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姑娘择婿记》第104/114页


  玉逸尘皱眉摇头道:“你们若不能叫陛下醒来,明日都去领死,我再换批新的来。”
  他说去领死,那就是真的要领死了。虽有风闻如今杜武正在政事堂与诸大臣一起商量怎么治玉逸尘,但大内一干人的生死,还是他管着。御医们见此又纷纷道:“容我们再诊一诊。”
  今年冬至节在冬月初七,杜禹散衙路过菜市割得一吊五花肉提着,一路到了装裱铺门上,见内里并无贞书,又自后面小楼门上敲了门。王妈开门见是杜禹,笑着喊贞书道:“督察大人又来了。”
  贞书正在内间包饺子,见杜禹今日衣服有些不一样,又瞧不出是那里不一样,问道:“拿吊肉做什么?”
  杜禹见贞书已包得满满一大案饺子,两手一捏就要扔出来一个,看的眼花缭乱,嘿嘿笑道:“本来是想割吊肉给你包饺子的。”
  贞书摇头不言,起身拿着擀面杖擀起皮来。杜禹才要去捏,贞书瞪了眼道:“先洗手。”
  杜禹净完手出来,在贞书身边坐了道:“平王到京了。”
  贞书心中咯噔一声,压低了声音问道:“所以了?”
  杜禹道:“前些日子陛下有几天病倒,朝中大臣们商议着撤了玉逸尘的督察使并威武大将军名号。如今陛下虽好转了些,却仍是口不能言。而平王一到京城,只怕他们就要下手查办玉逸尘了。”
  贞书不想听这些,改口问道:“我托你查的案子查的怎样了?”
  杜禹这才记起今日来要谈的事情,将手中卷宗掀开指了道:“这是应天府去妓院,钱庄各处查过的笔录,以此来看。你那妹妹当初将银子从原先的钱庄提出来以后,又换了一家钱庄存了进去,如今银票只怕还在她手中藏着。其实如今平王已经到京,只怕与太妃见面之后就要摊开来说这银子,到那时,要查起失银来,只要宫中太妃交出印章给银庄看过,并叫应天府一并协查,将这银子作为赃银从现在的银庄缴出来,你妹妹所藏的银票就会宣告作废。我估计平王不久就要办这件事情,毕竟凉州地方穷银钱紧,他也是个穷人,也爱些银子。”
  贞书道:“那就好,只是不知他要怎样责罚我妹妹。”
  杜禹笑道:“我和他关系好,你们又是表兄妹,我替你美言几句,既拿到了银子就放了你妹妹又如何?”
  贞书道:“谢谢你。”
  杜禹反而不好意思:“这有什么可谢的?”
  他正艰难的捏着一只饺子,忽而听贞书言道:“杜禹,咱们成亲吧。”
  “好啊!”杜禹将那饺子捏的一塌糊涂,怕贞书瞧见偷偷扔到了好远的地方,问道:“什么时候?”
  贞书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就什么时候。至于婚礼就不必再办,我这样大的肚子穿了吉服也不好看,不过你家人是必要见的。”
  杜禹想想杜武的样子,头皮有些发紧,但既然贞书提了出来,显然是要真正于他作夫妻的样子,遂点头道:“这好办。只是我父亲于我向来不对付,我怕他给你下脸面或者说话难听。”
  贞书笑道:“难听的话我听的多了,不怕。”
  杜禹道:“那既是这样,不如你今天晚上就跟我回后面巷子里去?”
  贞书柳眉一竖瞪了杜禹道:“你想做什么?”
  杜禹叫她戳穿心思,忙摆手道:“什么都不做。若你不愿意,再等些日子也使得。”
  这终是难熬的日子,满京城上下人皆知皇帝病重,太监大总管玉逸尘叫群臣合议撤去了督察使并威武将军的职位。人人都在讨论一个人的死期,等待一个人的死期是件可怕的事情。玉逸尘从此也再没有出过宫,一直住在宫中。贞书到玉府门上找了好几次,府上前后大门紧锁,门前枯枝落叶横飞,显然是久未有人打理过的样子。
  从冬月间到腊月,总有人会传言说玉逸尘已死,或者在宫中遁地道而逃的谣言。贞书行走在街上,或者坐在装裱铺中,都能听到这样的谣言。她每日都要去趟玉府门上,看是否有人行动过的痕迹。终于在腊月初三这日,叫她守着了梅训。
  平王到京不过几日,与众人所想径庭的是,他似乎并不打算参于朝中之事,唯向太后请旨接了太妃,一并着应天府查理了太妃体已银子的事情,叫银庄废了前票重新立了新票,便带着太妃与仆从一并离京了。因有杜禹美言,平王确实未曾为难贞秀,反而督促叫贞玉放了贞秀。
  贞秀也因此重新回了装裱铺,作起了老姑娘。
  杜禹当然知道父亲杜武不会轻易接受贞书,但又不忍违了贞书一片心意,亲自替贞书办理了一身服饰,月白色吴罗对襟长衫,提花缎石榴裙并樱色出风毛的外罩长褙子。贞书穿了怨道:“这样高的肚子,穿什么都不好看。”
  杜禹道:“我觉得很好看。”
  贞书只得穿了,两人一起出门上了马车,往国公府方向而去。今日难得杜武休沐在家,杜禹也亲自到杨氏那里报备过,说要带娘子上门见翁姑。
  杨氏在外交游广阔,早知杜禹所说的娘子,正是当日到国公府找过窦明鸾的宋府二房三姑娘,也知这三姑娘正是与玉逸尘闹着要结婚的女子。她本是填房,当初还为了个丫环与杜禹起过龃龉,如今杜禹世子已废,她膝下的杜衡便是继任的国公世子,对这杜禹也就没有了当初的那些刻苛与不顺眼,反而存了要看笑话的意思。
  是而早起瞧着杜武心情不错,便婉言相提道:“大公子前些日子来,说今日要趁着大人休沐,带自家的娘子来给您相看。”
  杜武这些日子将玉逸尘如捏小鸡般渐渐捏到了手里,正是心情畅快时,昨夜与杨氏两个欢缠了半晌,毕竟四十出头的年级不比当年,有些腰困腿虚,听了这话勃然大怒道:“什么娘子?他还当真了?叫他即刻带走置个外院养着去,我不见。”
  杨氏笑道:“妾听闻那女子是个有些英气的,在京中颇负盛名,您何妨见见?”
  杜武皱眉问道:“什么英气盛名,我竟听不懂?”
  杨氏笑依到杜武怀中道:“所以您很该见见。”
  杜武叫杨氏伺候着起身洗沐过用罢早饭,听闻杜武在外报了名号要求见,便与杨氏在正殿内坐了等着。
  杜禹扶了贞书进门,嘴里轻声道:“提着些裙子,小心绊倒。”
  贞书笑着应了,两人一起入内往西,早有丫环打了帘子等着。贞书是见过杜国公的,就连国公夫人杨氏也一并见过,当初钟氏作寿时,贞玉与陶素意一干未嫁姑娘们还将杨氏当个笑柄来言说过。
  她提了裙子就要下跪,杜武忽而开口问道:“你可曾来过我府上?”
  贞书道:“妾曾来过。”
  杜武道:“是为了找窦明鸾?”
  贞书道:“是。”
  杜武望向杨氏,见杨氏抿嘴笑着转了脸,心中将几件事缕到一起忽而指了贞书道:“你就是那个吵着要嫁玉逸尘的女子?”
  贞书道:“是。”
  杜武气的七窍生烟胡子乱炸,指了杜禹冷笑道:“太监玩剩下的你竟也要?”
  杜禹见杜武手中已经在寻物件,忙起身互在贞书身前道:“爹您这话说的未免太难听了些,我们三年前就成过亲的,如今她都有了身孕,我们才是正经夫妻。”
  杜武气的掷了茶杯过来,叫杜禹接了原又放回去。起身四处要寻棍子来打杜禹,这大殿本是面客之处,空空落落并无趁手之物。气的杜武伸手摘了杜禹身上的佩剑,拿剑鞘将他抽了个够才道:“带她滚出去,滚的越远越好,至于她怀孕不怀孕的,也与我无关。快走!”
  贞书挺直了身板跪着,见杜武发了话,起身道:“媳妇谢过父亲。”
  杜武见她确实腰身粗壮是有了身孕的,又不好就此打骂,仍是指了杜禹道:“滚!”

