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法花园》第47/178页


  周津塬回到父母家,周母已经等在家里。
  她愣了下:“就你一个人,怎么豆豆没跟着一起来?”
  “她今晚来不了了。”周津塬习惯性地说,目光略沉,看到周母在茶几上摆满了樱桃和无花果。
  全部是赵想容爱吃的水果。她好像有种能力,让自己一直处在被宠爱中。
  周母点点头,她说:“你明天上班,把水果都给她带过去。对了,你俩要孩子这事进行得怎么样了?妈不是催,就了解一下,奉阳现在还躺在医院,你让豆豆多休息,注意身体。你说她这做媳妇的,以后还要当妈,谁像她这样心思不定的?赶紧生个孩子,这样你舅舅家也不催了。还有,豆豆过年也没来看我,就给我发了个红包,让人送了个珍珠项链,又送了堆花。咱家缺这个吗?四月份的时候,我们得去拜山,你跟豆豆说,她去年订的素斋还可以,几家太太都挺喜欢她的,这次依旧她主办……”
  周津塬淡淡地说:“妈,我和赵想容离婚了。”
  他很想多说点什么,但目前搜刮肚肠,还是没有感觉。
  也许苏昕不是问题,可能许晗也根本不是问题,他俩那七年的婚姻就是问题本身,他们两人的本质都是易燃易爆的火药,反正在一起是怎么样都不会好。赵想容伸出手,猛推了这关系一把,大家解脱了。
  只不过,周津塬没料到他们全家人的反应。
  周母眼圈当场就红了,第二天早上也没出现。
  周津塬上午有手术,一大早就赶到医院。
  等忙完后又要写一堆报告,明天就要查评级结果。他们医生办公室都是共用的,外面窗户的阳光撒过来,气温一点点上来了。
  周津塬想,又是一年春天来了。
  周老爷子那里打电话,让周津塬中午来办公室一趟。他用的词是“必须”。
  但是周津塬等晚上八点多才下班,施施然地走进周老爷子的办公室。
  周老爷子坐在桌子后,他后面的墙面,挂着军事地图以及各种将相的照片。他那双鹰眼看着周津塬,怒极反笑:“周津塬,你还把你爸搁在眼里?我告诉过你,你和赵想容不能离婚……”
  周津塬在椅子对面坐下,他翘起二郎腿,那寒冷表情半点都没变:“您替我们做不了这主,离已经离。”
  周老爷子的脸型和五官,和他儿子相同,在生气时的肌肉走向更是如出一辙。他指着儿子的鼻子,身上的压力惊人:“你以为我治不了你?那个女孩叫苏昕?”
  周津塬依旧仔细打量着父亲,他并不惊慌。
  “您现在这么生气,跟苏昕无关,跟赵想容无关。”周津塬猜,他突然说,“赵逢阳做什么了?”
  周父沉默片刻。就在今天早上,他司机队里的一个叫小方的战士失踪了。
  小方曾在那晚,开着□□追赶赵奉阳的车。他们司机队的说,看到小方上了周家的车,至今都没回来。而下午的时候,周家把他们家送给赵奉阳的补品,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这就是想撕破脸了。
  “我实话告诉你,你爸这两三年,很多不方便做的事情,都是赵奉阳替我出手料理。”周老爷子稍微犹豫着,从他脸上可以看出端倪,正思考该怎么对整天扑在医院里的儿子解释那些利益争端。
  周津塬面无表情地“嗯”了声,他随手转着赵老爷子桌子上的一根水晶笔,指间划出漂亮的弧度。
  周老爷子把儿子叫过来,原本发泄怒气,此刻在周津塬的态度面前,那种浓重的忧虑和不安倒是转移了。
  周老爷子的生涯里,曾经忍受过更多痛苦而煎熬的时刻,他大半辈子都奉献给国防事业里,有响当当的实绩和各种军事技术专利,但他在少将位置做得太久,之后的提拔再快,年龄到了。而周老爷子不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他不想退。
  “赵奉阳可以啊,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绑走小方,小方虽然是司机,但怎么都是军人!他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周老爷子冷笑,他站起来,“行,我还真不怕。他就一个做小生意的,以为自己是谁?你俩离婚也行,没了这层关系,我倒是要看……”
  周津塬打断父亲,他站起来:“赵奉阳的车祸,咱家原本就有一份责任。这事纯属误会一场,您先稍安勿躁,我去跟赵奉阳谈谈。”
  周老爷子呵斥他:“你又能谈个屁!你别管,滚回你医院当医生去。不过,赵想容如果在,她倒是能说,她机灵……”
  周津塬直接说:“赵想容和我离婚了,她没这义务。如果你不是我爸,我连管也不管。我再说一遍,我先跟赵奉阳谈,小方明天如果不回来,您再插手。”


第34章 34
  周津塬第二天清早在医院自己的停车场刷卡的时候, 有个超跑慢慢地在身后停下。
  “哥们儿,我要去西院出口, 应该是从A口还是从C口?”
