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路精神病院》第2/178页



她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我一定没有杀人。”坚定的语气。

林阳深深地看向她,却见她突然目光盯在了压在最下面那张的剪报上。剪报上的男人年轻英俊,意气风发,仔细看,眉眼与褚安然有四五分的相像。报纸上夸他很有经商天赋,眼光卓著,刚接手褚氏一年便提高了市场占比十个点,近期甚至准备进军风生水起的娱乐圈。
旁边还有一张似乎是狗仔队偷拍到的他与某名媛千金挽手约会的照片,照片虽有些模糊,但依然辨认得清那位赵氏三小姐笑晏如花。据悉,两人好事将近。

?安然盯得两眼发直:这个男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阳将剪报从最底层抽了出来,指尖点在男子的照片上:“这是褚肖,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你出事之后才被褚董事长找到的。你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面。”他看着眼前这人怔然的神情,笑得意味深长。

?安然脑海中一阵钝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林阳低头将剪报拢起来收进了资料袋,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安然听得昏昏沉沉的,不是“不知道”,就是“不记得了”,再或者就是低垂着脑袋耷拉着嘴角浅浅地应一声:“嗯。”

林阳见过这个女人的很多种姿态:高傲优雅的或是歇斯底里的,却从来没有见过像现在这样柔弱乖顺、惹人怜爱的样子,看着真想让人往死里欺负。

公事性地问完了所有的问题,林阳让门口的两个护工进来给褚安然松了绑。鉴于她以往的暴力记录,一般在没有专人看管的情况下,都会以牛皮索带固定双手双腿来防止她突然发狂伤到无辜的人。只是这绑得也忒紧了些,待松开来时,手腕已经红起了一圈印迹,衬在雪白的皮肤上很是显眼。

林阳看着那处殷红暗暗舔了舔唇:“她的精神状态恢复得不错,下回别再绑这么紧了,要是伤了这双弹钢琴的手可怎么跟褚董交代?”他吩咐,见那两名护工点头答应,便拎起公文包往外走。

刚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了什么似地,回头道:“安然,下回见面时你可得记得,我叫林阳,是你的精神测试师。”他勾起嘴角,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兼你的臆想综合征主治疗师,千万别再把我给忘记了。”

褚安然正揉着酸疼的手腕,听到这句,倏地抬起头来看向他,不可思议的样子。

林阳见她这副反应,更加笑开了。像老熟人一样地向她挥了挥手,便转头离开了。

走到地下停车场刚到车子,手机准时响起。电话那头的声音苍老有力。

林阳恭敬地答:“褚小姐她恐怕是真的不记得事了。”

“好的……好……好……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一个人在车里坐了许久,反复翻阅了几遍包里的资料,嘴角挂起浓浓的笑意:有趣,真是有趣……

安苒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浑浑噩噩又绵长可怕的梦,梦境里自己永远有跑不完的龙套、永不可能出头的绝望、以及凌晨四五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疲惫……

眼前恍然而过如王子般丰神俊朗的男人,前一刻还温柔地亲吻她的柔软说“安苒,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最爱的女人。”,后一刻就搂着妖娆的女人对她形同陌路……

她惶然记得情人节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夹着冷风吹得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迎面飞驰而来的货车前灯亮得刺眼,然后――“砰”。

安苒从床上惊坐而起,一身冷汗。耳畔仿佛还残留着身体与硬物剧烈碰撞发出的回响,眼前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可她却分明地看得到一个女人颤抖着倒在血泊中被鲜红浸染的身躯,胸口还能感受到清晰的剧痛……

脑海中回忆像水闸被突然打开一般,倾然而泄:我不是褚安然,我是安苒。

静静地坐了许久,呼吸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眼前微微看清了些,安苒有些不习惯地发现手腕和脚腕上竟然没有被上牛皮索固定,是林阳的话起了作用。
她翻身下床,光着脚摸着墙走到了盥洗室,光洁的地砖沁着透心的凉意。

安苒就着冷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自己的脸庞,一抬眼,镜子里与她对视的女子苍白而消瘦,但依然掩不住她的面容姣好。不施粉黛的脸庞略带倦意,湿湿的鬓角微微有些林乱地沾在脸颊上,晶莹的水珠顺着低落下来。
她与她安静地对视:她嘟嘴,镜子里的她也嘟嘴;她眨眼,镜子里的她也眨眼;她皱鼻子,镜子里的她也跟着一起皱鼻子。安苒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天真柔弱中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这些在她看来一点儿也不熟悉。

死后十年,从公墓泥土下掩埋的一捧骨灰摇身变为臆想症重患者褚氏嫡女褚安然,当惯了万年龙套的安苒觉得不是她自己真的幻觉了,就是这个世界不正常。

“嘶――”
她吃痛地轻呼了一声,抬眼看到镜子女人也拧着眉,脸颊上被掐过的地方迅速地红了一块,安苒愣愣地看着,突然抑制不住颤抖着笑了起来,像个小疯子:这个世界果然不正常。

第2章 Chapter 2
审核的最后结果要三天才能出来,安苒表现得清醒而又镇定,整日里挂着暖阳一样的笑意,她知道她近期的表现都将影响到审核的结果。

可负责照看安苒的两名护工却觉得:这几天是他们工作以来最毛骨悚然的日子。眼前的女子越是阳光明媚,越令人想起那日半夜三更时监听器里传来的阴森的笑。

安苒有种被“敬”如鬼神的错觉,难道她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的笑容竟然没有效果?还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天生素质超然,根本不受她的影响?除了林阳那日提的那句“松绑”的意见外,她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宽松对待。

正迷茫,偶然间看到了一名护工无意间露出的胳膊上青紫色深深的牙印,安苒心中一怵,再联想到吃饭的时候她问起有没有叉子时他们瞬间露出的惊悚表情,恍然大悟:她这位“主人家”的暴力向臆想症果真是症状严重……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安苒早已在心里为自己勾画好了一片新的蓝图:既然老天爷为她安排了这出戏,那就让她好好卖力演出吧!

林阳一进门,便看到座上的女子兀自在那里傻笑,只见她撑衬着下巴歪着脑袋,目光不知落在了角落虚空的某处,脸上的白皙微微透出些粉红,看起来气色比前几天要好了许多,笑起来时仿佛连脸颊上微细的绒毛都染上了阳光一样明亮的颜色。

林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他是否产生了幻觉:这里应该是一间明亮的透着阳光的玻璃花房,而不是四壁皆是墙的压力性精神测试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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