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法花园》第40/178页


  走进店里,两人把外套脱下来,苏秦才发现她里面穿了身老旧的毛衣裙,也没什么造型,袖子边缘都是毛球。
  苏秦撇了撇嘴,他专心地研究一会菜单,但也看不懂,想问金主的意见。
  孟黄黄正举起擦得光亮的小勺,用勺子背面照着她自己,嘴里模糊地哼着“青春的唇角微微甜,就像我心临空飞扬――”这是涂霆为士力架唱得广告歌,他的粉丝把它改成了应援歌。
  等唱完后,她抬起头,看到那小孩正有点怔忡地看着自己,挑眉问:“你看什么?”
  苏秦立刻垂下目光,他没想到,孟黄黄唱歌非常好听。
  孟黄黄接过菜单,她说:“我打听过了,双心视频四月份有个偶像练习生选拔大赛。我到时候给你报名,你好好练舞。涂霆当初就是练习生出道的。”
  苏秦重新打起精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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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奉阳这次虽然脱离危险,但是,他需要更漫长的静养,整个人虚弱到不能说话。
  周津塬再次收到苏昕搬家的短信,是在值班的时候。
  骨科轮休年假,周津塬要值专科门诊,晚上还被科室里的人拉去灌酒。在整个医院,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他身为谁的儿子,就对他多看一眼。
  这曾经让周津塬放松,如今却偶尔迷茫。当医生的付出和收获,永远不成比例。
  周津塬当晚一路实施急救,把赵奉阳送到医院,但在赵家人赶来前,他就先悄然离开。
  他没有天真地认为,赵家人会因为他的举动而感谢自己。毕竟,医生的职责就应该是救人。
  换成某人,她一定会振振有词地说:“你犹豫什么!白读了那么多年的医学院,那里不就教你救人这一件事的吗?”
  周津塬坐在诊疗室,他耐心地问患者的各种症状,除此之外,通常需要结合影像资料和体征,才能得出一个比较确切的结论。
  但是,他的离婚就像掀开一角的罐头,周津塬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装有什么东西前,粉红豹就又先抢走了。
  除了那一次深夜的短信后,赵想容没有再联系他。
  短信,微信和电话,什么都没有。
  周津塬把留在赵家的车从车库缓慢开出来,她没有走出来。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赵想容没有失联,如果现在去ICU楼层,她很有可能就守在那里。她在陪着赵奉阳,那个伪君子。
  但不管怎么说,那暗无天日的婚姻结束了。
  周津塬把离婚证随手放到了车的遮阳夹板里,随后回家。
  他打开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动静。
  走进去,家政阿姨正垫着脚,拿着孔雀毛掸子收拾所有亮晶晶的摆设表层,看到周津塬,两个人都有点失望。
  “啊哟,太太还没回来?”家政阿姨有点局促地说,“周先生,我这个月的两次工资,都还没有发……”
  赵想容五体不勤,却是一个隐形洁癖,每次请阿姨都是先工作后付工资,因为必须要经过她亲自检查。
  周津塬向来不管家务事。他耐心问清楚后,转账一笔酬劳。
  家政阿姨又有点犹豫地问,赵想容最近怎么总不在家,打电话也不接。
  “她很忙”,周津塬含糊地解释,又觉得有点可笑。在医生面前说忙,赵想容确实整天“忙”个不停,她“忙”着在那个浮华矫饰的世界里逍遥。
  家政阿姨指了一下旁边的塑料袋:“这是我家做的辣椒酱。太太上次说她喜欢吃,我就又做了点,带给她。”
  “有心了。”周津塬看也没看,他淡淡说,“我会转交给她。”
  比起在家很少出现兼清清冷冷的周津塬,阿姨显然更想见到赵想容。她在旁边磨蹭了会儿,又抱怨几句,说什么永远分不清赵想容干净和不干净的衣服,只能靠用鼻子闻哪个有香水味的,香水味浓的要洗,没有香水味的要挂起来。
  周津塬不再说话。
  阿姨很快感觉自己话多,闭上嘴巴。
  等她走了后,周津塬仰头靠坐在沙发。屋里太静了,他随手打开电视,上面正放着好莱坞大片,各种打打杀杀。
  门突然又响了声,他睁眼望过去,是阿姨又走回来,说忘记把脏抹布带走了。