  周津塬也没回头:“B口,左拐。”
  孟黄黄“哦”了声, 载着准备透析的苏母, 走了。
  苏昕今天应该接送她母亲来透析,但苏昕上午要药企兼职,给弟弟打电话。苏秦现在全天都得练舞,孟黄黄揽下这差事。
  苏秦面有难色, 孟黄黄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我到时候让司机接, 我不出面。”但是, 孟黄黄今天正好休假,闲极无聊, 她亲自来了。
  苏母看着楼下停着跑车,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是苏昕的大学同学,也是读法语系。”孟黄黄说,又拿法语做了几句自我介绍。孟黄黄因为家族企业, 在瑞士混过一年的酒店管理, 那是法语区,她会几句。
  苏母这才松口气说:“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是……”
  孟黄黄心中冷笑。苏家一穷二白的,苏母宝贝儿子的样子,就感觉他家有皇位要继承。
  到了医院,孟黄黄陪苏母到了门口, 也没交钱,告诉她完事后给自己打电话,一溜烟儿就跑了。
  孟黄黄精得很,她给苏秦花钱,那是她乐意。苏秦偷偷把她送的东西卖了,她装着看不见。但是,要她直接接济苏秦家人,她可不是提款机。
  孟黄黄又跑到赵奉阳的病房,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偶遇”赵想容,结果被保镖拦住了。
  孟黄黄怏然地走了没五分钟,周津塬就不动声色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他穿着白大褂,又有工牌,和同事打了声招呼,便走进去。
  赵奉阳经过第二次抢救后,身体更为虚弱。不过,他的求生意志和各种欲望,依旧强到让ICU团队啧啧感叹。
  赵氏企业每天早八点都开晨会,赵奉阳剩了一把皮囊留在病床,仍然坚持旁听。每天,也让两个秘书给自己念新闻。
  只不过,赵父没有像之前那么频繁来探望他。
  一方面,养子孱弱的身体,似乎并不适合当接班人,赵父身为董事长,他必须要平息董事会那里的怀疑。另一方面,赵奉阳上次在餐桌上的故弄玄虚,让赵父赵母心存几分不满,他们虽恨女儿不争气,也恨养子搬弄是非。
  赵奉阳见了周津塬,一扬眉,他嘶哑地说:“周医生?”
  周津塬没回应,他随手拿起床尾挂着的病历本,看了眼赵奉阳的各项身体数据。阳光照在他鬓角,亮晶晶的黑发,薄唇清眉。
  赵奉阳的眸中阴云密布。
  他因为残疾,憎恶任何居高临下地打量自己的目光,如今因为地位和财富,已经很少有人带给他这种感觉。唯独周津塬每次看赵奉阳,都是用瞥的。那目光很轻,却仿佛能刮下一层什么东西来。
  如果没有赵想容,如果不是赵想容一直追周津塬,她对他寸步不离。赵奉阳想,他可能早就八百年前弄死这姓周的小少爷了。
  赵奉阳掩饰着心里的厌恶,阴沉地笑了:“周医生来给我查房的?我不是让医院调开你了么,我不信你,你也没资格碰我。”
  周津塬放下病历本,他双臂撑着病床,温和地说:“我现在没这资格。但是五年后,十年后呢?国内最顶尖的大夫永远那么几个,患者却很多,你放心,你永远逃不过我。只不过,我今天不是来跟说这个――许来华是不是在你手里?”
  一片沉默。
  赵奉阳咳嗽了两声,他悠然地开口:“哦,那个司机?”
  周津塬欣赏赵奉阳的直接。大家最好都直接,没有别的废话。他简单地说:“放了他。你可以去拿别的敲诈我家老头,但别拿人命开玩笑。”
  赵奉阳终于也阴沉地笑了,他同样惊奇于周津塬话语里的自大,周津塬以为他算什么东西?
  “如果你现在跪下,我可能考虑放了他。你家老头想弄死我这件事,我还没告诉我爸,不过,赵想容已经知道这事了。唉,她的公公居然想杀掉她哥。”赵奉阳靠在枕头上,他阴毒地说,“不对,你和我家小豆豆已经离婚了。”
  周津塬没露出一点吃惊或厌恶的表情。他缓步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奉阳:“我现在没有求你,我在要求你,最迟今晚就得放了那司机。”
  旁边的心电图有了稍微明显的波动,但赵奉阳躺在床上,他的眉宇依旧是老谋深算和审视的褶皱。他懒洋洋地说:“想威胁我?啧,你们周家人真是把我的命看得很重,老子撞完车还不够,儿子又来。”
  “说过了,我没有威胁你。”周津塬却笑了。
  有那么一瞬,周津塬好像回到十几岁的样子,真正的贵公子,玩世不恭,天不怕地不怕,但表情里又有多年沉淀后的沉稳,“那个司机叫许来华,你猜,他和许晗是什么关系?他是许晗的一位远房舅舅。许晗死后,我把她能找的亲戚都找到,尽我所能,都安排了工作,她的舅舅现在在替我爸开车。”
  又是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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