☆、121|新衣

  杜禹扶了贞书问道:“可有不舒服?”
  贞书摇头道:“并没有。”
  两人出了杜府,杜禹才叹气道:“我与我爹自打生下来就不对付,一直到了现在。咱们成亲也不须他认可,反正我不拿他当爹,他也不拿我当儿子。”
  贞书道:“好。”
  一同回了东市后巷的小院,杜禹见贞书还要出门,惊问道:“你这是要去那里?”
  贞书道:“我要置办些小儿衣物,否则待孩子出生了穿什么?”
  杜禹问道:“可要我与你同去?”
  贞书道:“并不用,你快去上衙吧。”
  杜禹叹道:“今日休沐。”
  贞书闻言也不回头,转身出门去了。杜禹一人无所事事,复又来到督察院,如今他是督察使,正是当日玉逸尘的位子,但玉逸尘的屋子他却没用,仍叫空着。
  杜禹叫了黄子京来,问道:“近些日子你的人跟着我娘子,可见她整日做些什么?”
  黄子京道:“似乎除了在装裱铺,前些日子每日都要去一回玉府,这几日倒是没有去过。”
  杜禹掩面长叹道:“她可曾遇见什么人?”
  黄子京道:“玉逸尘再没有回过家,不过他贴身跟的那个叫梅训的倒是回过家,碰到夫人闲聊了几句。”
  杜禹搓了搓脸道:“叫他们继续跟着,千万莫要叫我娘子发现了。”
  黄子京凑过来神神秘秘悄声道:“前些日子去逛青楼,我从一个妓子那里讨来了美容细面的偏方,老大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杜禹想起玉逸尘的细面嫩脸,心中火冒三丈道:“快快滚出去,莫要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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