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法花园》第81/178页


  孟黄黄嘲讽地看着他。孟黄黄在她家族中,一直被认为最没出息和不谙世事的一个,如今,她觉得苏秦比自己还天真。
  “谁约会选在大卖场?”她强调,“我现在是你老板,纯金主关系。你不要扯到恋爱上来。”
  如今新鲜劲儿过去,孟黄黄也不舍得多给苏秦多花钱,随便买买打折货吧。
  苏秦想了想:“我衣服够穿,不需要再买。你把你单反镜头借我用几天吧?我要和我队友拍合影。”
  正在这时,内卖会大门打开,等待的顾客有序但急迫地往里走。
  赵想容把入场券交给门卫,她调出手机里涂霆的试衣资料,直奔那个号的货架。孟黄黄看到了赵想容,以及她身边打扮时髦的男子。她立刻目光炯炯地跟上去,身后再紧跟着的苏秦。
  赵想容挑了三件亚麻男士衬衫和一双男士牛皮拖,十分钟就快速地结账,准备走人。她不喜欢大卖场,那种什么都堆在一起,皱巴巴的,感觉很不珍贵。
  孟黄黄则眼尖地把赵想容买的衣服,全部给苏秦买了相同的。
  Patrol给他男友买了袜子和皮带,还有男款的渔夫帽,帽子内是里真丝做成。他看到孟黄黄盯着赵想容的眼神,就提醒了下她:“什么情况?”
  时装编辑是一个很容易和品牌公关建立私交或者结下私仇的职业,赵想容的朋友多,但以她的作风,骂她势利鬼和跋扈精的人也络绎不绝。
  赵想容这才看到孟黄黄,孟黄黄跑过来:“好巧。”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Patrol,以为这是赵想容的新男友,“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Patrol最烦这种没边界感的直女,眼珠子都不给她。赵想容和孟黄黄寒暄了几句,他在旁边催促几句,两人一起离开。
  赵想容回去后,把价签撕得精光,她将衣服叠整齐,装在精美的袋子准备送给涂霆。
  涂霆回城后一直都忙着练歌,他的原创歌曲不够,买了其他几首老歌翻唱。平时,还得等着剧组的后期补镜头。
  两人两三天才能见面,几乎找不到时间单独相处。
  “你收到我的信了吗?”涂霆问她。
  他们最近的见面安排在KTV包厢,赵想容听力不佳,唱歌也跑调,她很少来这种地方。但是涂霆的朋友都是二十五岁往下的年轻人,他又认识很多音乐人和dancer,经常约着一起唱歌。
  在旁边人的大声唱歌声中,赵想容费力地问:“什么信?”
  涂霆进组前,赵想容曾经表示,她希望他给自己写信,但是,她一直没有收到。
  涂霆皱起眉头,他说:“我给你寄了两封信。”
  “我完全没收到!“赵想容眼睛一亮,“讨厌。寄信怎么不告诉我!”
  两人膝盖相靠,亲密地握着手。再多举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就不能做了。两人约会,赵想容只能偷偷地混到包厢,再提前偷偷溜走。
  涂霆皱眉想,他把这些信交给林大姨了,而赵想容想的是,他是不是把信寄到旧公寓的地址。
  赵想容因为工作又出了短差,到外地跟拍摄。
  半夜回到公寓,赵想容险些被门后的什么绊倒,定睛一看,原来是从周津塬那里拿来的旧衣服。
  大部分贫困山区的山民,不需要她的低胸晚礼服和过于紧身的牛仔裤,卖二手又没时间打理。赵想容想了想,发微信问萧晴愿不愿意来自己家,帮忙把所有二手衣拍照并上传到二手网站,等旧衣服卖出,两人对半分这笔钱。
  萧晴没回复,大概早就睡了。
  赵想容给蛇皮袋拍了一张照片,再发了朋友圈,写了一行字:断舍离进行时。
  她卸妆和泡澡,等贴着面膜,再拿起手机。司姐大半夜依旧精神抖擞地和一个品牌方吵架,Patrol身为高端文艺范儿的编辑,刚刚推送了个公众博文,其他群的魑魅魍魉都在讨论八卦。
  赵想容顺手刷了一下朋友圈,凌晨三点,有人更新了一张脚后跟剥皮的照片。
  字面意义上的剥皮,手术刀扯着皮肤,露出白骨,和赵想容完全叫不上来,黏黏糊糊的东西。
  赵想容的朋友圈充斥着炫富,秀恩爱,秀美食,秀旅游,秀有文化,秀收藏等浮华的东西。这种照片,混在各种滤镜美图间,简直就像一股泥石流。
  发扫兴图片的正是她的前夫。
  赵想容检查设置,依旧屏蔽着周津塬,他看不到她的朋友圈。
  不过,周津塬离婚后的日子很愉快,愉快到他半夜更新朋友圈。
  周津塬以前最多转发什么,“恭喜我院成功举办关节大会”,“骨气,并不一定是好事:浅论骨折后的常见保养”,“普及icu常识”这种枯燥无味的东西。
  今晚,他罕见地更新了两张原创照片。
  另一张是在手术室和其他医生的合影。
  周津塬的手术服是v领,他用一根白色的防水胶带,从山根开始沿着额头往上贴,防水胶带将蓝色手术帽固定,这样在手术低头,他的手术帽不会再乱移动,他抬头看着镜头。
