看影响和结果。所以这事,我老公目前有错却还没太出格。你不是讲,他俩没上过床。人啊,想做什么和真正做什么,中间有区别。我抓紧时间怀孕,等有了孩子,或者先放出要怀孕的风声,到时候看他自己愿不愿意擦屁股。”
  萧晴听后激动地一拍手,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对对对,我其实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你这么冷静,我就放心了!关键是,咱不能把津塬这么好的男人,白白让给外面的野婊.子!那小姐是谁啊,她们光脚不怕穿鞋的!就一个鸡,钓凯子能有什么成本啊!”
  萧晴才不会主动劝人离婚,这是全天下最吃力不讨好的话题。
  夫妻这种事,联合对外得多,关上门大有乾坤。好些女人嘴里一套套的理论,行动却截然相反。赵想容是真洒脱还是单纯嘴硬,现在完全看不出来。
  夕阳西下,两个女人很久都无话。
  赵想容打起精神,看了眼萧晴手机里她女儿的满月照片,萧晴的女儿,据说很像老男人,再据说老男人更想要个男孩。
  赵想容“哎”一声,她说:“生女儿好,我喜欢女孩儿家。等你家小姑娘长大了,我带她逛街买东西玩儿。”
  萧晴暗地翻了个白眼,很不赞同这话,萧晴以前也是瘦成麻杆,如今却比没怀孕前胖了二十公斤,休养了这么久没减肥,就打算二胎拼个儿子。
  这话也没法明说,萧晴嘴上应和着:“你和周津塬生的无论男女,肯定都比我闺女好看。你带自己家孩子玩去!再说,你既然决定要生孩子,就赶紧怀孕,一来怀孕是大工程,二来省得夜长梦多。豆豆?”
  “嗯?”
  萧晴欲言又止:“咱俩年龄都不小了。你也保重身体。看看你,现在都只剩下骨头了。”又多少嫉妒地捏了捏赵想容的细胳膊。
  赵想容原先的身段最好,芍药化成的妖精似的,多一分腴,少一分则瘦,但自从知道丈夫出轨后,她如今瘦到只剩下骨头架子,还误打误撞洗掉了原本的妖媚之气。
  赵想容懒洋洋地躲开萧晴捏自己的手:“啧,话多!你先管好自己孩子,别管别人胖瘦。”
  气得萧晴打了她一下,但又不禁惭愧,粉红豹做任何事情都总是这样心无旁骛地傲慢,让别人的关心,显得有点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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