  她笑着,显然想主动说什么,刚说了句“周太太”,突然一个爆裂声,周津塬将手边的遥控器,用力丢到墙角。
  阿姨头皮发麻,往后退了一步。
  “从今往后,您就不用再来了。”他抬眼,人倒是依旧很平静,“这里不需要再收拾,我俩离婚了。”
  苏昕再和周津塬见面,已经是她帮着母亲和弟弟搬了新家之后。
  新租的房,环境不老好,电线撑得很低,仿佛随时都能有个穿睡衣的女人把洗脚水倒在路边。房间格局是两居室,找了立邦刷了层油。
  苏昕接到周津塬的回复,她正被苏秦拉出来。姐弟正在街边的小店里买衣服。
  苏秦说:“姐,你不是在做药代吗?买套西服呗,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看看你这大衣,虽然便宜,但也要整齐点。你看都是毛球,你也不修理一下。”
  苏昕抿抿嘴:“别人才不会因为你穿什么衣服而尊重你。”但还是拗不过弟弟,随手拎出来一件正式点的一步裙。
  造型简单,适当展现身材,显得整个人的肤色极白。
  苏秦是一个小直男的审美,左右看看,觉得不错。但他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孟黄黄,那头黄头发和皱巴巴的衣服,打了个哆嗦。
  结账的时候,苏昕趁着苏秦不注意,又飞快地往塑料袋里塞进一条红色的丝绒连衣裙。
  等到两人见面,周津塬已经先到了咖啡馆,正站在玻璃门前。
  这位周医生刚理了头发,发型极干净,因为有着一双铁石心肠,面孔白皙,没有一丝皱纹,显得比真实年纪小了很多。
  他真像神仙,不为生计病痛忧虑,钱和感情也不是问题。
  周津塬接受她的打量,他慢慢地说:“想躲我?”
  苏昕愣了下:“什么?”
  周津塬看着她:“你年纪小,本来就没什么人生规划,亲人一直生病,家里负债,自己还想读书,学校里大概也没几个朋友能帮你――但你在我面前很安静,几乎从不说这些。”
  苏昕静了好一会。她轻声说:“都是命。我也只能往前走。”
  苏昕心中五味陈杂,她不打算和周津塬单独相处,赵想容那一巴掌,把她的什么自尊都打落了。但是,周津塬此刻就这样安静看着她,他向来沉冷的脸色有点苍白。
  过了一会儿苏昕才明白,周津塬刚刚根本没有对她说话,他此刻来找她,仅仅是想在她的脸上看到许晗。
  她有点难受,然后想,他妻子会不会更难受。七年的婚姻,这样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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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想容觉得,她前所未有地解脱了。
  赵想容一点都不介意担上“自己先出轨”的“罪名”。在粉红豹的价值观里,别人怎么评价她,她根本连睫毛都不带多眨一下。
  何况跟医生结了婚,赵想容也慢慢被带成一个达尔文主义者,一个无神论者。面对困难,就学着周津塬的信念:只有强者,才会承担更多的责任。甚至是,不属于他的责任。
  她年后一上班,更没有太多时间为离婚伤感。
  司姐昨晚飞香港开会,但她逼着他们几个大编辑,下午一起开视频会议讨论周年庆。
  她们杂志社,每年五月创刊日都会举办一个类似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慈善舞会Met Gala的那种大中华时尚盛宴,邀请明星出席,颁发奖状,再把所有收入和赞助捐出去。
  说起来很俗,操作起来更俗。
  但是司姐不认输,她们杂志的竞刊去年搞了非常奢华风格的晚宴,买了当晚微博的全部热搜,非常出风头。
  司姐看着眼热,也打算效仿,更要她们帮着想方案。
  只不过最近网络环境不是很好。微博这两天最热门的一条讨论是,“国家科技进步奖为500万元,明星拍一部戏的收入就过千万――这现象是否合理?”
  也不知道谁带节奏,她们杂志刚放出涂霆的一张精修图,喷子就在微博底下,疯狂评论说什么她们请肇事明星拍封面,什么明星拿这么多钱,科学家收入这么少,明明科学家才推动世界发展。这代表社会失衡,三观教育失败,长久以后,所有孩子都只想当吸金偶像,没有人想当贫贱的科学家云云。
  她们杂志就以这种诡异的姿态,被骂上了当天的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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