  赵想容盯着这照片几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前夫身上那股孤傲冷峻的气质越来越重。
  他们现在没有关系,属于朋友圈里的点赞之交。赵想容连这一层关系都忍不了,手指往旁边一划,将周津塬从微信好友里拉黑删除。
  萧晴给赵想容打电话,她闲着也是闲着,不介意帮赵想容卖旧衣服,还问她是不是打算把所有旧衣服都卖了。
  “现在网上有很多二手的网站,手机里也有各种二手收购app,”萧晴说得挺有条理,“我们就在你之前的公寓衣帽间拍照,每一件旧衣服都要熨烫,弄整齐。豆豆,不是我说你,你真的有很多新衣服,标签都没拆,就搁在柜子里。”
  赵想容乐了:“我有段时间是很爱乱买衣服。”
  刚知道周津塬和苏昕有染,她每一天都在疯狂地购物。买回来后,就这么堆着。
  “周津塬真他妈是个渣男,脑子都是坨屎!”萧晴愤愤地说,“那个苏昕也是够了,她现在应该爽歪!我跟你打赌,她肯定琢磨着怎么嫁给周津塬,这种女人,绝对有心眼的,吃男人就打算吃一辈子,估计嫁过去后就赶紧生孩子,生怕占不到便宜。”
  赵想容啧了下,萧晴说这些话,八成没想到自己。
  结束了和萧晴的通话,她想了想,决定回一趟两人婚后的那套公寓。
  一来,这是她从周津塬那里得来的补偿。二来,她要找找涂霆的信。
  赵想容打车来到旧公寓,一开门,彻底呆住。
  家里正无声地上演着水漫金山。
  昂贵的大理石地面全部堆满水,随着门打开,淹没了她半指节的高跟鞋鞋跟。
  一检查,这水是从周津塬套房的盥洗室里流出来的。雪白的浴缸,三台水龙头同时大开。也不知道水开了多久,热水漫过他的盥洗室,他的卧室,全部涌到了外面的客厅。
  赵想容花了一下午,让物业把家里的水排放掉,检查了管道,并通知楼下的邻居,看邻居家的天花板有没有漏水的情况。与其同时,她替司姐写完了慈善舞会的宣传稿,和她的小编辑开会,并处理特约化妆师和摄影师因为某品牌而在微博进行的争吵。
  赵想容忍着怒气,给周津塬打电话,没人接。她疯狂地加他微信好友,一连发了三十八条。半夜的时候,周津塬终于通过她的好友邀请。
  “周津塬,”赵想容给周津塬拨打视频,她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说,“是不是你故意把水龙头打开的?”
  周津塬还戴着口罩,露着眉毛和眼睛。
  “我刚结束手术。”他低声说。
  “我问你这个了吗?”赵想容刚刚对物业赔笑,对司姐赔笑,对邻居赔笑,但在面对前夫时候终于彻底爆炸了,“我好几个月都没回来过!我刚查了物业的监控!这几天,家里就你一个人回来!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是不是你洗完澡,没关水龙头,家里现在都是水你知道吗?全部是水!地毯都被染色了!”
  周津塬淡淡地说:“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赵想容掩饰不住愤怒,她简直想掐住周津塬的脖子,“公寓现在已经是我的,你凭什么敢回来?我可以报警,你知道吗?”
  周津塬这几天重新回到旧公寓,又仔细地把检查了一遍,有两晚甚至直接睡在这里。他不介意侵犯赵想容的隐私,就像他无动于衷地剪掉苏昕的头发。他做这些事,内心没有感觉,如果还具有一丝感觉,那锥心刺骨的悔意会像毒液一样把他拽入黑暗。
  他在公寓里什么也没找到。
  周津塬只看到赵想容五颜六色的高跟鞋,37到39号不等,还找到赵想容做完医美后开的术后面膜。有些女人,可以把脚挤进小一号的高跟鞋里,可以为了维持美丽在脸上做手术,可以在结婚七年的时间里若无其事地擦拭相框,却又能在离婚后都对重要的事实绝口不提。
  赵想容还在发火,她提高声音:“周津塬,你现在就给我解释,到底来我公寓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偷我的衣服和包,拿去送苏昕?你是男人就大方点,人家苏昕都这么穷,你就给人买点好的珠宝首饰,别偷偷地拿我的东西补贴她!”
  周津塬看着她――赵想容下巴扬起的弧度,长睫毛,那种美丽却十足挑衅的姿态,她歪头瞪着他,精准地找出最伤人最诛心的话让他陷入沉默。但就是这样的赵想容,她选择不告诉他真相,并不是因为她自己高傲,而是因为,她知道他承受不了真相,索性将错就错。
  他说:“我已经决定把许晗放下了。”
  赵想容不由一愣。
  周津塬略微低头,把脸上的口罩取下来。他五官依旧俊美,但怎么看就像个阎罗王,很熟悉的海面冰山表情,隐约让人觉得生畏。
  他说:“家里还漏水吗?我明天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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